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安局出来，赵剑川给了谭天方约法三章：夜探龙嘴礁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按时上下班，不要再到处寻找线索了，万一陈会明、辛蕴的事情不是意外，那么打草惊蛇只会害了谭天方自己；在需要的时候，必须随叫随到，协助警方调查。
谭天方知道，赵剑川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只有无条件答应。谢文远送他出来的时候说道：“哭丧着脸干什么？按照你目前的处境，我们完全可以把你留在派出所里协助调查，你应该感谢赵队长对你的信任才是。”
“对啊，就是你们的协助调查，让施盈颖的爸爸好容易找到的一个证人，被你们调查没了，你还好意思说？！”谭天方没好气地说道，“我现在也是完全有理由怀疑，你们警方跟天雨湾有着不可告人的勾结！”
谢文远“扑哧”一声笑了：“你看看，你看看，这人啊，就是不能遇到事情。前两天我还夸你思路清晰呢，现在遇到自己女朋友出事了，就成了这德行了。所以说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还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关心则乱！还警方跟天雨湾勾结呢，你怎么不直接说公安局就是黑 社 会啊？什么逻辑！”
没好气的说完，谢文远把谭天方扔在公安局门口，自己转身进去了。谭天方这才想起，自己是坐警车过来的，电动车还留在酒店那边呢，他连忙追进去，一把拉住谢文远：“把你的电动车给我！”
按照赵剑川的嘱咐，谭天方准时上下班，空闲的时候，他会在办公楼附近四处走走看看，一切都很正常。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谭天方还协助周南道，劝说辛妈妈耐心等待警方的查找，不要去酒店里哭闹。这一点让周南道很满意，对他也就不怎么排斥了。
谭天方的办公室依然和章春露在一起，说破了录用邮件的秘密，两人都有些尴尬，因而也很少说话了。温晴则证实了那天辛蕴来到人力资源办公室的原因，是来询问离职手续办理的具体流程的，所以停留了不多久就走了。从时间上来判断，辛蕴走的时候，很有可能正好是监控关闭的时候。
所有的一切都没有疑点，都很正常。可是太正常了，难道不是另一种不正常吗？
过了二天，谢文远打电话过来，说是他们传讯了包燕飞，要谭天方过去，就陈会明跟踪包燕飞的事情，和包燕飞对证一下当时的情景，谭天方答应了。
按照约定的时间，谭天方赶到了公安局，包燕飞已经在刑侦大队了，正坐在办公室里喝着茶。看着谭天方进来，倒有些意外：“你也来了？”
谭天方刚点点头，就被谢文远叫走了，来到了另一间办公室。赵剑川就坐在那里，招招手让他坐下了，这才问道：“有些事情我们再核实一下好吗？你那天晚上看见包燕飞和殷桧松是什么时候？看见陈会明是什么时候？你自己离开又是什么时候？”
赵剑川的严肃，让谭天方不敢掉以轻心，仔细想了想后说道：“我看见包燕飞的时候是九点不到，大概过了五六分钟，看见陈会明也过来了。我当时看了一下时间，正好是九点。陈会明大概是过了将近三十分钟才返回来的，那段时间我一直待在小山那里，直到十点出头才离开小山那边，从小山正面直接来到沙滩上了。”
赵剑川沉吟道：“不对啊，包燕飞和陈会明走过的时间相隔了五六分钟，你怎么能肯定他是在跟踪包燕飞呢？”
谭天方楞住了，半天才尴尬地说道：“也许……他们曾经是夫妻，包燕飞又跟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所以我才……而且那天陈会明走路的样子也很奇怪，躲躲闪闪的，这也算是一种惯性思维吧。对了，赵队长是不是怀疑我在撒谎啊？”
“你不用管我是不是怀疑你撒谎，你只要能够确定自己没有在撒谎就行了。”赵剑川面无表情地说道，“对于我们来说，在案子没有侦破之前，所有相关人员都是嫌疑人，对于他们的所有口供，我们都会持怀疑的态度，并且尽量在其中找出破绽来。所以我希望你给我们的线索，都能够是肯定的，确切的，而不要用什么可能、大概、也许、估计，这样不仅会给我们带来麻烦，对于你自己来说，也未尝不是一种麻烦。”
谭天方算是领教了警察的另一面，或许这才是作为警察最真实的一面。他们要将所有相关人员提供的信息，在自己的脑海里重新筛选组织，大海捞针一般地从中挑出破绽、找到线索，这是一种怎么样的工作量啊，他们怎么还有可能去顾及被调查人员的感受呢？
毕竟，破案不是游戏，询问也不是聊天。那些和颜悦色的警察，和风细雨的询问，只不过是影视作品的意淫而已。对于赵剑川他们来说，案件最重要的是侦破，是尽量减少案件所带来的损失。
想到这里，谭天方释然了，不再去计较赵剑川的没有人情味儿了，而是坦诚剖析了自己当时的想法：“包燕飞跟陈会明离婚的时候，我们亲戚之间都有些非议，觉得是陈家不太地道。而且我听我妈说，包燕飞离开谐安县的时候，也曾说过，‘天底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之类的话。所以我当时的第一个反应才会是，是不是陈会明看见包燕飞，想起她曾经撂下的狠话，心虚了，才会跟踪她的。”
“那么，关于包燕飞和陈会明离婚，你知道些什么？”
“我……”谭天方有些迟疑，“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我正在外地读书呢，因此大多数的情况，都是听说的，没关系吗？”
“那我们就随便聊聊好了。”赵剑川放松了下来，谢文远也停下了记录，“他们离婚的直接原因是什么？”
“直接原因……”谭天方觉得自己真的很难描述那活色生香的情景，尽管这个话题，已经在亲戚之间都传滥了，“直接原因是，陈会明出差去的时候，我二姨去儿子家里，结果发现包燕飞和一个男人躺在床上。”
“那个男人是谁？”
“就是……去年被双 规的肖副县长。”
“他啊？”赵剑川看了谢文远一眼，笑了一下，接着问道，“这样说来，陈会明提出离婚，也没有什么不厚道的啊，有几个男人能容忍老婆红杏出墙的？”
“可是……我是听说的。”谭天方有些难以启齿，“是陈会明自己把包燕飞介绍给肖副县长的，目的是为了调去教育局招生办。”
赵剑川随手捡起办公桌上的一支烟，闻了闻，问道：“还有吗？”
谭天方摇了摇头。
赵剑川笑道：“你知道吗？你的这些话，直接让包燕飞成了重大嫌疑人了。鉴于你在陈会明死亡当晚曾出现在事发现场，所以我们完全有理由怀疑，你的话真假难辨。”
谭天方摊摊手：“这个事情你可以去问我家其他的亲戚，因为我真的只是道听途说的。”
谢文远“嗤”地一笑：“不用了，你的这些证词，跟包燕飞自己说的也差不多，所以基本可以断定你没有在撒谎。”
谭天方被绕晕了，半天才想明白，赵剑川是在跟他开玩笑。这警察叔叔怎么开玩笑也不看个时间地点的，吓死人不偿命啊？！怪不得，谢文远也不记录了，赵队长也松懈了，敢情人家是有预兆的，只是自己没注意而已。
预兆？似乎有一道灵光从谭天方的脑海中闪过，等他凝神的时候，却又不见了踪影。
“我们问了包燕飞，她说她不知道陈会明在跟踪她。按照你看见的情景，你觉得这话可信吗？”赵剑川收敛了笑容，问道。
“那要看包燕飞当时是干什么去的。”谭天方想了想说道，“要是跟我一样，是怕别人发现的，那就一定会很警觉，那么她说没有看见陈会明就不太可信了。那小山想来你们也去过，大多是灌木，种得又稀疏，并不怎么藏得住人；可要是她是光明正大去办事情的，那就很正常了。心里无事，走的又是山路，自然就会多注意脚下，不留心旁边了。而且陈会明离得又远，没发现很正常啊。”
“小谭，你别忘了一个细节。”赵剑川敲了敲桌面，说道，“包燕飞和殷桧松一起去莲花岛的，这件事确实光明正大，所以包燕飞走路心无旁骛也很正常。可是后来坐船离开的，只有殷桧松一个人，包燕飞是留在小码头的。而且你自己也说了，陈会明是过了近三十分钟才重新返回的。我们去走了一下那条小路，上下只需要十五分钟就够了。也就是说，陈会明在那边停留了长达十多分钟的时间，如果不是为了见包燕飞，那你觉得他会是在做什么呢？”
谭天方想了半天，摇摇头老老实实地说道：“我不知道。”
赵剑川又问道：“那你觉得包燕飞的话可信吗？”
谭天方继续摇头：“不知道。”
心里却想着，怎么不可信？离异两年的夫妻在这样的状况下重遇，如果陈会明还稍有良心的话，他怎么还有脸去见包燕飞？而且说不定他还害怕包燕飞报复他呢，所以才跟踪了她，所以才不敢露面的，不是吗？
可惜警察叔叔是不相信情感，只相信逻辑的。更可惜的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一种逻辑，可以将人的情感阐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从公安局出来，已经是下午下班的时间了，谭天方想起今天的工作还没有完成，迟疑着要不要去酒店加班。酒店周围的独体别墅，是可以对外销售的，然后业主再将别墅的经营权委托酒店方面统一管理，酒店则按照协议规定，将收益支付给业主。
自从和周南道约定了辞职条件之后，谭天方的工作就从内部管理转到了独体别墅销售的宣传工作上来了。今天周南道将别墅的部分资料交给了他，并且通知他下个星期有上海方面的投资人来统一验看别墅。
谭天方需要做的就是完善那些销售资料，并且做好接待的准备工作。可是问题是，别墅群现在连样板都没有做出来，谭天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准备工作了。
一个下午耗在公安局，得到的唯一信息是，陈会明跟踪了包燕飞，但是没有跟包燕飞见面。可是这个信息，对于他找到辛蕴，又有什么帮助呢？谭天方骑在电动车上，沮丧地几乎想要一头撞下山崖去了。
这时，章春露的电话突然进来了：“阿方，你还来办公室吗？”
“来啊。”谭天方没精打采地说道，“今天周副总交代的事情，还没有做完呢？”
“那你什么时候来？”
“马上就来。”
“你晚饭吃了吗？”
“没关系，一会儿我去餐饮部随便找点什么吃的就好了，酒店里还能饿死人啊。”
“那我帮你在食堂打饭吧，今天客人不少，餐饮部打烊最起码得在九点以后了，很难保证不会把你饿死。”章春露小小地开了个玩笑。
章春露的体贴，让谭天方心里有了些愧意。擅自帮自己投放简历，也许是她不对，可是她喜欢自己，难道也有错吗？辛蕴失踪后，自己的心情一直不好，连累她和自己同一间办公室，也是战战兢兢的，实在是有些对不起她。
想到这里，谭天方真诚地说道：“恭敬不如从命，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谭天方意外的好态度，让章春露欣喜不已，“那我马上去打饭，一会儿就放在办公室里，你不用着急赶路的，小心点哦！”
电话挂断了，谭天方有些好笑，心情却也开朗了不少。
赶到办公室，果然看见自己的办公桌上，整整齐齐地放着二菜一汤，外加一大碗白米饭。章春露坐在旁边，看着饭菜，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角一翘一翘的。一直到谭天方走近她的身边，她才惊觉。赶紧跳起来，脸上已是一片嫣然。
“你……你属猫的啊，怎么走进来没声没息的？吓死人了。”
“明明是你自己魂飞天外，怎么还怪我走路没动静？你以为我是大力水手啊，一跺脚地动山摇的。”
章春露愈加脸红，讪讪地走回自己的办公桌，说道：“好了，好了，这么晚回来，还这么多废话，也不嫌饿，你快点吃吧。刚才我从周副总那里拿了装修图纸过来，一会儿你吃完了，我们去别墅群那边看看。周副总的意思是，有没有装修好是一回事，但是装修得认真不认真，又是另外一回事。他让我们去监督一下装修现场，别弄得跟地震现场似的。”
谭天方有些好笑，说实话，如果不是施盈颖、陈会明、辛蕴这些事情夹在那里，他还真有些慢慢喜欢上了天雨湾酒店。到底是大地方过来的人，管理思路什么的，都比谐安县人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就说这位周副总，偶尔的提点，也总会让谭天方感觉受益匪浅。
想着，谭天方不敢怠慢，飞快地吃着饭。章春露一边整理着装修图纸，一边说道：“我已经跟客房部的钱主管说了，如果等下加班晚了，你就别回家了，客房部有空的房间。实在没有，你住易总的那间也行，反正他那个是套房，你住外面那间就好了。”
谭天方问道：“对了，这么多日子来，我都没怎么见过易总，他去哪里出差了，要这么长的时间？这次上海方面的投资人过来，他会不会回来呢？”
“我也不知道。”章春露说道，“不过酒店方面的事情，主要就是周副总在管理，易总是管房地产开发那一块的。酒店买下的不仅仅是龙嘴礁姐妹沙滩这些地方，整个九龙乡的沙滩，都已经买断了，要开发成一体化的休闲旅游基地。”
“这么大规模啊？”谭天方有些惊讶，仅姐妹沙滩这些地方，酒店的投资就已经超过了二个亿了，整个九龙乡的沙滩开发，那得投资多少钱呢？“天雨湾酒店很有钱吗？”
“没钱也要做啊。”章春露笑笑，“地都已经买下了，不做，我们怎么跟莲花岛娱乐休闲基地竞争呢？人家的前期投资就将近五个亿呢。行了，这些都不是我们考虑的事情，我们只要一切行动听指挥就行了。”
“那倒是。”谭天方站起来，抽了张餐巾纸擦了擦嘴，“我吃完了，我们这就过去吧。回来我还要写宣传广告呢。”说着，将碗筷收拾了一下，拎在手里。
员工食堂因为要为晚班的员工提供宵夜，所以是24小时轮班制的。谭天方和章春露下去的时候，就顺便把碗筷丢在了食堂里，然后才朝山丘上的别墅群走去。
别墅群在赶工内部装修，因此一路上灯火灿烂的。别墅之间的草坪上，新安装的景观灯也在调测阶段，都打开着，如同一束束灯花，绽放在灌木丛中。
为了防止草坪被装修工人踩踏，草坪的四周都用红白蓝相间的编织布围了起来，只留下连接每幢别墅的鹅卵石小径，供客人行走。
章春露仔细查看着堆放在别墅外面的装修材料，发现有凌乱不堪的，就在本子上记下别墅的顺序号，第二天交给装修项目部，让他们去整改。而谭天方的任务，就是给章春露提着应急灯，她说往哪里照就往哪里照，顺便观察着别墅群的方位和建造风格。
两个人走走停停，边检查边还商量着销售广告语，就在这时，突然听见有女人的声音：“哟，真是没想到啊，易荣的手下，竟然还有这样敬业的员工。这黑灯瞎火的，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能留着明天再做吗？”
两人吃了一惊，抬头一看，正是包燕飞，身边站着的，也就是那天谭天方看见的男人殷桧松。谭天方尴尬了，不知道怎么该怎么称呼包燕飞了。
因为陈会明的妈妈，谭天方是叫二姨的，所以很多时候，谭天方也就管陈会明叫二哥了，顺理成章的，包燕飞也就成了二嫂了。叫顺了口，以至于后来陈会明和丁淑苗结了婚，谭天方却怎么也不习惯称呼丁淑苗为二嫂了。可是现在若是再叫包燕飞一声“二嫂”，那可就太不合适了，不要说旁边还有一个殷桧松呢。
“包……燕飞姐，你们也在这里啊？”谭天方挤出了一个笑容。
“还不是我家老殷非要来看这里的别墅。”包燕飞说着话，这眼光含娇带嗔的，就斜斜地瞟向了殷桧松，语气中，更多的应该是炫耀，“我跟他说了，海边的房子不能买，潮气重，容易坏。什么海景房，又是什么面朝大海，那都是哄哄外地人的。我们从小都是在海边长大的，从小到大，谁见过哪家的房子是专门造在海边上的啊？可是我家老殷就是不听，说什么这是投资房，又不是自己住的，只要投资回报高，那就是好房子，所以我们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住了两天，这天雨湾生意还真是不错，易荣赚钱的本事确实有一套。所以我们就想在这里买个三套五套独体别墅的，到时候委托给易荣经营，借他的精明，也赚几个钱。”
谭天方暗暗咋舌，这里的独体别墅，别看面积都不算大，土地使用权也只有四十年，可是照样价格不菲，每一幢都不低于二百万。而包燕飞居然一开口就是三套五套的，如果不是章春露告诉他，殷桧松负责的莲花岛开发项目前期投资就是五个亿，他肯定就当包燕飞是在信口胡说呢。可现在面对包燕飞和殷桧松的亲热劲儿，谭天方也更愿意相信，包燕飞这次回来，并不是要对陈会明不利，人家是衣锦还乡来了。
“怎么？你们这么晚了还在工作啊？”殷桧松个子不高，不过在金钱和美人的衬托下，让他原本猥琐的形象，此刻看起来竟也是信心满满，颇具风度了。
章春露笑笑：“也不算是很重要的工作，最近不是旅游季节嘛，酒店的客人多了，就难免有人散步会走到这里来。所以我们过来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东西没堆放好的，万一把客人给摔了、碰了的，可不是闹着玩的。客人们可不会说是他们自己走到了不该去的地方，总是说我们酒店的安全工作没做好，对吧？所以我们趁着晚上没客人，过来检查一下，也算是防患于未然吧。”
“小姑娘说得真好。”包燕飞随口称赞着，目光却在章春露的身上逡巡着，若有所思，“如今这世道啊，可不就是这样不讲理的，自己做的事情，非要别人负责，什么道理啊！就譬如我遇到的这件事吧。”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目光便转到了谭天方的身上，“既然是陈会明跟踪我，那就应该是他对我图谋不轨，你说是不是啊？可就因为他死了，我倒成了嫌疑人了。公安局刑侦大队的那个什么赵队长，还一个劲儿地说什么，既然陈会明不想跟我见面，那他为什么要跟踪我呢。这话奇怪的，我又不是陈会明肚子里的蛔虫，我知道他为什么跟踪我，又不跟我见面啊！阿方，你说我这嫌疑人当的，冤不冤哪？这才叫人要是倒了霉，喝凉水都塞牙呢！”
谭天方无言以对，只好尴尬地笑笑。包燕飞倨傲一笑，正要离开，突然又看了章春露好几眼，这才笑道：“小姑娘，易荣是不是将这些别墅都承包给你了？看你没日没夜地照料着。前几天下午我也看见你在这里呢，不过那天和你在一起的，好像也是一个小姑娘。是不是那个小姑娘态度不好，跟你吵架了，所以你就换了我家阿方了？”
谭天方和章春露同时把目光投向了对方。包燕飞倒笑了起来：“好了，不打扰了，你们忙吧。我家阿方很温柔的，小姑娘，你可要上心了。”
“你认识她？”看着包燕飞挽着殷桧松渐渐走远，章春露指着她的背影，问道。
谭天方自嘲一笑：“陈会明是我表哥，她是陈会明的前妻，你说我认不认识她？”
“哦。”章春露释然。
“你什么时候下午也来查看别墅群呢？这两天多热啊。”谭天方随口问道。
“可不是。”章春露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这几天忙死了，哪里还管得了热不热呢。我是逮着空儿就过来看看。再说了，下午不查，啥时候查？今天要不是你陪着我，晚上我也不敢来啊。”
“为什么不敢？”谭天方想起那天他就说了一句，施盈颖是被鬼魂勾上栈道的，就把章春露吓得脸色煞白，不觉失笑，“你还真相信有鬼魂啊？”
“啊！”谭天方话音未落，章春露已经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不许说，真的不能说的！我妈说了，这里不干净……你不知道，造房子的时候，这里就死过人，死了好多人呢！”
谭天方奇怪了：“不是说就死了一个吗？填了桩基了。不过倒真是不知道怎么死的。”
话音未落，突然有阵旋风过来，绕着两人盘旋了一圈，寒意森森。紧接着，居然有哭声遥遥地传来，吓得章春露双手环着谭天方的腰，整个人都缩进了谭天方的怀里，簌簌发抖。“不是……不是这样的……你不要说了，我们回去吧。”
章春露一边说着，一边就紧紧拽着谭天方，朝办公楼方向走去。谭天方一来怕吓着了她，二来怕摔着了她，没有办法，只好举着应急灯，跟着她一起跑。
不过男生到底比女生大胆些，加上心里又牵挂着辛蕴，因此着哭声还是吸引了谭天方的注意力，于是边跑边用眼角余光搜索着周围的动静。远远的，他似乎看见浮桥那边有点点火光，忽隐忽现的。而刚才的哭声，仔细回想一下，好像也是从那边传过来的。他沉思了片刻，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
半拥半抱着章春露，眼看着硕大的船型主体大楼就在眼前了，谭天方心里一动，突然低头附在章春露的耳边，悄声建议道：“别去办公室了，就我们两人，你会害怕的。告诉我今晚你睡哪间房，我送你回房间去吧。”
“我……我……”这突如其来的体贴，让章春露欣喜之余，也稍稍安静了下来。她索性将整个身子都藏进了谭天方的怀里，撒娇道，“我害怕，你也来房间里陪着我好不好？”
“好。”谭天方愣了一下，却还是答应了，“不过我的电瓶车还在外面，忘了充电了。我把电瓶车充上电，就过来陪你可以吗？”
章春露点点头，略带羞涩地放开了谭天方，说道：“那你快一点啊，A幢2302房间。你的房间就在我隔壁，A幢2300，别忘了。”
酒店一共十九层，所以房间序列号就非常奇怪了。三楼到九楼的序列号都是2开头，也就是说，2302房间其实不是23层楼，而是三楼。
因此谭天方点点头，笑着问道：“要我送你过去吗？”
章春露含羞一笑，摇摇头：“这边都是景光灯，没啥好怕的。你还是快去快回吧，别让我等急了。”说着，将一张房卡放在谭天方手中，“这是你的房卡，也是我的房卡。”
谭天方知道酒店有内部房卡，可以设置成开好几个房门的，便笑着接了，连说着“不会”，将章春露送进客房部的总台大厅，这才转身朝办公楼方向走去。走下客房部大楼的楼梯，估计着章春露看不见自己了。他一个扭身，调转方向往别墅群方向跑去，绕过客房部，然后朝沙滩浮桥方向狂奔而去。
浮桥越来越近了，可是耳边除了呼呼的海风声，却再也没了其他任何声音。而那曾经隐约的火光，此刻似乎也成了幻觉，被夜色淹没了。
谭天方渐渐地放慢了脚步，不甘心地仔细寻觅着。可是和那天晚上一样，平静的海面上，只有波光粼粼，微风徐徐，轻柔如同恋人的低唱。
谭天方失去了方向，有心想爬上小山去看看，又怕章春露等急了，他只好无可奈何地放弃寻找，转身往回走。走到客房部门口，正要进去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的电动车确实还没有充上电。今天去了一趟公安局，要是不充电的话，估计明天就得罢工了，因此他苦笑着朝办公楼方向走去，想把电瓶车先充上电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