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还是照旧,还是四处弥漫着浓重的男人汗味及女人幽幽的脂粉香,不同的是,能看见的人已寥寥无几了。
经过一场与唐门相关的惊变,看热闹的人很快就战战兢兢地避而远之,大部分都陆续离开了声色犬马的落雁谷。
至于落雁谷里的女人们,本就像深藏山林的花蜜,贪心采撷的人一走空,她们就在谷主洛煌的示意下又纷纷神秘地隐匿起来,如一串不为人知的梦。
汗味及脂粉香就像战场废墟上残留的硝烟及血腥气,只供人在心底徒添孤寂。
唐东山不禁冷笑:“我第一次见识到人去楼空的落雁谷是什么样子,原来也和一口死气沉沉的棺材差不多。”
洛煌悠然道:“对呀,这里本就是我的棺材,我死后,这里也必全都跟着陪葬。”
唐东山叹道:“今晚你干的这些屁事,无疑预示了你的死期终于不远,落雁谷虽然是寻 欢作乐之所,却已非平庸之地,眼睁睁看它跟着你死,实在可惜。”
洛煌突显迷惘,苦笑道:“生有何欢死有何惧,这次我是孤注一掷,早将自己的必死计划在内。”
她目光黯然,语声坚定,缓缓接着说下去:“况且落雁谷本就是因我仇恨而生,仇恨终究是痛苦,终究是悲哀。这种地方喧嚣烂漫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分崩离析,偿还人间固有的一份宁静。”
唐东山明白了她的真正意图,诧异道:“你……你要自己毁了自己一手创建的这片繁华?”
洛煌冷声道:“繁华之下,多少丑恶?越是繁华,越是丑恶,我这落雁谷表面上是如诗如画,内里早已腐烂不堪,臭不可闻,与蛆虫蠕蠕的粪坑毫无区别。”
她黯然的目光突又锋刃一般猝不及防地凝注着唐东山,满眼的鄙夷和憎厌:“尤其是这些年来接待了你们唐家许多臭男人,让这个原本山明水秀的地方更加污秽。”
唐东山粗野的面容似在微微扭曲,沉寂片刻后敞怀狂笑道:“男人恶臭,女人偏就一辈子都离不开男人,男人把你休了,你也只能一直怨恨,耿耿于怀,无法自由,最后必定和自己的怨恨同归于尽。相比起来,我们做男人虽臭,至少活得潇洒。”
洛煌面色不改,只自语似地喃喃道:“不错,都是女人自找罪受。”
他们出了那间密室后,直接就来到一楼大厅,原本激 情洋溢的大厅空空荡荡后竟有一种摄人心魄的肃杀之气,仿佛周围危机四伏,时刻会有凌厉的杀戮发生。
这种气息,若非经验老到的江湖人是无法感应的。
江湖人深知这气息不论强弱,都不至于凭空而生,要么此地平常的确是一直浸淫在血腥残暴中,要么此刻周围的确有不祥的事物正在逼近。
落雁谷当然不至于天天都在血流成河,所以一定是后者。
唐东山目露寒光,笑道:“好戏果真还没有结束。”
洛煌翩然走向大门,此时客虽走尽,双门已闭,但外面长街的喧嚣仍是清晰入耳。
“的确没有结束,而且越来越精彩了。”
洛煌一边娇媚地笑言,一边伸手拉开门扇,高大厚实的门扇在她纤秀玉指下轻如薄纸。
门开,原本闹人的喧嚣竟突然都静止,一群劲装汉子抬着什么鱼贯而来,长街上繁忙的人们中邪一般目瞪口呆,定定地望着这群人,脸上似还有惊恐之色。
等这群人都进了楼厅,唐东山也如外面的人们目瞪口呆了。
这群人竟是抬来十三口新漆发亮的棺材,两人抬一口,一共二十六人。
这里的人们什么都见过,就是没见过抬这么多棺材来此烟柳繁花之地。
更让人们诧异的是,这群人却是被谷主洛煌直接开门招呼而入。
别人抬棺材来,已是大大的晦气,洛煌今晚哪根筋不对,竟要自找晦气?
况且这十三口棺材,即使被一群一眼看去就知是练家子的壮汉抬着也每一口都明显的沉甸甸,想必每一口里面都不是空的,难道里面已装了死人?
若真如此,这晦气可不止大大了,简直是大大大大。
人们之间已隐有私议,洛煌也不避讳,反倒心平气和地开始指挥那群人井然有序地将十三口棺材呈扇形放置厅中。
棺材都放好后,洛煌冲唐东山更娇媚地一笑,招手道:“你过来看看。”
唐东山不必过去,站在原处已可看清楚对面一口棺材里躺着的那具体态臃肿的尸身,正是他口口声声要对得起的忠仆之一。
尸身新死却臭,是一种浓重的泥腥气。
这十三口棺材里的十三具尸身,竟裹满湿哒哒的污泥,黑不溜秋,腥臭刺鼻。
这种臭,传不了多远,门外的人闻不到,唐东山却已被熏得头晕眼花。
他埋尸体时不觉臭,此刻竟感到无法忍受,是不是因为埋尸体时他还自信满满?
人若太狂妄,本就容易忽略很多事。
而现在他不仅对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了,还已彻底处于败势。
人若太倒霉,就会比别人敏感,本可忽略的事也变得利剑一样致命。
洛煌娇贵之质,嗅此腥臭,倒不如唐东山那么反应激烈,只轻叹一声道:“这些死人,你都认得出?尽管他们刚从污 黑潮湿的泥巴里被扒出来,可毕竟与你朝夕相处同生共死了好几年。”
唐东山眼角抽搐着,咬牙嘶声道:“你怎会知道……”
洛煌心知他所问何指,摇摇头冷笑:“我不知道,但他知道。”
她曼妙地伸臂一招,左面楼梯上脚步轻响,一个人施然而下。
这人虽已五旬,却仍眉目清秀,面如冠玉,无一丝皱纹,身材也是修长挺拔,若非鬓现华发,隐约透着久经岁月的疲倦和凄怆,人们还以为他是轩然得志的少年。
他将一双神采飞扬的眼睛咄咄逼人地看向唐东山,笑道:“东山小侄,你做事情真如你的外表一样,无处不显得粗心大意,父辈的教训,莫非你早就忘了?”
唐东山勃然怒发,冲过去伸手要揪住这人的衣襟。
这人丝毫不慌,含笑侧身,让他扑了空。
洛煌笑道:“你的东山小侄还是不知尊卑,看见你这长辈不立刻躬身行礼,反倒气势汹汹地想和你打架。”
唐东山厉声道:“谁是他的小侄?如果不是老祖宗念着我七姑遗言,早把这败类赶出唐门了。”
这人正是唐门昔日鼎鼎有名的七女婿,刚才在密室里已现身过的陆缘石。
陆缘石少年时就风流成性,在酒色之间很快败尽了自己本就不厚的家底,然后身无长物,四处浪荡,以巧言欺诈为生。
直到来巴蜀偶遇了同样风流成性的唐二爷,三杯两盏间气味相投,结为至交,在秦楼赌坊中同进同出。
再后来从唐二爷的喃喃醉语中得知唐家正有个多愁善感的七小姐待字闺中,因她长期郁郁寡欢,久恐伤身,老祖宗亟待谋求一个称心快婿入赘与其完婚。
七小姐体质娇弱,素招老祖宗疼惜,加之唐门煊赫大族,即使是大户公子来提亲,也需答应入赘,而且婚后生子随唐姓。
许多名门贵族早就想攀附唐门,凭借江湖上声威日盛的唐门之力,今后在蜀中做什么事情都必畅通无阻,但苦于联姻的条件苛刻,纷纷舍此道而求他。
这正好给了陆缘石可乘之机。
唐二爷在唐门老是感到自己势单力薄,被几个兄弟姐妹频频压制,又逢宗主的权位之争愈演愈烈,他正需要一个像路缘石这样的可靠人物助自己一臂之力。
两人心意暗合,很快就凑在一起密商计划。
最终定下的计划是,由唐二爷出资,雇佣十几个人充当陆缘石的随从及管家。
化身随从的人只要没有乡野愚夫之气,久在繁华富贵之地混迹,见识大场面而不慌乱就行了。
化身管家的人则必须严格筛选,中选者为人要精明,谈吐要知礼,要表示出陆府重视联姻唐门,所以连从小看着少爷长大的老管家也跟来以求万全。
当然这些都难不倒交游广阔长袖善舞的唐二爷,他随便一招呼,就可以找到几个非常符合管家要求的朋友自愿相助。
经过周密的安排,终于让老祖宗肯接见陆缘石。
老祖宗派人暗中多番探查,也没能查到丝毫破绽,加上陆缘石言语间颇具见识又不失英雄气概,一开始别说老祖宗为之赞赏,连一直忧悒冰冷的唐七妹也在旁心动,甚至连当时的宗主唐敬也对陆缘石的胆魄深为认可。
陆缘石比计划中还要顺利地在唐门入赘为婿。
但陆缘石多了一个不为唐二爷知的心机。
他表面上对唐七妹温柔体贴,融化了妻子冰封太久的心,让老祖宗时常看见自己最疼惜的孙女满足而惬意地面带笑容,轻轻松松就赢得唐门几乎所有人的信任。
然而在无人可知的背后,他却酝酿了一个毒计。
他查遍医书及药典,终于知道自己的妻子属什么体质。
针对妻子的体质,他开始亲手秘密地配制食材,夫婿不仅善解人意,而且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自然更惹人欣赏。
他一边选一些食材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慢慢损害妻子的心脏,一边选一些食材可以迅速地中和残留,致令妻子怀胎而死后,唐家纵然对他有所怀疑,即使进行严密的验尸也绝对查不出任何端倪。
这也是他以防万一之举。
最终妻子如他愿望地带着腹中孩子死去,临死还向唐家人央求,不可因她的死而赶走陆缘石。
唐家人在她死后虽对他的态度明显不同,却无丝毫怀疑的迹象,也就不用验尸了。
何况老祖宗素来疼惜这个孙女,也不想她死后尸体有损。
何况一旦验尸,就是很不光彩的事。
每一方面都早被陆缘石精密地计算到了,若不是今晚他亲口说出来,谁也不会将当年唐七妹的死联想成他的阴谋。
唐东山因陡然爆发的怨怒而浑身颤抖,扭曲的面目愈加凶悍,厉声问:“安安分分地做唐门女婿,并不妨碍你什么,你为何非要致我七姑死地?”
陆缘石沉稳俊雅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嘲讽一丝骄傲:“因为俗话说得好,本性难移,每个人都是本性难移,我当然也无法例外,我的本性就是风流。”
他的嘲讽与骄傲中又多了一丝轻浮与狡黠:“我是闲不住的,除非你一刀杀了我,而为了讨好你那个早已沉疴在身、老实单纯的七姑,真是把我前所未有地累趴了,我耗费太多心力在她身上,在你们唐家人身上,我要的是唐家给予的权威和财富,不是做你们的一条狗。”
唐东山冷笑:“那你干嘛连同自己儿子也一并害死?你的所作所为,难道不正是一条狗?不,你简直还不如一条狗,狗再凶残也不会食子的。”
陆缘石毫不动容,悠然道:“本来我是想留住儿子,生出来跟母姓有什么关系?只要我们父子情深,好好教养,让他长大了做唐门宗主,对我而言岂不锦上添花?可惜你七姑身体太弱了。”
七姑死时,唐东山才十岁不到,对这个年轻姑姑的印象并不深,但听见陆缘石如此放肆地谈论唐家人,素来高傲自大的他竟似开始对七姑的悲屈感同身受。
他顾不得自己现在正处于完全的劣势,再次勃然怒发,冲向陆缘石虎虎生风地拳脚相加。
每一拳每一脚他都用足了全力,在怒火的催动下力道更是惊人的迅猛难当。
他的武功不算太高,却也不算太弱,疯狂出招时还是一下子就令人胆战心惊。
陆缘石之前能轻盈巧妙地避过他势欲揪住自己胸口的那只手,可毕竟他失手后便不再妄动。
而此刻他身形如风,招式凌厉,发疯一般停也停不住,却将原本镇定的陆缘石给逼得手足失措了。
洛煌及厅中的二十六个劲装汉子也没有上去相助陆缘石的意思。
洛煌甚至露出了幸灾乐祸的微笑。
只听砰地一声,陆缘石被唐东山一拳击中面门,身体如爆裂的荚中飞出的豆子般,直直激射至一边墙角,重重地在单薄的板壁上撞出了一片大大的凹陷。
唐东山仍不甘休,冲过去一拳一脚如雨点击在他身上,一拳比一拳更狠,一脚比一脚更毒。
陆缘石白皙俊美的脸已被打得面目全非。
他身子颓然往下一歪,瘫倒在地,气息奄奄,嘴角却仍是含着一抹意味深沉的笑。
唐东山这才肯住手,冷声道:“听你放屁放得那么起劲,还以为你已三十年河东河西,今非昔比了,结果你依然是一个不堪一击的草包。”
洛煌曼妙地走来,柔柔地拿起他的一只手,面露关切之色:“打疼了吧,你怎么不索性杀了他?他这种人,我都想杀了他,对女人一点也不好,实在该死。”
唐东山厌恶地瞪了她一眼:“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洛煌娇嗔道:“我俩可一直站在一头的,一根绳上的蚂蚱。”
唐东山冷笑:“把我当傻子一样玩弄于股掌,你就是这样和人站在一头的?”
洛煌突然敛容不语,放开他那只手,转向楼厅右侧的一扇门吹了个清脆的口哨。
那扇门的帘子立刻应声掀起,两口棺材一前一后平平稳稳地飞了出来,正好分别落在原先十三口棺材的头尾。
十五口棺材大小一致,间隔相等,漆色都是崭新的。
十五口棺材围成了一个圆,将唐东山和洛煌围在中间。
洛煌幽幽叹道:“你看,我又给你带来了什么?”
唐东山已看见刚飞进楼厅来的两口棺材里躺着什么,面色又变,惊得连声音都发颤了:“是他们……”
洛煌嫣然道:“不是他们,还能是谁?”
那两口棺材里躺着的,竟正是陈氏兄弟。
当然是已死的陈氏兄弟。
这对兄弟在楼上时差点要了唐东山的命,想不到气势汹汹的他们这么快就被别人要了命。
这就叫世事无常吧。
今晚的事情也太无常,无常得甚至令人感觉不真实,感觉可笑。
唐东山尽量冷静,他明白今晚他和洛煌之间还有转圜的余地:“是那个金存弓杀了他们?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洛煌正色道:“为什么不杀了他们?唐三姐冒充他们杀了你的那些人,你索性用你那些人的尸体,想来落雁谷一箭双雕,既对付了他们,也嫁祸给我。”
唐东山不否认自己的初心确是如此:“既然你知道,还是要杀了他们?”
洛煌道:“这就叫将计就计。”
“对,将计就计。”
那扇飞出两口棺材的门里帘子又掀起,缓缓走出两个人。
唐东山看见这两个人,浑身一震,差点叫出来。
今晚令他意想不到的事太多了,令他最震惊的事也终于发生。
现在走来的两个人竟是唐东游和夏鸣弦。
他最震惊的还不是因为这两个人是谁,而是因为他发现这个叫夏鸣弦的人长得和陆缘石几乎一模一样。
当然,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个人叫夏鸣弦。
他瞪着这个人,讷讷道:“怎么会有两个陆缘石?你们到底谁是真的陆缘石?”
夏鸣弦不仅长得和陆缘石一模一样,连服饰也一模一样。
唐东山突地恍悟:“原来你才是在那密室里坐于金存弓身旁的那个陆缘石!”
夏鸣弦点头,又摇头。
唐东山看不懂。
夏鸣弦开口解释,连声音都和陆缘石一模一样:“在那密室里,的确是我陪坐在金存弓旁边,但我不是陆缘石。”
唐东山怔住了:“你不是?”
夏鸣弦指了指瘫软在那边墙角,嘴上仍浮着一抹怪笑的陆缘石:“他才是,可惜他真的是蠢猪,听了我们的计划,就志得意满了,直接你在面前将自己昔日所作的勾当和盘托出,招致你怒不可遏的一顿痛揍。”
唐东游悠然道:“活该。”
夏鸣弦道:“不过就算你不揍他,我也会揍他,因为若不先揍得他爬不起来,我又怎么有机会以他的身份大摇大摆地跟你们回唐门。”
唐东山道:“你不是陆缘石,那你是谁?”
夏鸣弦道:“不必瞒你了,我是夏鸣弦,这名字你很陌生,但你的爹对我绝不陌生,正是他以前精心培养我,再把我送到金存弓那里卧底,只是很快你爹就在唐门宗主的权位之争上一败涂地,不久郁愤而终,我索性弃暗投明,真正做了金存弓唯一信任的属下,从此为他竭心尽力地办好任何事。”
唐东山道:“也包括现在这些事?”
夏鸣弦笑道:“对,为了办好现在这些事,我付出了极大代价。”
他面色一沉,冷冷道:“我不是陆缘石的同胞弟兄,生来的长相也不是一开始就和他完全一样,之所以现在我和他一模一样,只因为我这张脸以他面容的特征做了精密的诸般改动。”
唐东山惊道:“易容术?”
夏鸣弦道:“比一般的易容术更精密,为此我从脸上割去了很多肉,甚至移动了一些骨骼关节。”
唐东山只听得毛骨悚然:“那不痛吗?”
夏鸣弦道:“即使用了最好的麻药,也痛得我真想一死了之,但我对金存弓忠心耿耿,又一心想为你爹复仇,是这两个恩人让我有了活着的价值,不论付出多少代价,我也不能让恩人失望。”
唐东山讥嘲道:“你几次三番地对金存弓直呼其名,一点也不尊重,还好意思说忠心耿耿?”
夏鸣弦道:“人与人亲切到了一定程度,直呼其名就是最诚挚的尊重。”
唐东山冷笑:“是吗,可惜我不懂。”
夏鸣弦道:“不管你懂不懂,现在我们只问你一个问题。”
唐东山道:“问吧。”
夏鸣弦道:“你愿意和我们合作完成一个计划么?”
唐东山道:“我难道不该先知道是什么计划?”
夏鸣弦道:“除掉唐三姐的计划。”
唐东山道:“绝不是这样简单吧。”
唐东游插口道:“对,不是这样简单。”
唐东山转向他,目光灼灼:“是不是还想除掉和唐三姐暗中勾结的那个女人,那个研制出翠蜂针的女人?”
唐东游笑道:“我就知道你绝不会什么都不知道。”
唐东山沉吟半晌,深吸一口气,叹道:“这也算是给我爹报仇,当初若不是那个女人最后变节,我爹也败不了那么惨。”
唐东游伸出一只手,唐东山伸出一只手,两个素有嫌隙的兄弟终于能放下一切真诚地站在一起紧紧握手了。
洛煌眉飞色舞地在他们之间娇笑不已:“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你们俩不做冤家对头了,这计划才有得玩。”
那边墙角里的陆缘石突然叫道:“你们计划成功了,可别忘记分我一杯羹。”
洛煌翩然走到他面前,在他的额头亲了一下:“今晚你吃苦了,先安慰安慰你,此后你就在我这里好生住着,别搞什么幺蛾子。”
唐东山突地看了看门外那些仍目瞪口呆的人们:“我们在这里说这些,怎么不学着掩人耳目?就这样众目睽睽的……”
洛煌柔声道:“这里的人,都是我秘密安排的精锐杀手,别看他们现在一个个像呆子,其实是在扮猪吃老虎。”
唐东山道:“我猜那个老虎不是指我。”
洛煌向他附耳低言:“是金存弓。”
唐东山似有所悟,哈哈大笑:“妙啊,不愧是落雁谷的谷主,永远捉摸不透又防不胜防。”
他的大笑在内心其实已逐渐变成了苦笑,只因他明白,任何时候的任何情况下,男人和女人一起做事,最终吃亏的多半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