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邹家院外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上,隐匿着一道黑影,正目不转睛地目送董老夫人朝着邹仁潇家的方向走去。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在大孟国悬赏榜单上独占鳌头的高启剑,江湖人称“剑魔”。
其周身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即便藏身暗处,也仿佛能让人感受到那股凌厉的寒意。
陡然间,黑影一闪,树上又多了一人。
“怎么样?”后来之人开口问道,正是高启强。
剑魔高启剑对此并不感到意外,用他那一贯低沉、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的声音说道:“这邹家果真是藏龙卧虎。
刚刚离去的那位老太太,号称大儒,身上散发的气息着实恐怖。不过,若要杀她,对我而言易如反掌。
但这并非重点,关键是我竟看到了传说中的中品防御法衣,他们往外送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丝毫不见心疼。”
高启强听闻,满脸皆是惊讶之色,脱口而出:“什么?是那刀枪不入的中品法衣?”
高启剑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抑制的喜色,点头道:“没错。看来他们的王先祖给他们留下了不少奇珍异宝,咱们兄弟俩这次可算是来对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然而,此事绝不可掉以轻心。我们根本不清楚邹家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实力,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和大孟国一样,
在上界有靠山,甚至连他们的王先祖是否还在世都无从得知。而且,邹家里面还有一名女子,气息十分诡异,修炼的功法似乎是《养神诀》。”
高启强闻言,再度露出惊讶的神情,问道:“她修炼的也是《养神诀》?难道是邹家的王老祖?”
“应该不是。若王老祖还活着,如今至少也达到了金丹之上的境界,绝不可能下界。依我看,大概率是王老祖的后人。”
“那会是谁呢?”
“你问我,我哪能知道?只能慢慢调查了。”
这兄弟二人,修炼的同样是《养神诀》,且都已成功修炼出灵识。风魔高启强的灵识能够外放五十丈,而剑魔高启剑的灵识更加强悍,可外放百丈。
在同等级的宗师之中,剑魔堪称恐怖,百丈之内,无人能在他手下走过一招。
高启强思索片刻后说道:“那你见机行事。”言罢,身形一闪,瞬间消失在茫茫夜空之中,动作之快,宛如鬼魅。
这兄弟二人之所以能在天龙大陆纵横驰骋、无人能敌,一来是因为他们拥有灵识,能够提前感知危险;
二来则是他们修炼的身法精妙绝伦,速度快到常人难以望其项背。
他们修炼的身法类似于《逍遥步》,共有六条经脉。剑魔高启剑成功突破了其中四条,而风魔高启强更是厉害,突破了五条经脉。
他们口中所说的王老祖,便是大钱国的开国皇帝王潇茗。而邹锦程,正是王潇茗弟弟王潇钱的后人。
当年,王潇茗毅然将城主之位让给了弟弟王潇钱。王潇钱娶妻生子,育有两个儿子。
大儿子王文宗,后来在郑州城称帝,建立了大常国,也就是后来的谢文宗。小儿子王潇天,在张东城称帝,建立了大刘国,即薛潇天。
这薛潇天,便是邹锦程的先祖。
这段历史,知晓之人寥寥无几。若不是邹锦程曾有幸翻阅《大孟本纪》《大孟传记》《世家》《列传》等古籍,详细记载了这段过往,恐怕他也不会对这些事了解得如此清楚。
而王潇茗一生并未留下子嗣,倘若他还活着,如今至少也达到了元婴期的境界。
“轰隆隆!”
原本静谧的夜晚,刹那间被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炸雷打破。一时间,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倾盆而下,那磅礴的气势,仿佛是天神在愤怒地咆哮。
暴雨如注,一道道闪电划过漆黑的夜空,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撕裂,在电光石火之间,将整个夜空照得亮如白昼。
闪电肆意地在天际舞动,尽显大自然那无可匹敌的威力,将整个天空化作了一场魔幻而又震撼的大戏。
此时,房间内的贾初霞正沉浸在修炼之中,却被一声惊雷猛地从修炼状态中惊醒。这一次,她显得格外平静,并未像往常那样遭到修炼的反噬。
仅仅在这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她的神魂竟已恢复得差不多了。
在她缓缓睁开双眼的那一刹那,第一反应便是立刻起身查看儿子邹锦程的状况。
她抬手摸了摸邹锦程的额头,发现“烧”已经退了,不再像之前那般滚烫,儿子的气息也变得平稳起来,她的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
贾初霞抬头望去,只见邹书默静静地坐在门口,正愣愣地朝着她这边看,眼神之中满是关切之色。
贾初霞轻声说道:“天已经很晚了,现在儿子没事了,你回去睡觉吧。”说罢,她便重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继续修炼。
而此时的邹书默,整个人却如同木雕泥塑一般,呆在了原地。让他如此震惊的,并非贾初霞所说的话,而是就在刚才,
他查看过儿子锦程的情况,那时儿子全身还在发烫,出气少,进气多,气息奄奄,眼看就要不行了。
邹书默心中不禁泛起嘀咕:难道妻子受到的打击太大,已经神志不清了?又或者是刚刚自己查看的时候出现了错误?
而此时的贾初霞,全然不知丈夫心中在想些什么。她此刻正全身心地投入到修复神魂之中,一门心思地想要在天亮之前将神魂彻底修复完毕。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飞速流逝,转眼间便到了丑时,也就是凌晨1点到3点之间。
外面的雨依旧下个不停,震耳欲聋的雷声也还在持续轰鸣着。这一次,贾初霞不再仅仅是修炼,而是开始全心投入到炼化之中,已然没有了任何顾忌。
此时的邹书默并没有去睡觉,他如同鬼魅一般,悄然来到了妻子的床前。他先是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邹锦程,而后伸出手指,
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儿子的鼻息。结果发现,儿子的呼吸极其微弱,邹书默心中一沉,看来儿子真的是不行了!
在一番痛苦的挣扎之后,邹书默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心想,与其让妻子亲眼看着儿子死去,从而伤心难过,倒不如现在就把儿子给埋了,让这一切痛苦都尽早结束。
这个想法一旦在他脑海中出现,便如同生根发芽一般,再也无法抹去。邹书默又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妻子,而后小心翼翼地抱起床上的邹锦程,蹑手蹑脚地离开了院落。
由于贾初霞正全力修复神魂,整个人处于高度专注的状态,不知不觉间放下了所有的警惕心。她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此刻已经被丈夫抱走了。
邹书默满心以为儿子活不到天亮了,他实在不忍心看到妻子遭受如此巨大的痛苦,便决定亲手结束儿子的生命。
而此时的邹锦程,其神魂正在圣府之内。在圣府中,时间的流速与外界截然不同,对他来说,才仅仅过去了十几分钟而已。
此刻,他正与圣府的器灵邹魂热烈地讨论着圣府时间加速的问题。
“少主,我建议您再给我一寸功德之力进行炼化,如此一来,我便能将圣府的时间加速调整到与外界时间平衡的状态。
要是您能给我两寸功德之力,那外界过去一天一夜,在圣府之中却仅仅只过一个小时。”邹魂殷切地建议道。
邹锦程听后,摇了摇头说道:“我说邹魂,你现在就别再想这件事了。我这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四寸功德之力,打算用来炼制一件圣器级别的‘兼毫笔’,以后就把它当作我的兵器。
就像孙悟空使用的如意金箍棒一样,可大可小,不仅能用于战斗,还能用来写字。总之,就是一件攻防一体的万能笔,或者说是神笔之类的。”
邹魂见没有功德之力可以吸收,顿时显得百无聊赖,没一会儿,便又跑到书架那边看书去了。
邹锦程在心中默默计算了一下时间,估算着再过几分钟自己就要出去了,因为天马上就要亮了。然而,他却全然不知,此刻他的父亲邹书默已经抱着他离开了邹家。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渐渐破晓,雨也逐渐小了下来。那雨滴,先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稀稀落落地掉落;
接着又如同一根根细长的线,在空中摇曳;到最后,人们只能通过地面上的雨点大小来辨别雨势的强弱了。
在邹家院外的梧桐树上,蒙面的高启剑正紧盯着邹书默的一举一动。只见邹书默抱着那个被众人视为废物的儿子,鬼鬼祟祟的样子,就像做贼一般。
高启剑心中暗自揣测:难道他这是要离家出走?但仔细一看,又觉得不太像。
就在这时,高启剑的目光落在了邹书默身上那件翠色的衣服上,顿时两眼放光。
他心中一惊:这竟然是法器,而且还是一件具有避雨功能的防御法器,比自己身上穿的那件半成品法器可强多了。
自己身上的这件虽然也能防雨,但经过大雨的冲刷后,身上早已湿透。高启剑的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贪婪之色,他下意识地将手伸向腰间,
握住了短剑,然而,就在短剑刚刚抽出一半的时候,他却又猛地收了回去。
他心中暗自警惕:这邹书默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发现了自己?故意用这件法器来诱惑我?
又或者是想要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哼,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呢。
此时的邹书默,差一点就成了高启剑剑下的亡魂。他独自一人抱着邹锦程,来到了大槐树下。
只见他随手拿起一把不知是谁放在那里的铁铲,而后便离开了邹村,朝着余镇的方向走去。
此刻的邹书默,脑袋里一片混乱,整个人仿佛迷失在了大雾之中,茫然不知所措。他的内心十分挣扎,一方面,他很想亲手掐死邹锦程,以结束这无尽的痛苦;
但另一方面,那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啊,他又实在狠不下这个心。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活埋了比较好,这样或许能让儿子走得没有那么痛苦。
不知不觉间,邹书默来到了一个三岔路口。他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了一条小路继续前行。走着走着,他来到了一棵大树下。
邹书默看了看四周,觉得这个地方风水不错,便暗自决定:就把儿子埋在这里吧。
他将儿子邹锦程轻轻地放在旁边的一间房檐下,而后便拿起铁铲,开始挖坑。
“轰隆隆”
伴随着一声巨响,邹书默一铁铲铲下去。与此同时,一道道闪电再次划破黑暗的天空,震耳欲聋的雷声接连不断地响起。
狂风裹挟着雨星,如同发了疯的野兽一般,在地上四处乱窜,仿佛在急切地寻找着什么。
邹书默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儿子,生怕他被雨淋到。随后,他自嘲地苦笑了一声,便又转过头去,继续开挖。
他一边挖着坑,一边自言自语道:“锦程啊,不是父亲我狠心,实在是这个家已经容不下你了。因为你一个人,全家人都整日提心吊胆。
你看看,你都把你母亲逼成什么样了,都快疯了。希望你下辈子能做个正常人,投胎到一个好人家。这一辈子,是父亲对不起你啊……”
对于邹书默来说,挖一个大坑并非难事,很快,坑便挖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风停了,雨也住了。
邹书默走到房檐下,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邹锦程的额头。这一摸,他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因为他发现儿子的情况似乎好了许多。
然而,紧接着,他的笑容便戛然而止。他回头看了看大树下那个已经挖好的坑,心中陷入了极度的纠结之中:到底是埋还是不埋呢?
“轰隆隆。”
天空中又是一声炸雷,这声惊雷仿佛一道闪电,瞬间劈醒了邹书默。
他先是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那个坑,而后整个人无力地坐在了地上,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地上。
良久,他抹了一把眼泪,心中暗自思忖:看来这是老天在警告我,不让我杀你啊。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嗷呜”的虎啸,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邹书默浑身一颤。他想都没想,扛起铁铲,果断地选择了离开。
临走前,他在心中默默念叨:儿子啊,你就自生自灭吧,父亲实在是不忍心把你给活埋了……
而此时的邹锦程,还在圣府内专心致志地想着炼制圣器的事情,对自己已经被父亲邹书默抛弃,甚至差一点被活埋的事情,全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