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旗飘飘,鼓声阵阵,游行队伍继续向郡府进发。
榜首彭旭祥自是才貌无双,他后边的学子当然也才貌出众。
前四名单独成行,后面的学子排成两排向前走。有那其中一个的亲朋戚友,或者喜欢他的女子,事先算好目标人物会排在那一侧,早早站好位置。
甘政祺远远走来。
八年奋战终圆梦,他开心得脚步轻浮,云里雾里。
也有人议论他。
“原以为甘公子考了八年,不知老成什么样儿,谁知这么年轻!”
“水滴石穿,毅力不简单啊!”
“此子先立业,后成家,必成大器!”
姑娘媳妇们则说:“甘公子也好帅呢!”“听说考官特别称扬他的策论!”
于是瓜啊果啊花啊,也纷纷向甘公子投过去。
仍然是台阶上,丫鬟见小姐既不捂双眼,也不背过身,就试探说:“小姐,甘公子口碑不错呢!”
丁小姐不屑一顾:“你看他那得胜公鸡模样!傲什么?考了四次,八年才考上,长见笑于大方之家!”
见甘公子仍然不羞不臊地走过来,丁小姐报复心理爆发,随手将玉佩甩过去。
“啪”,玉佩不偏不倚,砸在甘政祺胳臂上。
甘政祺觉得右臂一阵痛,连忙伸手捂住。
后边的同年捡起地上的玉佩,塞到他手中:“投给你的。”
甘政祺很气恼:“谁啊?这么粗暴无礼!”
同年说:“那边,一个小姐扔的。欸,跑了?”
顺着他的指引看去,甘政祺只见两个模糊人影从台阶跳下,闪入人群。
同年又说:“你且拿着这玉佩,过后再作计较。”
甘政祺想想也是,可不能耽误游行,于是袖起玉佩,快步赶上队伍。
丁奕如百无聊赖往回走。
她的贴身丫鬟,名叫司茶的,一阵察言观色之后,又试探着说:“小姐,你扔那玉佩,不会伤着人吧?我看甘公子都捂住胳膊了。”
“伤了活该!只许他丢下客人避而不见,就不允许别人对他无礼?”
“可那也是因为,小姐你化了个什么浓艳烟熏妆,怪吓人的。而且,甘公子说了,他不知有此宴会,早早约了同榜同窗......”
丁奕如低哼一声:“这你也信?”
“小姐可不要生气,这件事奴婢认为你有错在先。甘公子先同窗、后家宴,这态度固然不对,可他也说了,按原来的办,他同意订亲。偏你又说看不上他,婚事要取消......”
丁奕如不知什么时候捡了一根树枝,这时一鞭打在路边的碾子上:“就是看不起他了,考了个第十五名就鼻孔朝天?”
话虽这么说,走到府门的时候,还是叫司茶找个小厮,命他到郡府打听打听,今天游行时甘公子有否受伤。
甘、丁两家差点联姻,下人之间也有所闻,小厮听得满眼惊奇:“甘公子受伤了,为何?”
司茶只好说:“小姐原想投只木李给甘公子,不小心错丢玉佩,砸中了甘公子。”
小厮眼都大了:“这是谋杀未来亲夫啊,罢了!”
司茶一把揪起他的耳朵:“你给我管住嘴巴!”
小厮在郡府侧门守了半天,探到属实消息,才回来汇报说:“甘公子胳膊确实受伤,不算重,擦了点药酒没事了。也没有要求查出砸玉佩的人。”
人之常情,肯定因为喜欢他才向他扔的瓜果鲜花,扔玉佩更贵重。总不能恩将仇报,将喜欢自己的女孩送进监牢吧?
司茶得讯,拍着胸脯将结果转告小姐:“终于逃过一劫,吓死人了!阿弥陀佛!”
丁奕如嘴角微微上扬,自去桌前写字。
师兄外出参加其鸣宴,漓豆不喜欢热闹,就留在庙里,和师父确定北上的落脚点。
韩半仙走南闯北,寻得一张舆图,又根据自己的所行所见所闻进行添补,他本是丹青能手,添点村庄城郭不在话下。
漓豆将师父的舆图临摹一幅,摊开在桌子上。师徒二人看着舆图比比划划,寻找最佳的落脚点。
明年的明经复试,试场设在江夏郡,落脚点最好在江夏附近,最好环境清幽,利于复习功课。
漓豆又认为,不如一次到位,找一处既方便备考,过后又适合长住、能梅妻鹤子的地方。
最后,师徒二人同时把手指向一处——匡溪渡。
漓豆嘻嘻一笑,问:“师父,您到过匡溪渡?”
师父长叹一声:“年轻的时候到过,快四十年了!”
师父有故事!漓豆用亮闪闪的眼睛盯着师父,期待他再说点什么。
韩半仙却岔开话题:“切记,我们逢人只说大概落脚江夏附近,不要透露真实地点。”
“我也是此意。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一天就在其鸣宴的喧闹声中度过。
又是新的一天,行李包裹收拾得差不多了,有些不便携带的,比如那七坛“彭家珍酿”(一共八坛,喝了一坛),还有前天魏府送来的一大堆礼物,不好随身带走,彭旭祥就安排自家的商队先行带走。
这当儿,韩氏师徒还趁四下无人,偷偷清算了家财。
其一,在笊篱县,赵仲德给了两次酬金,一次十两银子,一次两百两。
其二,在乌木郡,救了彭旭祥,彭家给二百两黄金,彭旭祥考中后又送来二百两银子。
其三,替魏家看风水得十两银子酬金,开日子单得二十两,魏家仲子升官事送来二百两,添三丁时送来一千两。
其四,预言地陷,救了地沙村,唐氏族人酬谢五千飞币,郡府奖赏二百两银子。
其五,替甘家改风水,甘家给酬金一百两银子,甘政祺考中后又送来二百两。
其六,韩大师算命,一天十个名额,一人二两,一天二十两,二十多天也有四百多两,除去日用,还剩三百多。
最后统计,目前共拥有飞币五千两,黄金二百两,银子二千四百四十两,四舍五入算是坐拥万两家财!
师父将清单拿到蜡烛上烧掉,说:“牛栋你要记得,这钱都是漓豆师弟的功劳,切不可忘本。”
“徒儿晓得。”
漓豆急了:“师父,师兄,我们算一下家产不是为了比功劳,只是让自己心中有个数。什么都是漓豆的功劳?没有师父和师兄,漓豆至今还在笊篱城乞讨,将来还不知道饿死还是冻死、还是病死,不知死在笊篱城哪个角落!”
说着就落下泪来:“师父和师兄十几年感情,自是亲厚,漓豆原本掺入来时确实有点生分,但是这一个多月下来我们自然而然成了真正的一家人。还请师父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韩半仙本来就是容易心软的人,连忙说:“原是师父说错了。”
漓豆破涕为笑:“谢师父!”
此事就此带过。
韩半仙早已把黄金和大部分银子存入钱庄,此时只带了飞币和日常费用在身上。漓豆替在师父的衣服上缝了内袋,将飞币装了进去。
才弄得妥妥帖帖,就听小青迭声叫:“欢迎光临土地庙!”
漓豆连忙来到院门,从门缝里看,顿时又惊又喜又吓。
来人却是笊篱县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