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无天殿灯火通明。
阴老三,凯歌文和北门承夙前后入殿,吴尘河已立在堂下,堂上坐着花姬,面前挂着帘子,狂常风却是傲然屹立,站在帘子之外。
几人行礼拜过教主,花姬不露言行,是狂常风代为发话。听他道:“众位兄弟起身,现有花姬教主继承本教大位,一统武林更是指日可待。”
但想起龙凤山庄一战,凯歌文的七名手足命丧,内心颇为气恼,不由得谋划道:“神教欲要一统武林,有四个人必须除掉。”
狂常风道:“各大门派武功平平,不足为虑。可要想除掉七大门派,就必须先杀沈碧凤,赵无泪、秋如雁、还有那个自恃天下无敌的花百香。”
当时和赵无泪交手时,狂常风也不知他的底细,只觉得他刀法生猛。待龙凤山庄发布武林公文后,两位盟主的名字才众所周知。
忽然,狂常风笑出了声,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负责剿灭无天神教的武林盟主,居然是我们的少教主。”
说起赵无泪,几人都为之触动。赵无天创建无天神教时,吩咐属下寻找过妻儿下落,按照二十年的时间推算,赵无泪无疑是赵无天之子。
阴老三不以为然,却道:“这就更好办了,让少教主率领各大门派来归降我无天神教,这事不就解决了吧。免得又和沈碧凤起冲突,瞎耽误我练武的功夫。”
狂常风道:“沈碧凤何许人也,以一己之力开创武林集权制,武林盟主的头衔她既能立之,也能废之,老三之言纯属玩笑了。”
这阴老三头脑简单,什么最利于自己练功,最利于节省时间,他便说什么,上次没能和少林龙爪手一较高低,回教后更是日夜苦练,好争取他日一战成名。
凯歌文既然重回摩崖岭,便也动起了心思,问道:“不知大护法对这四人可有对策?”
狂常风道:“接下来的部署就是逐个击破,花百香要来破十二天关,已经是一只脚迈进鬼门关了。我已经放出眼线,前去打探少教主的下落,告知他花姬教主尚在,让他前来和亲娘团聚。”
显然,在狂常风心中已经有了算盘,想要赵无泪为他所用,不但无天神教如虎添翼,同时也消除了一大障碍,两全其美之法,谁人不爱呢?
然后看去凯歌文,笑道:“待凯长老【天罡烈火阵】重练之后,围攻华山派,我在派人伺机通知秋如雁,让她独自一人归家,届时,你们众人围攻,我就不信她一个女娃真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长老?”凯歌文正一副迷惑。狂常风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孙兴长老亡故,教主有意提拔你接替他的位置,恭喜了,凯长老。”
位居长老之位者,不仅武功要好,威望也得显赫。凯歌文是赵无天的亲传弟子,武功自是不俗,又名列十大护教弟子之首,各教众无不对他礼让三分,领长老一职也是名副其实。
只是凯歌文太过年轻,难免有人会口服心不服,他也知道这点。便婉转道:“多谢教主美意,只怕属下资历浅薄,不能胜任长老要职。”
自孙兴被花百香秒杀后,狂常风无疑是自折一臂,他早就想拉拢凯歌文,成为自己复仇大业中的一员。
听狂常风道:“自无天教主失踪后,神教四分五裂,左护法段子风也随后不知去向,你等护教弟子不辞而别,实属无奈之举,眼下无天教主爱妻继位,神教众志成城,我何尝不想与你称兄道弟,联手辅佐教主,完成本教一统武林的夙愿?这长老之位,我有心举荐,教主也有意提拔,你就当是委曲求全了。”
自凯歌文等归教后,狂常风对他们格外照顾,尤其是对凯歌文,但有闲暇,不是与他把酒言欢,便是赠予他珠宝,字画、女人等。
当年赵无天自然对十大护教弟子很好,可狂常风对他远胜赵无天,因和狂常风接触极少,他不知道自己的喜好,所以不管是自己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狂常风都会一并赠予,随自己处置。
无比厚重的恩情,压在凯歌文心底,总有一种无功不受禄的感觉,心想:“日后定要替神教好好效命,用成果来弥补不足。”
当下拜谢:“多谢教主栽培,属下定不负所望,除掉秋如雁。”
帘子后面的花姬也不作声,北门承夙先后就觉得不对劲,那日继位大典上没有细瞧,从内功判断确信花姬身份无疑,可为什么言语极少?一切听由狂常风发号施令?
但见这会还用帘子遮挡住,不敢露面见人,更为异常,便问道:“教主身体是否不舒服?为何一言不发?”
“大胆。”
突然,吴尘河喝道:“你想干什么?教主偶感风寒,不宜说话。”
“风寒?说句话无伤大雅吧?”
“你这就是大不敬。”
二人起了争执,就差动手了。
身为一教之主,这时候肯定会出面解决,可花姬依旧无动于衷,这就让北门承夙更加怀疑了。
之前狂常风拜为大护法,总揽大权,却也未窥窃教主大位,自己还能隐忍。可现在无端冒出个教主,似乎被人差使一般,北门承夙忍无可忍,就想一探究竟。
“教主,你是不是被什么人控制了?才变成如今这样子?”
这句话已然触及到了狂常风,朝吴尘河使去一个眼色,那吴尘河暗地里运起内劲,趁他人不注意时,催动了【子午定魂针】。
一时间,堂上的帘子瞬间吹开,一股犹如气墙般的内力正中北门承夙。
花姬虽被意识控制,可武功却是丝毫不减,这一掌而下,要不是北门承夙内功根基不错,早就被震的筋脉尽断而亡。
众人只顾去瞧北门承夙的伤情,不知帘子吹起来后,花姬面如冰尸,毫无神色,怪不得狂常风要挂一个帘子遮挡,免得被人猜疑。
狂常风早就想除掉北门承夙,上次攻打龙凤山庄时,北门承夙也是借醉不来,苦苦一直没有把柄,时下话赶话,抓住他一点犯上的机会如何能放过?便操控花姬击出一掌。
狂常风淡淡笑道:“北门老弟,你怎么这么糊涂,犯上作乱,胡乱窥测教主的身份,大不敬之罪你可是背定了,来人,将北门承夙押入地牢,待教主发落。”
阴老三心地单纯,不会去揣摩这一切,只惊呼着:“教主好强的内功啊。”
在帘子被吹起时,凯歌文可是看见了花姬的面容,他并不是因为受了提拔,才不去理会。
而是凯歌文最为清楚不过,不是他要做墙头草,而是不得已为之。如果像北门承夙说的,花姬被人操控,那就只有狂常风。一边是荣华富贵,一边是性命不保。
换言之,狂常风能操控花姬,以此号令神教,说破了天,也最多是想一统武林,而神教的夙愿,便是一统武林,这是开山祖师赵无天立下的,就算是自己相助狂常风,那也是情理之中。
狂常风道:“明日我会设宴,给凯长老恭贺高升,你们且下去休息吧。”
众人散去后,堂内只剩下花姬,狂常风和吴尘河。
狂常风责怪道:“你怎么搞的,就不能让她多说几句话吗?险些坏了大事。”
吴尘河道:“子午定魂针实乃控人思维举止,要想控制说话实属不易。”吴尘河费了好大的劲,才让花姬在继位大典上说了句:“今日起,由我统帅神教,完成本教一统武林的夙愿。”之后再想让她开口,更是难上加难了。
狂常风也深知此事,只好叹了叹气。
世间万物,流逝最快的就是时间,它总是悄无声息地划过,不留任何追逐的痕迹。
百千娇的病情已经拖到了第九天,莫说难至今未归,百千娇脸上黑气越来越多。
一瞬间,她的鼻子,耳朵、眼睛中都流出了血,赵无泪定睛一看,这血全然是黑色的。
赵无泪大惊失色,忙从床边站起,喘着大气,急的像发疯一样,在屋里走个不停。
然后又奔去屋外,见莫灵芝在药棚整理草药,上去就拽住她的手,急道:“你是神医的药童,肯定也会些医术,先开些药缓解下千娇的病情,在等神医回来好不好?”
莫灵芝一个十三岁的小娃,平时找些草药都常常出错,让莫说难没少训责,哪会懂的什么医术,倒是被赵无泪的举止吓失了神。
赵无泪不禁急中生怒,大吼道:“为什么神医还还没有回来?”莫灵芝被他大力摇晃着,吓的哇哇大哭。
随即一把推开了她,又奔向院中的一颗老树,拔出单刀,就是一顿乱劈。
只见刀光一去,深痕入木,赵无泪神色大怒,乱砍乱劈道:“千里寻医,就你这个傻子会吗?没本事,你显的什么能耐?既治不好人家姑娘的病,又何必拖累到此,受这般折磨。”
几刀劈去后,树枝作倒一片,一转身又甩出单刀,插在那颗老树上,冲上去一番拳打脚踢。加上几日自己好好休息,折腾一番之后,已经用尽了力气,坐在树下一动不动。
渐渐地,雷声乍响,大雨滂沱。
暴雨湿透了赵无泪的全身,他双手的血经过冲洗,清楚地能看见皮肉已经绽烂,但他坚决不起,愿意承受着这种折磨,愿意陪百千娇一起痛苦。
直到黄昏临近,雨声才止,赵无泪看到天色的落幕,心中自是明白不过,每一天的结束,就意味着千娇离去的接近。
此时见他抬起额头,脸庞竟然添了不少沧桑,经过雨水的洗涤,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全身上下狼藉不堪。
见他突然一笑,笑的很无奈,也很伤心。缓缓地拾起身子,与其等候未知的神医,倒不如回到千娇身旁,一起渡过余下的时光。
是的,此时在他心中,已经有了同归于尽的想法。
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
敢问上苍之德何在啊?
苍天何时怜悯过无助的人?又何时抚摸过受创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