初三这一日韩承华没见到魏婕妤。
初四这一日,韩承华用过早膳之后带着昨日找好的真丝绢布去了正和殿。
韩承华到时,柳世妇已在那里,于是几人自然而然地聊起了上元节要做花灯之事。
韩承华带来的料子很足,质地也薄,韩承华送了一块给魏婕妤又送了一块料子给柳世妇,几人便商量着要做什么样的花灯,灯上又画什么样的花样。
柳世妇昨日想到了画,而魏如饴昨日想到了绣,几人一合计,自是绣上去的比画上去的更精致,于是便都决定采取绣的方式。
魏婕妤昨日想要做一个莲花花灯,而柳世妇和韩承华还没想好要做什么。经过几经探讨,柳世妇最终决定做一个灯笼状的花灯,灯身上便绣上当初弟弟喜欢的仙女图样;而韩承华决定做一个宝塔状花灯,因为宝塔为佛教圣物,最是有祈福的含义。
既然所绣之物已经定下,三人便开始在绢布上瞄花样,韩承华此时顺势将话引到了昨日在正和殿外所见之事上。
“昨日晚上臣妾便找到了这个薄料子,当时便急急地想送来与魏婕妤和柳姐姐瞧瞧。”韩承华眼从绣布上抬起,笑着看向魏婕妤和柳世妇。
“韩姐姐昨晚就来了,怎么没进来?”魏婕妤也将视线从绣布上收回,看向韩承华。
“臣妾刚要进门,听门口的小黄门说,皇上一会还要去含章殿,又见御辇就在外面,寻思还是让皇上多陪婕妤一会,臣妾不该进去叨扰,便离开了。”
看似无意的一番话,却惊扰了魏如贻的内心,她万万没想到正在自己盛宠之时,皇帝竟还惦记着胡充华。突然之间,心坠谷底,魏如饴初入宫中,还不善于掩藏自己的情绪,一时之间,有几许悲戚之色显现出来。
韩承华发现了魏婕妤脸色的变化,装作不解地问道:“婕妤怎么了?”
一经提醒,魏如饴也发现自己的失态,忙笑了笑掩饰了自己的情绪。面上虽已平和,但内心仍旧彭博,魏如饴很清楚,若不是自己昨日突如其来的表白,皇上一定会去含章殿。
魏如饴知晓作为宫中的女人,自己不可能成为皇上唯一的女人,自己不能心生醋意。可是当知晓皇上待胡充华与别人不同,魏如饴的心里就是说不出的难受。
“没怎么!”魏如饴笑笑,几人继续闲话家常。
皇后娘娘布置出了上元节各宫要做花灯之事,不仅正和殿的这三人在做着花灯,其他宫室的人也在忙活做灯之事。
自打去岁这些新人入宫,便大大分了崔婕妤的宠爱,这细细算来皇上已有三个月没踏进瀚兰殿了。不但没宠幸崔婕妤,叶承华也没宠。叶承华在这新入宫的四个世妇中不如韩承华和兰承华得宠,只比柳世妇稍稍强一些。
这次上元节崔婕妤是打算露脸的,所以对待做花灯之事特别上心。
虽然崔婕妤的小辫子已抓到了皇后手里,私下里已成为皇后的人,但为了不让云贵嫔起疑,崔婕妤表面上仍和云贵嫔走得极为亲近。于是初四这一日用过早膳之后,崔婕妤便携了与做花灯有关的东西去了宣光殿。
这一日阳光极好,虽为冬日,穿着狐裘大氅,走在邺宫的甬道上,崔婕妤被晒得有些微微出汗。
此时的宣光殿暖阁,云贵嫔正躺在暖阁的炕上,懒散地晒着暖。
“贵嫔!崔婕妤来了。”芊琦进来通报。
“让她进来吧!”云贵嫔说着微微起身,斜倚在塌上。
“臣妾拜见贵嫔!”崔婕妤进来微微俯了俯身。
云贵嫔懒得说话,瞧了眼炕桌对面的暖榻,崔婕妤便心领神会地坐在了云贵嫔对面的暖榻之上。
心思浅的人,掩不住心里的欢喜。
云贵嫔瞧了她一眼,哂笑问道:“皇上昨日歇在了正和殿,又没歇在你那里,你欢喜什么?”
这一问又似一针戳破了皮球,崔婕妤忽地泄了气。
云贵嫔轻蔑地瞥了崔婕妤一眼道:“皇上几个月没去你那了,刚才还欢喜地跟个什么似的,怎么这会又沮丧了!”
崔婕妤倒也不加掩饰地说道:“臣妾想借着上元节做个花灯引起皇上注意。皇上确实三个月十七天没去臣妾那里了,即便是传臣妾伴驾也没有。”眼里尽是委屈难过之意。
“你记得到清楚!”云贵嫔冷嘲热讽了一句。
“自打魏婕妤进宫,皇上这几日都宿在正和殿,贵嫔不打算在上元之日一展头角吗?”崔婕妤殷勤地说道。
“宫中沉浮原本正常,难道你还指望这一盏花灯能给你带来恩宠?”云贵嫔话虽不好听,但也有提点之意。
崔婕妤自是知晓一盏花灯带不来什么,可如今以皇上对他的恩宠,她除了年节能见皇上一面,竟混到和王贵人、温婕妤一样的田地。
她还不如温婕妤,温婕妤因有永乐公主的缘故,皇上一月总会去晖章殿几次,皇帝虽不常召温婕妤侍寝,但温婕妤见皇上一面却没她这么难。
她也不如王贵人,王贵人一向没什么恩宠,早已习惯了那种青灯古佛般的生活,而她自己可是从宠妃变成了无人问津。
以她的身份,她不敢主动去式乾殿邀宠,她要敢那么张狂,云贵嫔和皇后非灭了她不可。
退一步讲,以皇帝对她的态度,即便主动去式乾殿皇上也不见得会让他进殿,若被皇上拒之门外,传出去会更加没脸。
所以她如今能做的便只是上元节多花点心思,以求能博得皇上的关注。
云贵嫔虽如此讲,崔婕妤也不敢反驳,只好一边陪着笑,一边做着手里的活计。
而含章殿里,陈充华也拿着做花灯的材料来找胡充华。陈充华曾经和李充华最为交好,李充华薨逝之后,胡充华被禁足,陈充华便没了去处。除了偶尔去瀚兰殿崔婕妤处坐坐,便和同住辰光殿的兰承华一处。
而如今胡充华出来了,陈充华便也有了去处。陈充华如今尚未侍寝,倒是也没有争宠的想法,而胡元熙更没有,两人一处做花灯也无非就是说说话,应付皇后娘娘交付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