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世武下定决心,想一往无前,再干一票,于是,他准备好一根钢管。
可就在要出门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有嘈杂的声音传入屋内。
他拿着钢管迎了出去,隔着窗户,看见一群人正向屋里走来,为首的是刘金山的弟弟,后面跟着刘金山媳妇牛淑云。
再后面紧跟着刘金山的几个亲戚,其中还有他的小舅子王凯。
这个王凯,以前和倪世武关系不错,因为在没发生这件事以前,倪世武经常去刘金山家里做客,时常遇见王凯。
但今天突然聚众到他的家里,很显然,来者不善,原因不问自明,也是想为姐夫讨回公道的。
倪世武一看这个架势,心想:“打,肯定是打不过的,跑也来不及了,没有后门。”
于是,把手里的钢管偷偷放在了窗台上,干脆就随你便儿吧,听天由命。
想到这里,他推开门,把人迎了进来。
一进屋,刘金山的弟弟上去就给倪世武来了一拳。
倪世武向后一躲,虽然打在前胸,但不是很重。
“都坐下,有话慢慢说,杀人不过头点地。”倪世武一边让座,一边往后退,站在了后窗边。
“你把我哥打成那样,想不了了之是吗?今天让你付出代价!”刘金山的弟弟不依不饶,是步步紧逼,且气势咄咄逼人。
此时,村里有很多好事的人,悄悄溜进了院子,扒着窗户,想看热闹。
倪世武此时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他也想开了,大不了一死。
想到这里,他用手一指刘金山的弟弟刘金平:“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劈了刘金山,他当晚究竟都做了些什么,你知道吗?”
“我和你哥的关系,村里人没有不知道的,我一直当他是哥哥,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至于他怎么看待我,相信你们也有所耳闻,这个暂且不提。”
“可这些年,他是怎么对待你嫂子的,你们知道吗?你们整个刘家人知道吗?你们自己可以装糊涂,但瞒不过全村人,更瞒不过我。”
“当晚,你哥弄烧柴回来,把车停在院子里,气哼哼进了屋,指着你嫂子的鼻子大骂:你死人那,还不去卸车!”
“你嫂子二话没说,麻溜出去卸车,我要出去帮忙,他愣是不让,整整一车大木头,她一个女人,卸了半天,终于卸完了,累得满头大汗,进屋还没等喘口气,你哥又开骂,嫌她做的饭菜不好吃。”
“我实在看不下去,出门想走,谁知刚到门口,你哥举起饭碗砸在你嫂子肩膀上,骂道:你死人那,出去送送都不会!”
“现在,你嫂子就在你面前,你可以问问她,我说没说一句假话。”
倪世武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激动,竟然变得满脸怒气。
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谁也没有想到,原来他们两个打架,竟然是因为这个。
刘金平怒斥道:“即便他这样,那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以为你是大侠呀?还打起抱不平来了,你自己家里的事儿还没管好呢!”
倪世武没有理会他,继续讲道理摆事实。
“看看牛淑云的手指头吧,为什么是弯的,半个月以前,刘金山嫌她干活慢了,把她的手指差一点掰断了,现在落下了残疾,我亲眼看见的。”
“一桩桩一件件,刘金山太不像话,也太过分了!实话告诉你们,我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含冤受屈的牛淑云!”
这番话一经讲出,屋里鸦雀无声。
牛淑云的弟弟王凯直勾勾盯着牛淑云:“姐,他说的都是真的吗?你把手拿出来我看看!”
牛淑云躲闪着,不让他看,把一只手揣进裤兜里。
王凯见此情形,非常气愤。
两眼瞪得血红,望着刘金平。
他的这一举动,立刻灭了刘金平的威风和火气。
气氛非常紧张,但矛头似乎开始了悄悄的转移。
外面的人听到倪世武的控诉,开始窃窃私语:“想不到刘金山这么不是人,在外面人模人样的,竟然在家里欺负老婆,真不是东西!”
牛淑云可真是一个贤良的女人,听到倪世武为自己诉冤,心头一软,眼泪唰唰地流了下来,对弟弟说道:“你别怪你姐夫,他也不容易,他为了这个家也实在太累了,心情不好也情有可原。”
一句话,令所有人的紧张情绪,瞬间得到了缓解,似乎都把注意力集中在这个可怜女人的身上。
倪世武见此情形,忽然灵机一转,冲着屋里人说道:“看见没有,这就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女人,冲着你,我倪世武有罪,因为我打了一个善良女人的丈夫。”
“这件事我给你一个交代,我媳妇已经走了,我马上把房子卖了,来赔偿你,如果姐姐你还是感到心里不平衡,那我今天就把这条命赔给你!”
这番话一出口,牛淑云姐弟俩深受感动。
特别是王凯,两眼瞪得血红,看着刘金平,心想:“你们刘家就这么对待我姐姐,真看我们娘家没人了,如果倪世武不说,我们还蒙在鼓里,你们真够损的。”
心中的愤恨油然而生,他拉起牛淑云向屋外走去。
说来,也活该这件事得以收场。
偏偏这时,又来了两位老人。
了解了情况后,觉得不能再闹大了,进来劝说,刘金平也渐渐哑了火。
口气明显变弱:“倪世武,这可是你说的,你卖了房子赔偿我哥哥,就给你几天时间,如果你到时候不办,我还来找你,到那时可不给你留半点余地!”
说完,借机拂袖而去,院里的人一看,也打不起来了,热闹看不成了,都乖乖地散去。
其实,这些人突然来找倪世武,另有原因,刘金山本来有话在先:不让任何人帮忙,总之,多种因素,一群人气哼哼来了,又灰溜溜的走了。
倪世武也感到莫名其妙,其他人也感到来的不明不白,走的稀里糊涂。
至于原因,又实在想不明白。
就在这时,村长忽然走了进来,满脸的凶相,和已经走到大门口的刘家人寒暄几句。
突然,他高声喊嚷:“倪世武卖房赔偿刘金山是必须的,合情合理!我作为一村之长,也必须一碗水端平,我就做个见证,谁也不能赖账。”
声音故意传给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是针对刘家人。
大家伙都心知肚明,他就是想借此机会买个好儿,同时也想彰显一下自己的身份,证明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村里人非常清楚他的用意,倪世武更明白他的另一个用意。
石翠玲明里暗里在帮着倪世武,这是瞒不过他的,他挺恨这件事。
还有更重要一点,石翠玲走了的丈夫叫李明,和他的关系相当密切。
而李明的出走,他一直怀疑是李快嘴的逼迫。
恨李快嘴,当然也连带了倪世武,谁叫他们两个不清不楚的好呢。
可是,今天他来晚了一步,刚才发生的一切,他只了解个大概。
一贯都喜欢做顺水人情的村长,竟然犯了个错误,多此一举的说了刚才那番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看热闹的人都知道,他是想一箭双雕,既能买刘家人一个好,同时又借机整了倪世武。
可此事,偏偏中了倪世武的心意。
村长进了屋,倪世武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让座。
村长讪讪的走了,他悄悄跟着,观察村长的一举一动。
晚上,村长来到刘金山家里,从屋里的热闹程度看,一定是安排了酒局。
此时,外面忽然飘起了雪花,格外寒冷,倪世武冻得直哆嗦。
刚想回家,突然,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了:李快嘴石翠玲。
穿戴很整齐,正一步步向刘金山家里走来。
倪世武赶忙躲在墙角,没错,他确认了,正是石翠玲。
倪世武的脑袋嗡的一声,心想:她怎么会来?我现在不能走,一定要看个究竟,因为这件事太关键了。
他来不及整理太多的思绪,只想看看,石翠玲到底是来喝酒的,还是偶然路过,是被请来的,还是她自己来的。
很快,屋里已经热火朝天的开始喝酒了,石翠玲坐在炕头,虽然是侧着脸,但看得清清楚楚。
几个人谈笑风生,但都谈了些什么,听不清。
此时,倪世武躲藏的位置,正是刘金山家的厕所。
这是一个很大的厕所,里面还放着很多农具杂物。
倪世武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因为他以前没少进去过。
可是,现在的他,头脑当中再也想不起别的事情,只有一个影像:石翠玲。
二姐,今晚你竟然出现在刘金山的家里,这也无所谓,可问题是,村长也在这里,我怎么想这件事?怎么去理解?
我已经仁至义尽了,我无路可走了……
倪世武感觉眼前一片漆黑,这一刻,仿佛天塌地陷。
就在这时,村长挺着个大肚子从屋里走了出来,直奔厕所,一步步向倪世武靠近。
一步、两步,最后,进了厕所。
倪世武脑海当中忽然闪现一个念头:“不愧是村长,还挺讲礼貌,换做别人,在旁边就尿了,你真讲究。”
他在心里数着数:一、二、三!
倪世武握着钢管直接冲进了厕所,他要干一票更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