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失联百年没有合作，但不得不承认，除了樊横他再没有这样的对手以及盟友。
这个世上最危险的事不是樊横的再度出现，而是天命的愚弄和残忍。
与师祖对视的眼睛只维持了几秒钟的红眸。
呼吸之间水镜寸寸崩裂，镜面张牙舞爪的拼凑成白宸舟的脸，以及她冷淡像看垃圾一样的眼神，厌恶甚至是烦死！
“……”
这是什么情况？
师祖面对着虚无愣神。
此刻在火海边缘，也就是白宸舟控制浮光剑被迫降落的位置。离那座冰桥的距离不会太远，御剑飞行的确是速度快，但更容易使他们引起空中鸟兽的袭击。
她脱力跌倒，与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严霜不同的是白宸舟像纸那般惨白的脸色。
局面变成这样的原因无非是灵力枯竭，还有白宸舟不满樊横控制她的举措，硬生生的把他的化身从身体里推回他原本的位置。
一时自尊心受挫，汹涌的魔气毫无预警地出现火急火燎凝实成人形，似乎是想教训她，最终只是伸手摸着白宸舟的脸，她额头很烫，像是发烧了。
“你这是做什么，偏就这么倔吗？”樊横又气又急心里暗骂一声，极不理解白宸舟的行为。
虽然这会是她能干出来的事，但现在的情况并不能由着她胡闹。
他不管，她是当他死了吗？
“我不需要你控制我的身体做事。”白宸舟缓了一会儿紊乱的呼吸，随后语气危险警告樊横，“谁也不能代替我意愿行动，即便是我死了，她死了，也绝不可以！”
“说到底还是因为怕被利用，明明你清楚开始这就是一场交易，这么多年来我对你如何养条蛇都能养出信任了吧！”樊横平日里沉默寡言，但是跟她想说什么就直接讲明。
此话一出，樊横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争吵依然要提出来，因为有些事情如果你不提，就永远没有人会去在意，哪怕是亲近的人也不例外。
神识有损加上经脉中的伤疼得白宸舟险些一头昏过去，她难受的闭上眼眸，眼里血丝多的骇人，浑身发颤，听他的语气就知道樊横是真的生气了。
白宸舟神情黯然，隐藏着苦痛和逞强，忽然含着恨意挑起眼尾看他，燃着一片连绵大火。
以往理不直气也壮的小姑娘撑着一口气，声线不稳的回怼：“那你要我怎么办，你说能怎么办！要活下来的人是你，要死的却是我！我怎么可能完完全全还像之前那样自欺欺人，傻乎乎的信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她要面对敌友不分的人是那么可怕无法预料的樊横，有时候白宸舟也无法确信樊横到底能不能信任，想象不到他还能令人震惊到哪一步！可是他常常体现出的人格，善良又很温柔，共情能力很强，乐于助人……却依然拥有截然不同又相似的阴暗面。
他是他，他也不是他。
他可以像个极端利他主义，拥有圣人一般的思想品质和极强的行动能力，完全不求回报帮助陌生人解决问题，无私的治愈着受害者。
但又不那么绝对……
他可以蛊到人头皮发麻，情不自禁想要替樊横卖命，然后在他被榨干了剩余价值以后踢到一边，即便如此也甘之如饴。
疯狂的信徒以及忠心的下属，甚至是不会动摇的盟友都没有在这么微妙的关系里改变选择。
树被烧得噼里啪啦，明明很吵，但又很静。
白宸舟站起来，忽然想起来之前从姐姐那里拿来的药箱，真是太久没磕丹药导致习惯性忽视了它的存在。
翻出来两颗九转回灵丹，她鼻尖闻到一股浓郁的药香，给严霜塞了颗，另外那颗自己吞咽下去，很快丹药融化，灵力注入四肢百骸，思路也跟着清晰起来。
无论如何在危险面前绝不能掉以轻心，要尽力保持在最好的状态，可以鲁莽一点去作死，不能让自己变弱去寻死。
樊横瞧着她这幅样子胸膛几个起伏，而他也不知为何，就这么看着白宸舟的背影，额角的筋都爆起来了，自嘲说道：“洛怜辞什么都没为你做，你却肯陪着他去逃亡，而我只是想帮你，你却觉得我都在算计。”
已经难受成这样了也不顾及自身，让人心疼的同时也推开了别人。
他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你多厉害啊。”
樊横语调冷漠的不可思议：“零璃死的时候，你不一样是冷眼旁观无动于衷，后来才开始有一点点反应，现在装的谁看了都认为你对它很在意，宣让语照顾你三个月，他被毒死的时候你可有过片刻犹豫？你心里除了那一点愧疚和委屈，肯定还有轻松和喜悦吧。”
白宸舟深深吸了口气。
“很讨厌吗？”
她听见自己这样毫无平仄的说。
樊横莫名有些烦躁：“是吧，我也很讨人厌。”
“那你就换个人交易吧。”她恹恹的，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找个单纯善良的，也许你也会学着温以待人心慈手软起来。”
他愣住了。
白宸舟心神疲惫，很是不愿跟樊横在这种情况下争吵，阴沉着一张脸扶起昏迷的严霜，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句话：“我最讨厌你嘴硬还爱说反话的样子，别扭又纠结的要死！”
她像被踩了痛脚一样，先是忍不住想要发火，想了想又按耐住脾气，头也不回的说道：“我一直是这样啊，绝对不改。樊横，我清楚我们一开始就是互相利用，咱们都死到临头，能合作就冷静下来继续，合作不了就各凭本事。”
这番话她尽量控制着语气没有丝毫起伏，不愿表露出一丁点如同孩子作闹般的可笑，声音虽轻却清清楚楚让身后的人听明白。
白宸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根本不知道樊横的脸色已经难堪到了什么样子，究竟是愤怒阴狠到举起屠刀，还是已经……
“白宸舟。”樊横认认真真叫她的名字，“如果你害怕葬身在拓沧山脉，那就不要忘记把我带走，停下来，回头看看我。”
双方都各有各的理由，她不能因为樊横的伤心反驳就退让更改，也绝不会为此轻易低头挽留人而向他道歉，她的骄傲不允许这么卑贱。
过了不知多久，白宸舟微微偏过头把冷淡的目光锁定在樊横眼神复杂难辨的眉目间，快得还不等看清什么，只是匆匆迎上那双诡异悲伤的眼，下一秒一股极度恐怖强大的气息涌向了她，黑雾重新回到她体内，仿佛犹豫一秒就会得到最可怕的惩罚。
看起来是很可怖的画面，但其实什么痛苦的感觉都没有，反而多了一种心安和完整。
眼看着原地＂大变活人＂，白宸舟目光陷入长久的呆滞当中。
她大概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都会选樊横了，在小犀牛最爱她的那段时间，他都没有这么果决的自找台阶就下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