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无晦!”未见其人就闻其声,俞将晚毫无顾忌的踢门而入,屋内的人像是还未反应过来,随着屋门大敞一时间悄然无声,俞晨明上身赤裸、背对直坐在床,张鸢压在他腿上,一双手自下向上扒在他的后背。
“滚!”
“二哥……啊啊啊,不好意思!啊啊打扰了!”郭善灵耳朵通红,一股燥热冲上脸颊。
一旁俞将晚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郭善灵一把薅了出去。
方万庆赶来就见俞将晚和郭善灵蹑手蹑脚的碰住门,与他们打上照面,看俩人脸上都浮现诡异的红晕,又沉默不言,心想俩人怎么萎了,前脚还兴致勃勃的。
“走啊?干嘛呢你俩,死了?”
“啊啊啊!都怪俞将晚!我说了别去了还要去,你不是说他俩吃素吗?!”郭善灵双手捂脸爆发扭曲的尖叫。
“我…我知道他改荤了?当没看见呗。”
方万庆从你一句我一句的埋怨中大致明白了,一脸无语地说道:“合着你俩连门都不敲?”
“啊啊,都是意外!要死啊!哥竟然还是下面的,啊啊啊——等等,跟当初咱知道的也不一样啊。不对,当时我套出来的不可能错,可能根本就没什么,咱想厚了,对!就是咱想多了!诶刚才他们是什么动作来着,记不清了该死……”郭善灵越说脸越红,逐渐向自言自语转变。
“在下面就不能是在里面的?”俞将晚打断她的胡思乱想,无情的吐槽着。
“俞将晚!你还说!”
“呵呵呵。”
“你给我站住!别跑!”
方万庆看着在院子外面追逐打闹起来的两个小孩感到一时无语,无晦还在屋里呢这俩边喊边打,动静还越来越大,合着根本在乎的重点完全不一样啊……
“喂,喂!你俩是不是忘了无晦和阿鸢还在屋子里呢,这隔得还不到十米呢,麻烦二位去刚才西院打成不成?”
俩人听了没有任何收俩反而动静更大了,方万庆就知道他说什么都是徒然。
“吱呀——”
伴着微弱的开门声打闹声戛然而止,方万庆眨眼间两人就瞬移到了他的身后,俞将晚和郭善灵一脸坏笑的拍上他的肩,异口同声的说:
“万庆哥,加油!”
“把兄弟,加油!”
方万庆真的是欲哭无泪啊,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吗遭上这俩小兔崽子!
方万庆就看俞晨明一脸阴沉的出来,又大步流星地向自己靠近,而俩罪魁祸首正一人一手摁住自己躲在后面。
俞晨明与方万庆四目相对,方万庆又感觉自己肩头一轻,俞晨明煞气冲天,方万庆嗓子颤抖的说:“那……内个,无、无晦啊,你挺满意吧!”
话落,方万庆犹如五雷轰顶一般:我靠,我在说什么啊!满意什么啊?办事儿的时候被打扰?
“你们来找我有结果了?”
哈?无晦竟然给台阶了?很好,这是个机会,赶紧转移话题!方万庆道:“啊,就是刚问出来,内个叫啥来,啊对,就是”
“你是上边还是下边的?”
方万庆拳头都要捏爆了:啊啊啊!俞将晚你给老子闭嘴,就你多嘴?还问,不怕张鸢打死你?他觉得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啊。少忧的意思是,就是你想先知道上层人审出来的还是下面人审出来的情报。”
“我是想问···”
“你给我闭嘴!”
郭善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俞将晚的嘴,心想:他脑子不会真的没长吧,察言观色是真的跟他没关系啊!
“你们慌张什么呢?”俞晨明实在不理解他们那么慌张干什么呢。
本来内边审人,俞晨明那边儿看张鸢做把式,结果俞晨明凉风入身,旧伤复发,后肩又犯起了疼,张鸢就回房给他换膏药。他指尖划过俞晨明的后背皮肤,气氛逐渐暧昧焦灼,俞晨明扭身搭上张鸢的手,两两相望,伴着悄然加速的呼吸俞晨明轻抚上他的脸,两人的距离慢慢被拉近,俞晨明嘴都没碰到就被一记无情脚给打断了。
俞晨明还没说几句,张鸢就从他身后突然出现,目光冰冷、面色凶煞,道:“杀了你们。”
“诶诶诶,这得划清啊,高瞻闯门的是他俩啊,我可没。”方万庆是立即自证清白,他可不想再挨揍了。
郭善灵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啊,阿鸢哥误会啊,哥,好哥!都是误会,谁能想到你们是食肉动物啊。嘿嘿嘿……”
“说正经的,打探到李迎畅的消息了,是在山东青岛,不知道可不可靠,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我们这位李大哥勾搭上的是一个我们惹不起的主儿,如果说真的跟日本人有所勾结,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跟袁世凯他们更有关系,袁世凯不是要称帝吗?那有没有可能是要牺牲地方的利益。“很难想象这是出自方万庆之口。
“对对,忘了正事儿!”郭善灵快速接上话茬:“二哥什么主意?”
“事关重要,亲自去一趟港口,抓回来不择手段。他那弟弟也要审,他知道更多。”
“了解了,早就一直审呢。关牢里了。”
“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庆哥。”俞晨明目光低沉的看向方万庆,道:“俞将晚要是再在你那儿赌,你就一块去热河住两天。”
“啊啊啊?别啊无晦,那都是善灵那丫头,我本来是极力反对的。善灵说话啊!”
俞将晚听着方万庆滔滔不绝的据理力争,不屑的哼出声来。
“妍丫头!”郭善灵正欲偷偷溜走却被一把喊住,迅速回复道:“我在!二哥指示!”
“等事忙完了回家一趟,你大哥也很想你。”郭善灵嘴角上扬,笑答道:“是!”
“醒了?”
昏迷的人慢慢睁眼,隐约间听见床边传来呼声,他费尽力气道:“在……哪儿?我……”
俞公卿站在床边,向他丢了一个馒头,道:“先吃吧,虽然你昏着的时候没少吃。两天了。”
那人这才猛然清醒过来,自己是受人照顾赖了好几天了。赶忙直起身道:“谢谢!谢谢!”
“先吃完再说。”
俞公卿几乎在他来的那天就大致猜到了什么,又在他昏迷间向陇地的魏晓求证,果真没错。那魏晓在得知人在热河是快马加鞭的赶过来逮人。
俞公卿又端来一碗粥,那人便狼吞虎咽的吃起来,等一扫而空后,道:“谢谢,朋友!我能不能见你家大少爷。”
俞公卿道:“我就是。”
“啊啊啊!真是失礼了,不好意思。您就是大少爷?还让您给我端饭真的是……我……我我……”那人受惊,道:“还没介绍,我叫魏知,字了然,以前在陇地。就问您大名……”
那人如实将自己的情况给俞公卿说得精光,这让俞公卿有点分不清对方是不是傻,不过倒是让俞公卿彻底确认了一件事,难怪魏氏会衰落,就魏晓撑着,是个人也顶不住。
“你要给我看什么?”俞公卿打断他。
魏知像突然被噎到样停下来,俞公卿道:“你很普通,但是行头又不普通。你有什么好处给我?”
“魏公子?”
“我……”魏知磕巴的说道:“我……我会付您钱,但是得是日后……”
“就这?那跟我说说你吧?”俞公卿挑眉,饶有趣味的看着他。
“……”
“你跟陇地魏氏有什么关系?不好意思,自从多了合作伙伴后我有多留意。前些日子魏公子回乡解决家事,说巧不巧你就来了。魏晓找的你好辛苦啊,”俞公卿很诧异这人这么单纯,完全还是孩童心性,倒是省了不少劲儿,直接用吓的就行了。
魏知这才发觉刚才将自己所有的事全部一吐而光极其不合适,他像一只落荒掉水的狗崽一样窘迫的看着俞公卿。
俞公卿看他好像在做一个天大的决定一样,同时又想,这家伙真的没有问题吗?为什么连最基本的警惕性都没有。
魏知此时的内心也是万分纠结,他听他家里那位来的信俞家大公子、二公子应该是掌事的,但是他能信得过他吗?但他好像已经被调查的差不多了。自己要做的和他们家干的活好像算是水火不容的,说了自己不会被秘密处决吗?大哥不会看错人,自己赌一把就赌自己能全身而退!
魏知做好决定后顿时像一个全副武装的刺猬一样蓄势待发,道:“您猜对了,我跟魏家有关系!魏晓是我兄长!我跟您说实话,我要去实现志向所以才逃出来的,当然,我还逃了婚……但……”
俞公卿是没想到他这么虎!且不说他清不清楚自己的立场,这么自报家门,就连俞将晚都不会这没白痴,况且现在基本上他是明牌状态,俞家和魏家谈生意他俞公卿怎么可能不把对方调查的清清楚楚?魏家有多少人什么人他是心知肚明,所以从最一开始他报名字的时候俞公卿就已经处于掌控全局状态上了。现在他觉得对方能够流落街头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俞公卿与他四目相对,感慨间又在他的眼中看见一种前所未有的朝气,或许,这就是年轻人的朝气吧。当然,也可能是傻气。
两人交谈了很久,回到自己房里的俞公卿不停的按压自己的太阳穴,想到他对自己说的就头就隐隐作痛。
这陇地魏氏是大族,魏晓在同辈人里排老七,上面有六个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三个妹妹。他爹是族长,魏晓的亲兄弟姊妹只有三个,一个哥哥长他五岁,还有一个小他7岁的弟弟魏知和正豆蔻年华的小妹。原本魏家是不由他接手的,但他大哥四年前跑到湖北闹革 命死了,魏晓就理所应当的接手了家里的事,实际上他也的确扛起了担子。
大哥死了,但革 命的思想传了下来,魏知自幼就跟大哥亲,深受革 命思想的熏陶,后来袁世凯要称帝的消息不胫而走,魏知更是自觉地接过大哥的接力棒,他也要参加革 命反帝反封建。
魏知是这样想的,但世事难料造化弄人,家里给他安排联姻,他这才萌生逃跑的主意。起初被魏父吊起来打,又被其他长辈日夜教说,被关在房间里一步不许出去,但仍死活要闹革 命,最后他又想到绝食明志,把魏父气的连夜传信让魏晓回来好好管教。
魏晓到家本来想劝一劝,结果站在房门口叫半天没人答应,破门进去一看才发现人跑了。由于跑的匆忙魏知只拿了跟他家有关的配饰和一些小钱,他想去找他大哥跟他说的当时在东三省认识的贺大叔,他当时留了地址,他相信他能找到。结果北上的路上还被人抢了,一路上连乞讨带吃树皮的,差点儿死在路上。
俞公卿实在感到无语,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鬼妄图想要革 命,还是在心智未开、未经世事的情况下单纯又愚蠢。魏晓有这么一个弟弟他都替他感到着急,假如俞将晚要整革命他一定会毫不留情的打断他的腿,然后绝了他的念想。革命?不如先把养他这么多年的账还清,然后再扫地出门这辈子都别给他姓俞。
俞公卿真是头一次滋生出感谢他弟弟没一个有正道心思的想法,否则真就是烂爹傻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