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以前没有遇到我,现在才遇到了,这叫吸引力法则。
秋艳在H市已经三四年了,这几年中,她体会到了一个人创业的孤独和艰难。小雅和王厚松的投资和初期支持帮她开起了这家店,但是运营的事她只能事必躬亲,没有一个人为她出主意分担。
虽说她有了四年理发店的工作经验,但那时候是王厚松管着所有的事,她不用操心。现在她独自当家了,才理解了当初王厚松一个人开店的难处。这种忙碌的生活也是有好处的,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充实和成就感。
她在一次回家的时候见过自己的孩子,那是红英特地为她偷偷安排的。可是孩子忘一个人忘得很快,两个孩子见了她,都不看她一眼,一直要离开。红英没办法,只好带他们走了。秋艳觉得很伤心,她没再让红英帮她安排下一次见面。
既然他们已经接受了后妈,那自己又何必去打扰他们的生活呢?在忙碌的工作中,她也无暇去想那些纠缠不清的事。知道他们好好的就行了,反正在他们心里已经没有她的位置了。
后来又经历了小忠的离婚闹剧,让她对感情的事更加冷淡。那些开始越美的东西,到了最后越让人心碎,倒不如从来不曾发生。
她更加努力工作,把心思都放在了事业上。她有时候闲下来也会感到孤独,可她不敢再去触碰感情了,更何况她也没有机会遇到能理解她的人。
直到最近一年,她从几个员工中找到了一两个得力的助手,选出了大堂经理,她才有了属于自己的空间。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这几年太累了。她想去附近的山里清静地住几天,给自己的身心都放放假。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她认识冯建树的。从第一次聊天,他们就觉得像是久别的老友,后来又逐渐听他讲了一些早年的经历,她才明白为什么他们如此投缘了。
他们都有过低谷的时候,那些孤独而又落魄的日子,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明白。她也很信任他,跟他讲了她过去的故事。那些她从不向别人细讲的故事,她愿意讲给冯建树听。
她发现他不仅是一个耐心的倾听者,还是一个灵魂上的知己。她的那些细微的感受,她甚至自己都不理解的感受,他能说出那都是为什么。
“你说我当时做的事是不是很傻很莽撞?我现在想想,都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爱过程军。”秋艳说。
“你不一定是爱他,初恋时,我们爱的通常是那种朦胧的感觉,而不是那个人。”冯建树说。
“那你也没有爱过小莲吗?”秋艳问。
“我也不清楚,我和她也是自小相识,我也不知道那是爱还是友谊。”冯建树说。
“我感觉至少爱情并不是影视小说里描写的那样,你说为什么这些搞文学的人会骗我们呢?”秋艳问。
“因为我们迷恋被骗的感觉。”冯建树说。
“什么?谁会喜欢被骗呢?”秋艳说。
“大部分人都喜欢。这就像白米粥本来是淡的,你想吃甜的,就会往里加糖。”冯建树说。
“你是说情感本身是白米粥,而言情剧是加了糖的白米粥。”秋艳说。
“是啊,结果加习惯了,有些人就认为白米粥就该是甜的,不甜的他就不喝。既然有对糖的需求,那自然就有卖糖的人了。”冯建树说。
“果然是生意人,什么都是买卖。”秋艳笑道。
“隔行不隔理啊。”冯建树说。
“那是不是只有女人会被甜米粥洗脑,而男人不会呢?”秋艳问。
“多情公子什么时候都有,男人脑残起来比女人还不可救药。”冯建树说。
“但你好像不是那样的人。”秋艳说。
“为情所困是很奢侈的,没有多少人能负担得起,特别是像我这样的穷小子。”冯建树说。
“但是在很多故事里,官宦家的大小姐看上了一个穷秀才,然后那个穷秀才得了相思,非见小姐不能病愈。”秋艳说。
“难道你说的是《西厢记》?”冯建树问。
“是吗?我只是想到读过这样的故事。”秋艳说。
“《西厢记》不只是加了糖的,简直就是掉了包的!”冯建树说。
“怎么回事,你讲讲。”秋艳说。
“《西厢记》是由《莺莺传》改编的,可是这个改编却大动了手脚。本来在原故事中,张生是始乱终弃的,结果为了适应观众的口味,改成了才子佳人终成眷属。这不是把精髓都改了吗?”冯建树说。
“所以大家是在玩自欺欺人的游戏?”秋艳说。
“可以说人生的大部分事都是这样的,只不过人一旦成熟了,看破却懒得说破。”冯建树说。
“说破了也没有什么不好吧?至少让后来者明白些。”秋艳说。
“那也得是他们想要明白的时候。这就像一个游戏,你玩过了,别人还没玩呢,你一上来就什么都说了,别人只觉得你讨厌。”冯建树说。
“那就看着他们摔跤而坐视不理吗?”秋艳说。
“对于愿意听的人当然是提醒的好,但人家要是不想听,那说了也白说。他非得自己尝尝那个摔倒的滋味,才会领悟。当然也有的人摔一辈子也不领悟。”冯建树说。
“这个度很难把握,比如你很难知道一个人想不想知道真相。”秋艳说。
“你可以大胆地假设,百分之九十的人不想。然后你就不会总想拯救他们,而活得很累了。”冯建树说。
“可我的工作就是疗愈,我要是放弃了百分之九十的人,我也不用开这个店了。”秋艳说。
“也许去你店里的,正好是那剩下的百分之十。”冯建树说。
“什么?你这个弯绕的。”秋艳笑了。
“真的,在这百分之十中还有百分之零点一的人,只喝不加糖的白米粥。”冯建树说。
“你说的是你吧?”秋艳说。
“被你猜中,我们其实是一类人。”冯建树说。
“现在可能是,可以前我也是个多情种子。”秋艳说。
“所以你以前没有遇到我,现在才遇到了,这叫吸引力法则。你身边出现的人,其实都是你吸引来的。”冯建树说。
“你研究的心理学比我还多。”秋艳说。
“我不研究心理,我研究的是人性。”冯建树说。
“可怕的男人,我觉得不寒而栗了。”秋艳说。
“别别别,我们不谈这个了,最近小忠在我们店里也能独挡一面了,我想抽个时间去山林里走走,这附近有山吗?”冯建树问。
“有啊!晋冀交界处的太行山里,有很多清静的地方,我也正想去看看呢。”秋艳说。
“我们是不谋而合呀,那我们一起去一趟吧。”冯建树开心地说。
“可以考虑。”秋艳说。
他们各自安排了一下店里,就预设了去太行山的三天短途旅行。这也是他们相识以来第一次一起出门。开车进入了幽静的山区之后,冯建树显得很兴奋。
“你看,这不就是《西厢记》里描写的: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冯建树说。
“那是写伤离别的,我们不要那么悲情吧?”秋艳说。
“就是因为悲情才美啊,人间事常难遂人愿,且看明月又有几时圆,歌里也是这么唱的。”冯建树说。
“可是美不必一定要悲情,豪情也是可以的呀?”秋艳说。
“嗯,说的也是,我们两个更适合豪情,而非悲情。让你我红尘做伴过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冯建树唱起来。
“你这歌词倒是豪情,可这是言情剧里的。”秋艳笑起来。
“既然《莺莺传》可以被掉包,那我也可以借用言情做豪情啊!”冯建树说。
两个人一路说笑着,就来到了一个并不拥挤的景点,开始了为期三天的结伴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