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胖墩外公也和许多青年一样,积极投入大巴山革命的热火中。由于缺乏正确的引导,在革命低潮时,和许多人一起退出了斗争,不过没有出卖过革命的同志。所以共产党和政府没有忘记和外公类似的这样的人。外公每月还可以向当地政府领取固定的补贴。没有后悔药可以吃,如果年轻时坚持参加红军到底,离开大巴山去长征,说不定也是将军当当,现在就是离休干部了。外公有点后悔,惋惜自己的坚定性,逢人说起往事:“唉,没有后悔药可以吃哟。”
旁听者逗笑:“本来可以当将军的嘛,现在只能打打鸟枪了。”
外公有一个女儿,年轻时,有一个东南沿海一带的小伙子来大巴山弹棉花,看中了她。小伙子开始说好入赘大巴山的。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女儿去了一趟东南沿海夫婿的老家,回到大巴山后,就说起东南沿海夫婿家乡的种种好,意思要到那边去。再后来就走了。老伴早早就离开世界,地下不知有无阴晴月圆月缺。现在一个人,天是棉被地是床席,天大地大,我的心宽是最大。面对沿海来的客人,老猎人展示着自己很乐观的天性。
外孙每一年要来一趟,带来许多大海里的海味菜。墨鱼干挂在屋梁上,既可以风吹,防止霉变,也可以防狗叼、猫咬、老鼠啃;佐酒的虾子干,放在酒甕里,喝酒时随手可取。这些都是外孙教我这样做的。外孙在身边,你有没有教他学本事?邹义提醒老猎人。小时候,我教他学制鸟枪,学制火药,学制铁砂子,学识别野兽的路径。可是……可是……外孙他爸不乐意我教他学这些东西。说年代不同了,以后回老家没有用。嫌弃山里落后,要到老家读书。一家三口人就这样走了。女儿、女婿、我的外孙都劝我,要我到禾州城里跟随他们一起过日子养老。我去过,没有住三天,我就回来了。沿海的气候,那里生活环境我不习惯。我离不开大巴山……
胖墩会制作鸟铳,会制作火药和铁砂子,这个信息可以肯定。邹义、林白两人和胖墩的外公做了告别。
邹义突然提出要到大巴山另外一个地方,这在事前没有与林白说起过。林白有一点茫然,问起缘故。老邹把林白带入一个战火连天的黎明。
这是八十年代初期在发卡山中越战事中,那一年老邹是部队的连长。越南兵把地雷偷偷埋到中国边民的菜地上,村民不小心踩到地雷,不死也终生残疾。为了教训一下越南兵,邹义奉命率领自己的连队向越兵侵占的山头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在兄弟部队炮火的掩护下,连队进攻非常顺利。快要到山顶的时候,对方的炮弹也“哄吧、哄吧”呼啸而来。邹义连的一个新兵没有经验,仍冒险冲……冲……冲。邹义跑上去把他压下来,一颗弹片飞进了邹义的肩胛骨,把邹义的骨头硬生生切断。邹义的连队当时就牺牲了很多战士。跟在旁边的通讯员也不幸牺牲。邹义忍住弹片造成的剧痛把情况报告了指挥部,我方的炮火把对方压制住了。邹义与战士们把战旗插在山顶时候,发现连里有一半的战士已经长眠在遥远的边疆了。
通讯员的家就在大巴山。过去,我没有机会来,现在有了机会我一定要去,否则我的心里永不安宁。邹义这样对林白说。林白也是崇拜英雄特别是卫国英雄的人。两个人按图索骥找到了通讯员的老家。
通讯员父母的家在海拔800余米高山上,山峭路远。这里曾是大巴山革命老根据地之一。当邹义和林白走到通讯员的家门口,被眼前的情景感动了:一间旧瓦房门前草坪上,七八名40岁上下的中年汉子和两位老人迎接他们。原来这些中年汉子都是通讯员的战友,他们都是邹义的老部下。得知自己的老营长来到大巴山看望牺牲的老战友,纷纷聚拢到这里迎候老营长。通讯员的父亲已经很苍老了。老人告诉邹义,当年自己和年幼的二儿子住在一间破旧的草房里,由于地处高山,家里除微薄的农业收入外,无其他经济收入。儿子的战友们坚定地告诉老人:“虽然大儿子走了,但我们还在,我们就是你们的亲儿子啊!”左一声妈、右一声爹,他们在大儿子遗像前哭成了一团。大儿子几个战友临下山的时候,还每人给老人送了200元钱。回想起当年的往事,老妈妈至今仍然泪流满面,她说:“200元钱,在现在看来算不上大数目,可孩子们当时一个月的工资才40多元钱啊!”
长相思,莫相忘。时过境迁,回来的战友们分别当上了国家干部,有的已经走上了领导岗位。但无论工作多么繁忙,每年的清明、“八一”、春节,他们都要带上钱物山上来看望。暂时留在部队的战友每次回大巴山探亲也不忘来探望。转眼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从大巴山出去回乡的战友已有8个,他们坚守着当年的诺言,依然不辞跋山涉水地去探望两位老人,大家每次去都捎去钱、食物和衣物等,去年建军“八一”节,他们还凑钱给老人购买了一台崭新的彩电。
邹义唏嘘不已,感觉自己对通讯员的父母亏欠了许多。欣慰的是原来的士兵们有的已经走上县局级领导岗位,有的经商办企业成了富翁,有的搬进城里过上了滋润的生活。他们都以为自己的老营长是风光无限的大领导了,时至今日,才得知老营长还在派出所当一名普通民警。有的借酒扯开喉咙骂开了。邹义马上制止,说:“我们只要活着回来,已经是很幸运了。有了工作,过着富足的日子,比起那些牺牲的同志有什么想不通的呢?有些人回乡后分配到工厂现在变成了下岗工人,有些人回乡后仍在田地里做农活……”大家听了老营长对一些战友情况的叙述,都为自己的过去一些过高企盼而羞愧,因不能帮助还在困难中的战友而愧疚。“我们今天的生活是他们的鲜血换来的啊。没有上过战场的人不知道这个体会,但是我们这些从战场回来的人是应该有切身的体会啊。”邹义劝慰大家。
几千年的小农经济,与大自然不断斗争的结果,使古人变得温和、忍让。他们悟出每一个人需要集体的行动,才能使自己生存下去。这种传统的文明几乎浸透了邹义的髓骨。大家被老营长的宽厚深深感动,回想起战火连天的岁月,个个泪水盈眶。泪水也挂满了林白的微笑中的英姿俊朗的脸盘。
邹义与林白俩人结束大巴山之行后,又绕到去了湖北利川一趟。把陈国平拐卖孩子一事向当地警方作了通报。当地警方告诉邹义林白一行,陈国平在当地也是挂了牌的人,涉嫌罪名就是拐卖妇女和强奸妇女。属于追捕对象。林白出差大巴山期间,老家的母亲一个接一个电话催来回老家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