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孙文台他的座师山西布政代官戴重遇老人家来说这封来自弟子的请求帮忙掩过饰非的书信不过是他从政五十年生涯中一个在普通不过的书信。
因为他为弟子擦屁股多了,这点微不足道的事甚至他点点头,他的师爷就会帮他办理。
对于坐在长乐公里面整日沉迷于酒色和打猎,偶尔看几个奏本的秦广王来说,这封小事的战报甚至不会出现在他的案牍上,可以说对于他主管山陕的庞大事务这个发生在蒲州境内的小事变简直就是毛毛雨。
对于这个开朝二千八百年,世系多过周天子,国祚长度超过夏商的北阴地府,这更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在地府这条浩荡江水中连一朵小浪花都难以算上。
但对于蒲州地方来说这场洗劫如同地震一般,尽管被有心人所压制但明眼人都知道官方的邸报和战报简直跟放屁没有两样。
城东百里巷的孙财主孙十万的儿子孙百万因为抄掠时本人不在家而是在酒楼吃饭后睡在酒楼外的大街上躲过了一劫。
当他回到家后,看到房梁都被拆了变成一片废墟的几个房子,还有被偷走的空空如也的原石雕地区还有被几乎捞光啥都不剩的池塘......
最后就是他躺尸的老爹和许多下人,就见一个父亲的美妾十三房如夫人来到他身前哭诉暴行。
之后看到告示得知暴动是守军乱兵和山民矿匪所为,他是咬牙切齿,暴跳如雷。
万贯家财变成一片废墟,是个人都忍不了啊。
过了几天从身旁的邻居处打听来了,为非作歹的居然不是乱军当时来他们家抄掠的也有许多就是蒲州营的战兵。
得到这样的消息他是勃然大怒,就去军营门口找事。
结果一到现场看到明晃晃的刀枪和站岗的官兵再想到躺尸的老爹,他是半点脾气都没有了。
扭头就走之后就去蒲州府敲了鸣冤鼓。
没办法县城隍人都吊在树上,舌头伸了三尺长,也没法给人鸣冤做主了。
再说他孙百万的父亲孙十万在孙文台大人上任时给了他五十块金饼,还与孙文台孙大人是兄弟相称。
他相信孙大人一定会给做主的。
到时候调来河东精兵把那些犯上作乱的蒲州营并通通杀光。
接到下属说孙十万来告官的消息,孙文台孙大人不一会就升堂了。
他本人坐在上首,他旁边的地方还放了一个椅子坐着一个年轻男人,那年轻男人的背后还有一个穿着明晃晃的光明铠的女将军。
“升堂!”
“威武~”
明镜高悬之下是一副对联:
人人论功名,功有实功,名有实名,存一点掩耳盗铃之私心,终为无益;
官官称父母,父必真父,母必真母,做几件悬羊卖狗的假事,总不相干。
孙百万进来堂中,一下重重跪下,然后膝行几步:“伯父,家父前几日不幸薨逝了,求大人为我做主啊。”
“哦,竟有此事?”孙文台摸着胡子,看了看孙百万,眼中有一丝怜惜之色,暗暗摇摇头。
“有何冤情速速阐明。”
孙百万磕头如捣蒜,想起亿万家财被人抢光,父亲惨死,妻妾不知所踪那真是血泪纵横:“我今泣血状告一人。”
“何人?”
“我状告蒲州从二品副总兵,讳败为胜,期满地府。”
“据闻有不少百姓都发现正是此人在进讨矿匪时大败,被俘虏,他还带头来攻城,酿成蒲州惨剧。”孙百万越说越激动,磕的头上全是淤青和淤血:“前几日抄家灭门的许多都不是山贼矿匪而是蒲州官兵啊,求大人开恩做主,请代官派河东总兵剿灭此乱军啊。”
“你起来吧。”孙大人难为的看了一眼旁边坐的少年,抬抬手:“你无凭无据就状告朝廷命官,我也不能做主啊。”
“什么叫无凭无据?”孙百万惊呆了,他说:“好多百姓都看到了啊,我的邻里街坊中......”
“你不必再说了,念在你被丧父之痛冲昏头脑你还是早日回家吧,别在这里胡搅蛮缠。”孙文台摆摆手,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不行,我今日就是跪死在这大堂之内也绝不回去,伯父,您可要为我父亲做主啊。”孙百万重拳捶着自己的胸口:“您别被那无耻的副将骗了,他讳败为胜骗了大人您啊!”
“住口,你是说我孙文台忠奸不分吗?”孙文台大怒,一巴掌拍在案牍上,震得装令牌的竹筒都颤了三颤。
“孙大人不必生气,此人必是丧父之痛悲伤至此,人之常情嘛。”那年轻人风轻云淡的喝了口茶水,摆摆手。
“许大人说的是啊。”孙文台赞同的点点头,做了下去。
孙百万一愣,一看这个年轻人的架势就是和孙文台能平起平坐的大官。
“敢问大人贵姓?多谢大人明察,还请大人为我做主啊。”他开始向那个年轻人求助,想让他帮忙。
只见那年轻人一脸邪笑,瞟了他一眼:“我就是蒲州从二品副总兵——许宣。”
在风小暖的搀扶下,许宣站了起来,非常有逼格说出了自己一直想说的台词:“台下何人状告本官?”
妹的,都快给小爷憋死了。
就想着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说出这个自己一直想说的经典台词。
“啊?你就是许宣?”孙百万一惊,第一反应不是冲上去杀死狗官以雪先父之仇报仇血恨,而是匆忙站起来后退几步。
“大人我想起我还有事,这官不告了。”他抱抱拳,转身就想走。“告辞。”
“来都来了就告到底嘛,哪里有告一半就走的道理,就别走了。”许宣开口留客,就像孙百万是来他家做客的一样。
“许大人想怎么处理此人?”孙文台开口问了一下。
“如此贵物,留着也没用,砍了吧。”许宣摇摇头对于这种一点血性都没有,仇人就在旁边还想跑路的货色他是提不起一丝兴趣。
“就这么办。”眼看孙大人孙伯父点头同意处理自己,孙百万蚌埠住了,大骂开口:“想当初你上任,我父亲送你五十个金饼,你还与他兄弟相称,没想到今日居然如此狠毒,狗官!狗官!”
“呸!当初你父亲不过送我五十个金饼,我几次三番示意你滚蛋你还不走?还怨我?”孙大人破口大骂,十分不文雅。
许宣赶忙出声制止,然后对着孙百万奸笑起来:“孙大人,他父亲不过送你五十个金饼,咱们回他五百个肉饼算了。”
“来人,把孙公子抬下去,喂孙公子吃肉饼。”
“吃不完不准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