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亮,轩阳三人便离开了客栈,他们就此往来路走,记得孟婆说过,他们想回去的时候,她自然会回来找他们的。可是刚离开客栈,轩阳、轩宇、云棠三人却在街上遇到了很不好的事。
一群穿着相同衣服的人正在强行拉扯着一名女子,而那女子哭喊着,一声声凄婉的声音对着身后的屋子里喊着自己的父亲,待一枯瘦的老头裹着棉衣从屋子里缓缓走出来,同样眼睛里包含着泪水,可是那被女子叫做父亲的老头却没有上前阻拦,只是表现出一种无能为力的惆怅感,木讷地站在一旁。
轩阳跑上前将那群人拦下,轩宇也无奈地走了过去。
“你们在干什么!?”
众人看到挺身而出的轩阳,各有欢喜各有忧愁。那些被拦下的人将轩阳三人层层围住,“小子?刚吃饱饭就出来管闲事了?这是你管得了的吗!?”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是要强抢民女吗?”
那群人一幅轻蔑的样子,“强抢民女?当然不是,我们做得可是正经买卖。这也是那女子的命,知道吗?那老头为了得到一朵火莲治病,已经将她卖给我们了,今天我们家主子让我们来请她,并且交代了,软的不行来硬的,这都是白纸黑字写着的,那卖身契约现在还在我们怡红楼里放着呢,咱可是按规矩做事。”
那被众人扣押着的女子听了这番话之后,面容显得非常惊诧,简直不能相信听到的都是真的,她拼命挣脱出来,跌跌撞撞地跑到站在屋门前的老头身边,直接跪倒在那老头面前,希望从自己的父亲口中,听到这一切都不是真的的表述。
可是那老头只是默默流着泪,伸手将她往外推去。他将她推开了—--这足以承认了那些人说的都是真的。
白纸黑字签订好的事情,这女孩的命运就这样被别人篡改了,无不令云棠感到十分的惋惜和愤懑,轩阳依然想要阻住,可是轩宇将他拦下,“哥哥,别人的事,最好别管,何况这是在人界。”轩宇也将云棠拦下,大家眼睁睁看着女子被那群人带走。
轩阳扯住轩宇的衣领,质问道,“轩宇!为什么阻止我!”
“哥哥,你改变不了什么的,就算你现在救下了她,那么我们走了之后呢?之后的事情要怎么办?”
云棠悲伤欲哭,“我第一次感到自己竟会这样无能为力。”
“云棠,这不怪你。”轩宇心里又何尝不难受呢?那些安慰别人的大道理他也懒地说了。
看着身后站在屋门面前的老头缓缓折身走回屋子里去,轩阳想去询问他为何要这样做,为什么可以将自己女儿的命运当作交易的筹码,可是心里对其是那般的鄙夷,他们三人皆不愿去面对那个丑陋的灵魂。
想必又是因为苦寒症吧?既然到后来忍受不了那种生不如死的折磨,当初信誓旦旦说着要给家人好的生活的誓言,到底算得了什么呢?那豪言壮语,只是用来遮掩自己空虚和贪婪的借口吗?!
也许,这只是凡人们自欺欺人的行为的一种吧。
“以前听说,人界是一个充满温暖的地方。”
“现在也不是人的世道了。”
走着走着,在临近郊外的地方,竟看到一小片梅林,按照现在人间的时令,应该尚未到其盛开的时令,或许是因为如今的天气太寒冷了的缘故吧,那一簇簇粉红稚嫩的梅花盛开得勾人心魄,小小的花瓣,细而有劲的枝,淡淡的粉白,缠绕在周身的芳香,犹如一个个坚贞玉立的江南少女,一张羞涩的脸颊,一袭柔美的身姿,多么清丽!
“哎,大家等等。”
咦?轩宇是想要驻足赏梅吗?可是并非是云棠想得那样,轩阳也不懂轩宇想要干什么,可是,只见轩宇闭上眼睛,表情是那样的专注和享受,不是赏梅,是在干什么呢?他们两个也闭上眼睛,感受着风里的气息,在四面八方的风里,能嗅到梅花的幽香,能感到树叶在枝头的摇曳,也能感到空气中隐隐约约的…….歌声?
继续静下心来听,真的能听到歌声呢,是一个女人的哼唱,从某个地方随风而来,轻柔缓合,似潺潺流淌的泉,似徐徐流动的沙,似海的静谧和月的和谐,这歌声美得不像来自于人间。
等到唱歌的女人唱累了停下,三人才缓过神来。
“谁在唱歌?”
“唱得真好,比黄莺叫的都好听。”
而轩宇却表现的更加喜悦,不由分说地迈开脚步往梅林的方向跑去,欢快的步伐里承载着盛大的思念和壮阔的情欲,这些足以让他的感觉,变得比女人还灵敏,何况他本身就非常心细,这美妙的歌声似乎在提醒着他:快来找我~。
是她吧,只有她能唱出这美妙的歌声,堪比夜空中,墨色的云层撩拨明亮的上弦月,而发出的仙乐。
就这样向着她跑去,这次轩宇下定决心,要拿出勇气和她说上话。
云棠和轩阳在后面追赶着,也渐渐都明白,能让轩宇这样兴奋的只有那个鲛人族的公主了吧。
越往梅林深处潜入,歌声越是清晰,而脑袋也越感到眩晕,原来这歌声具有魅惑的力量吗?不过还好的是,他们三个勉强能够稳住心神。
“停。”前方的轩宇向轩阳与云棠举手示意。
“怎么了?”
“嘘。”
他们三个藏在一处茂盛的灌木丛里,窥视在面前的一切。
只见梅林在前方围成了半个圆,这块空地是一处与海相通的小湖,岸边有一块巨岩,那岩石的旁边此刻正有一只鲛人背对着轩宇三人沐浴,白皙而性感的背部面向他们,轩阳立即把身子被转过去,将注意分散到别的地方去。
那确实是一只鲛人,她的骨关节处还有水晶般纯粹的蓝色鳞片,尖尖的耳朵和没有化成人腿的优雅鱼尾。
云棠悄声问道,“轩宇,是那个叫灵皎的女孩吗?”
轩宇点头,“嗯,一定是的。”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人界,不过,你还不上前去跟她打招呼吗?或许她马上就要离开了。”
“我……”轩宇还是怂了,第一次—--不,第二次这么不勇敢。
“怕什么,再不下手的话,或许她就会被别人拥有了。”
这话一说,好似还真有些作用,不过在轩宇刚要踏出脚的瞬间,那鲛人又放声唱起歌来,轩宇迈开的脚步又退了回去。
云棠失望地摇了摇头。
可是,后来发生的事,却是让轩宇感到十分的绝望了。
鲛人转过身面朝着一方广阔的海面,轩宇终于看到了那个唱歌的鲛人的侧颜,确实是灵皎。
只见灵皎的手里拿着一张纸卷,那白色的纸张上好似有被胭脂晕染成的红紫色印记,灵皎将纸卷,时而放在胸前,时而高举在眼前,一双清澈的眼睛里涌现出无限的柔情,那眼神………是爱上一个人才会有的呀。
“君游东山东复东,安得奋飞逐西风。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这诗写的真好,令灵皎心神荡漾,却令轩宇形神聚散,如坠冰窟。
原来,灵皎已经有了心仪的人了,原来,一切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呀。那些诗不知是谁写给她的,情意绵绵,定非是轩宇这样要面子的人能说得出来的绵软情话,因为他只会去默默地执行,只会“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你看,论作诗,轩宇也会呀,经史子集,唐诗宋词,轩宇皆不在话下。只是,晚了,不知是早一步还是晚一步,轩宇就是没有和灵皎完整地说上一句话。一场爱情最令人遗憾的是还没有开始,却匆匆完结,轩宇以为的此生唯一,原来只是深夜里,那无聊的心境酿造出来,并用来打发寂寞用的。
轩宇捂住嘴巴,尽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可是这样好痛苦啊。云棠看到轩宇全身颤抖着,甚至不能站立而跪倒在地面,也许是察觉到了轩宇跪下时发出的声音,灵皎的歌声停止了,她收起来纸卷潜入了水里,匆匆离去,却不知有一个人正为她而伤心流泪。
“没有了,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轩阳伸出手想拍拍轩宇的肩膀,可是轩宇将他的手一把甩开,轩宇痛苦地向后移步,那双眼里充满了憎恨、痛苦,都像一把把利剑向轩阳刺来。
“都是你,一切都是因为你,你抢走了本来是属于我的王位,却还要我受这种苦,如果当时你没有拉上我去找灵皎的话,我就不会认识她,不会喜欢上她,现在就不会这样痛苦,你总是很自以为是,我的生命本来波澜不惊的,你却非要搅得它天翻地覆,你满意了吗?满意了吗?”
云棠挡在轩阳面前,“轩宇,这不是轩阳的错。”
“对呀,这不是他的错,因为大家都喜欢他,而不喜欢我,无论他做什么事都会被原谅,最后都会被认同,像哥哥这样的人,明明已经得到了所有,却说着不在乎一切,真是该死!”
也许轩宇实在是太痛苦了,才说出了这些过分的话,可是这些话错了吗?轩阳沉默了,并没有错,确实像轩宇说的那样,可是,这也并非是他所愿。
轩宇表情木讷,一双绝望的眼睛平静地流淌下泪水来,“哥哥,我一无所有了,失去了王位,失去了心爱的人—--尽管她并没有知道我爱着她。就像你说的那样,我这一生还有什么好期待的呢?”
刹那间,轩宇从袖间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毫不犹豫的向自己的心脏刺去。
“砰~”是金属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还好云棠眼疾手快,在匕首刺到轩宇身体前迅速跃到了他身边,用一把同样锋利的匕首相抵上去,且用力一挑将轩宇手中的匕首给挑飞出去。
云棠飞起一脚踢在轩宇的胸口,将他踢出去数米远,轩宇匍匐在地上抽泣起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令轩阳目瞪口呆,他该为他做些什么呢?何时开始,轩阳才发觉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做出了这些影响别人一生的事,原来那些看似慷慨的行为,不过是自负,是一厢情愿与自以为是啊。
“轩宇,在死之前难道你不像知道,灵皎喜欢的人是谁吗?你不好奇吗?”这算什么,死之前的遗憾吗?轩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可他就是说了出来。
轩宇听到后,从地上慢慢爬起来,对呀,他还不知道灵皎喜欢上的人是谁,那个人对灵皎是否很好,那个幸运的家伙是否比自己更加爱她,他是谁?死之前知道灵皎和那个男人是如何相识相知相爱的,知道这一切之后,轩宇再选择赴死,也不用再有所留恋了,不是吗?
“那个人是谁?”
轩阳回应道,“我们会帮你找到他,去弄清楚灵皎为何会喜欢上他,让你知道自己输在何处,那个人身上有什么是你没有的。”
轩宇抹去脸上的泪水,“那好,让我死而无憾也好。”
所以,接下来还要继续待在这人间,只为了去找寻一个痛苦的真相,为了让一个情种死心,可在繁华的红尘停留的久了,难免会动凡心,在接下来这盛大的红尘中,三人会有怎样形形色色的遭遇,且随我一起慢慢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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