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赛飞抬起脚踹了旁边的手下一脚:“你去,过去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把人家燕宁寨的大当家请过来跟我说话。”
“要是再满嘴狗屎,不等人家一箭射了你,我先一刀割了你的蛋。”
“我的娘唉……”
那士兵看着地上躺着的尸体脖子上还往外涌着血,咽了口吐沫哀求道:“那个沈大当家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我的亲娘哎,我求求您了,别让我去行不行……”
“我去了也是一个死,您留下我还能给您铺床洗衣暖被窝。换个人,换个人行不行?”
马赛飞骂道:“我是你亲娘?放你娘的屁,老娘我娇滴滴一个姑娘家,什么时候生过你这么一个大儿子。”
“滚他娘的蛋,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人把你阉了?”
“信信信!”
那士兵苦笑着应了一声,硬着头皮催马向前,他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别放箭,别放箭,我们飞将军请沈大当家过去说话。我是使者,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
沈宁笑了笑,将手里的硬弓放下回身问林净秋道:“姑姑,刚才这一箭射的如何?”
林净秋撇了撇嘴说道:“不够大气。”
沈宁诧异问道:“怎么就不够大气了?”
林净秋一本正经道:“你怎么不直接把敌方那主将射了?那样才够大气。”
“莫不是你知道云清寨派来了个女人,你就舍不得射死?”
沈宁一排脑门懊恼道:“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林净秋白了他一眼道:“你是男人!”
沈宁笑了笑道:“我只是想看看沈落搞的什么鬼,云清寨的人马才退回去立刻就派人来叫阵。”
“我若是射死了那女人,然后一阵冲杀将她麾下的人马杀散,沈落的后手也就出不来。”
“既然要打,自然不能只看到眼前这一点小事,每一战都不能白打,尽量将获得的胜利加大。”
“姑姑还不知道我这个人,能占便宜的时候绝对不会客气推让。”
林净秋笑道:“你打算去见见那女人?”
“我是大当家!”
沈宁正色道:“沈落来了我都未见得赏脸见他,一个女子罢了,我怎么会去见她?”
“那你打算?”
林净秋好奇的问道。
“姑姑不是想帮我吗,据说那个女人有点本事,要不姑姑去祸害祸害她?”
林净秋瞪了他一眼,沈宁本是一句玩笑话。
谁想到林净秋居然点了点头道:“也好,我倒是要看看,姑奶奶我这两年没在江湖上走动,怎么就出来了个马赛飞?”
说完,她一拍战马往前冲了出去。
沈宁一怔,随即吩咐亲兵追上去保护,二百余名燕宁寨的骑兵向前,紧紧的跟在林净秋后面。
双方相隔只有一百二十步左右,不多一会儿林净秋就到了对面云清寨人马的前面。
她骑着马来回走了几步,看着那个穿了一身皮甲,还披了一条大红色披风的女飞贼。
“你就是马赛飞?”
林净秋问道。
马赛飞见来的不是沈宁,反而是个貌美如花的女子,立刻就来了气,冷哼了一声道:“哪里来的小浪蹄子,你家男人没管住你?”
林净秋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说道:“我有没有男人管着倒是不必在意,我看你倒是威风的很啊,这么多男人管着你不也没管住?”
“几千人啊,你这本事还真挺大,带着这么多男人出来找男人。”
马赛飞脸色一寒,忽然想到一件事:“你是沈大当家的女人?”
“他一个大男人不敢出来见我,倒是让自己女人出来,不觉得丢人?”
“还是你没自信,怕我将你男人抢了去?”
“你看上沈宁了?”
林净秋笑呵呵的问道。
“看上了,你能怎么样啊?”
马赛飞笑呵呵的回答。
林净秋笑道:“好啊,我成全你啊。”
马赛飞倒是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倒是够大方。”
林净秋微笑道:“自然大方啊,我干儿子的女人越多我越开心,就算是破鞋穿一回就扔,那也是我干儿子有本事,来,叫声娘我听听。”
马赛飞变了脸色,却不知道沈宁要是听到干儿子三个字,会不会抓狂的薅头发。
“找死!”
马赛飞脸色一寒,伸手将腰畔的钢刀抽了出来:“你别以为你是个女人,我就不忍心杀了你。惹恼了我,信不信……”
“信你个屁啊。”
林净秋打断了马赛飞的话冷笑道:“别拿刀子吓唬人,那东西你会用吗?别耽误时间了,说,沈落派你来干嘛?”
“我杀了你!”
在济阴郡作威作福惯了的马赛飞何时受过这等冤枉气,沈落的交待此时早就被她忘到了脑后。
她往前一提马,一刀斩向林净秋的肩膀。
沈宁派来的亲兵一看对方动手,纷纷将连弩端了起来。
二百余支连弩对着马赛飞,她立刻就停了下来。
这样面对面的距离,她知道连弩的威力有多大,只怕她再往前动一步,立刻就会被射成刺猬。
“杀来啊”
林净秋冷笑了两声道:“有话赶紧说,有屁滚回家去放。”
马赛飞咬了咬牙,扫了那些端着连弩的精甲骑兵一眼,告诉自己忍下这口气,早晚将那女人碎尸万段就是了。
“我家军师让我来告诉燕宁寨沈大当家,早就听闻燕宁寨沈将军用兵如神,我们军师也对沈将军极为推崇。”
“军师说,想和沈将军进行一场君子之战。”
“所谓君子之战,就是光明正大的比试一场。双方约定好一个章程,划出道来。”
“比如,我家军师布阵,你们沈将军破阵。换过来也可以,你们沈将军布阵,我们军师破阵。”
“双方指定一个地方,带相同多的兵力,骑兵对骑兵也好,步兵对步兵也好,总之就是公平的打一场。”
“当然了,我家军师自然不会占你们燕宁寨的便宜,怎么打,在哪儿打,你们沈将军可以提出来,我们军师无不应允就是了。”
“到时候双方进行一场君子之战,胜负各凭自己的真本事,怎么样,沈将军敢不敢?”
林净秋没想到沈落会想出这么一个办法,她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
“我们燕宁寨的沈将军敢不敢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若是听到你这样说的话,一定会说一句话……”
她看着马赛飞一本正经的说道:“沈落傻逼啊?”
马赛飞气的白了脸色,咬了咬牙说道:“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回去问问你们燕宁寨的大当家,有没有这个胆子和我家军师君子一战。”
“若是没有,我家军师说了,也不会笑话沈将军。”
“毕竟沈将军是草莽出身,没读过兵书,没演过军阵,不懂韬略,不知兵法也算不得什么丢人的事。”
林净秋也不在意这毫无水准的讽刺,笑了笑说道:“沈落真想和我们沈将军公平一战?”
“自然!”
马赛飞昂起下颌道:“我家军师乃是天下第一等的人物,难道还会说话不算话?”
“等着!”
林净秋拨马往回走,马赛飞的手放在腰畔鹿皮囊上,真想抽出飞刀来给那红衣女子一刀。
可此时冷静下来,她知道自己若是坏了沈落的大事,只怕自己以后别再想搭上这条还没有越过龙门锦鲤。
她终究是个女子,要为自己选一个归宿。
沈落是名动天下的阳山公,是那首欲落处应验之人,哪怕自己日后只能做一个妃子,也是衣食无忧。
她的手缓缓离开镖囊,嘴角冷笑。
沈宁,你到底敢不敢接战?
在马赛飞军阵后面三里处,便是沈落亲自率领而来的六万大军。
他这次和虞朝宗分兵而行,每人率领一半人马。
虞朝宗那边领着六万人马,以朝英登为先锋,梁师泰为先锋副将。
单天雄为副元帅,率领马军负责接应各路人马。
沈落这边,手下有亲信张亮,马赛飞,王君可,还有方见山。
就在这数万大军中,中间位置上队列最整齐,军容最肃然的队伍,便是沈落精选出来的一万阳山公营。
这些人虽然大部分是从后来投奔过来的队伍中选出来的,但他却以训练队伍为名,将原来的徐一舟为虞朝宗训练的灰衣军残余人马一多半都要了过去。
在沈字大旗下,是一辆需要二十匹马才能拉动的巨大营帐,这是沈宁到了云清寨之后特意让工匠建造的,足够宽敞,里面日常起居的东西一应俱全。
在一张宽大的座椅上,铺着一整张白虎皮,沈落斜靠在椅子里面,手里晃动着一支玉杯。
杯子里琥珀色的酒据说产自极西之地的波斯,是王君可从北方劫掠了一支商队后得来的,本打算献给窦士城,可偏偏他在窦士城处受了不少窝囊气。
到了云清寨之后沈落对他看重,他便将包括这波斯美酒在内的东西一股脑都献了出去。
“这酒,以前在东都的时候,有一次刘武设宴,有个来自西域的商人献上了一些,当时刘武赞不绝口。”
沈落微笑着说道:“可惜,如今我能喝到,堂堂大周的皇帝却只能困居江都,再想喝这西域美酒,难了。”
张亮恭敬道:“用不了多久,东主便能破东都,破长安,再率军直逼江都,美酒不算什么,大周万里江山,都是东主您的。”
“哈哈!”
沈落笑道:“张亮,你这马屁拍的当真拙劣了些。”
张亮肃然道:“发自真心之言,不拙劣。”
沈落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问张亮道:“这次东征燕宁寨,你觉得咱们有几成胜算?”
张亮想了想,如实回答道:“七成。”
沈落也不在意,又问:“那沈宁会不会有胆子接下我的战约?”
张亮答:“那人生性胆小怕事,属下看,倒是有九成他不敢。他一定会怀疑,这是东主你设下的什么计策,沈宁多疑,多疑者,实则为不自信。”
“说的好!”
沈落笑道:“多疑者,是因为不自信。”
他将玉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看着张亮傲然道:“不管他是接战,还是不接战,这一战他都没有胜算。”
“谁会想到,我不是主攻?”
“只需拖得十日,大当家的人马就能绕路抄到沈宁派去黄河南岸人马的背后,到时候大当家与王伏宝南北夹击,燕宁寨的那支队伍必败无疑。”
“沈宁知道黄河岸边兵败,他必然率军去救,我再从后面碾杀,他就算不死,也会实力大损!”
张亮赞道:“东主妙计,燕宁寨必败无疑!只是……”
“只是什么?”
沈落问道。
张亮犹豫了一下,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只是如此大功,东主倒是便宜给了虞朝宗。”
“若是燕宁寨被灭,黄河南岸诸郡都落入云清寨手中,到时候成全的是他虞朝宗,我替东主觉得不值……”
沈落脸色一变,训斥道:“以后这样的话不许再说,没有大当家,我或许已经死在了东都洛阳,云清寨是他的,明白吗!”
“明白!”
张亮点了点头,脸色却极为不甘。
沈落坐直了身子,看了张亮一眼。
“大当家对我已经极好了,真的极好了,不是吗?”
他像是在劝说张亮,又像是在劝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