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贵嫔虽最得宠,但毕竟不是皇后,此种场合也得与众妃齐坐殿堂之下。大司马瞧了瞧坐在自己对面的侄女,又瞧瞧了坐在上首的许太尉之女,心中难掩妒意。
而许太尉此时却是谈笑风生容光满面,即便是坐在其身旁的许夫人也难掩面上的喜悦之色。想想自己的女儿如今终于当上了皇后,再看看还想送人入宫的魏公,许太尉刚刚还有些不安的内心,不但觉得安稳了,反而觉得魏太师有些好笑。
即便云贵嫔如今已经如此得宠,也不过是个宠妃而已,而魏公难道还巴望着自己的女儿能一步登天不成?
“冲隆能过顺利夺回,朕很高兴!朕干了,你们随意!”皇帝说着一饮而尽。
“皇上!今日是除夕,又夺回了冲隆,这样喜庆的日子,得有些歌舞助兴才好!”云贵嫔这日果然挑了件正红色的宫装,那极其艳丽的锦缎上不但以金丝入线,还用金色和红色的两色米珠盈补了绣花不够立体的缺陷。
那莲花冠上的金步摇也随着她微微起伏的动作而悄然晃动,那一张一合的美唇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是那么丰润好看。
“每年都是歌舞,岂不是太没新意?”
汝菱王向温婕妤所在的方向望去,见温婕妤面色不舒的坐于那里,心中不禁升腾起一丝怒气,于是便随口说道。
“那怎么会!”成灏递给老五一个眼色,忙打着圆场的说道。
云贵嫔没理会两人的对话,而是继续浅笑嫣嫣地说道:“为了给除夕夜增彩,臣妾特意忙活了好些日子,备下了歌舞,就盼着皇上和众位亲人能够喜欢!”
“你既早有准备,又卖什么关子!”皇帝笑看云贵嫔一眼,虽是嗔怪的词但确是宠溺的语气!
云贵嫔露出明媚笑意,拍了拍那洁白如葱的嫩指,掌声一响,一众女子袅袅而至。
一共十二人,每人发饰与衣服色彩均不相同,但凑在一起却毫无违和之感。十二女子每人手中执一件乐器,有的弹古筝、有的弹箜篌、又的敲编钟、有的吹箫有的吹笛,有的弹琵琶有的弹古琴。
纤纤玉指在弦上轻轻抚弄,突然来一个急扫弦,仿佛被震落了一场花雨。乐声忽然变得轻缓,仿若轻风微拂,霓裳翩翩,忽而笛子脱众而出,仿若春日柳絮轻飘,连着翻飞的柳条若隐若现。众乐器调和在一起,时而浑厚、时而悠扬、时而含蓄时而灵动。
一曲弹罢,众人依次而退,皇帝率先鼓起掌来,喝道:“甚好!”
众人见皇帝称好,便也附和道。
“老五,如何?”显然刚才老三和老五的对话皆入了皇帝的耳里,此时饶有趣味的看着成瑞问道。
“不得不说云贵嫔长了颗七窍玲珑心,乐师们也配合的天衣无缝。”成瑞勉为其难的说道。
“先皇后善抚琴,琴艺惊绝,比琴师有过之而无不极!若是还在,刚才的乐曲能更胜一筹!”皇帝有几分哀婉地说道。
本是为了争宠,顺带让皇上高兴。谁知献上一曲,还使皇上蓦地想起了故人!云贵嫔不禁觉得有些得不偿失!
“四哥一向笛声过人,若是四哥也在,此曲定会更为惊人!”一个年岁看着最小尚未及冠穿着明蓝色锦缎的男子说道,这个年龄最小的皇子便是皇六子成越,清河王成怿的胞弟。
“四哥没回来吗?”成瑞有些吃惊地问道。
“回来了!前几日我去他府中看望,见他受了很重的伤仍下不了地!”成灏说道。
“三哥去时怎没唤我一起?”成瑞反问。
“你整日心绪不佳的,谁知叫你你会不会去?”成灏嘟囔了一句。
“我哪有心绪不佳!”成瑞说此言时心虚地瞟了眼温婕妤的方向。
成灏自顾自地喝了一口,倒是没有注意成瑞的眼神,饮罢又笑着说道:“你早到了成亲的年纪,却迟迟不娶,依我看,这就是你整日心绪不佳的理由!”
“我没有!”成瑞急急狡辩,竟有些脸红。
“男大当娶女大当嫁,脸还红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成灏瞧他那微微发红的脸颊觉得有些好笑,于是不依不饶地说道。
“我哪有脸红,我是喝多了酒!”
成瑞越是分辨,成灏越是想要他好看,直接笑着说道:“要不让你三嫂给你寻一门亲事?”
“不要!”成瑞斩钉截铁地拒绝道。
哥俩的座次都离主位不远,两人的闲言碎语早就落尽了皇帝的耳里,皇帝饮罢杯中之酒,笑着说道:“你三哥给你寻的亲事你若不满意,那朕为你寻件如何?”
温婕妤整日吃斋念佛请求佛菩萨保佑汝菱王早日忘了自己,早些回到从前的快乐日子,可是当亲耳听到皇帝要给汝菱王赐婚之时,心里还是没来由地一痛,转瞬袭上一股难以言表的酸楚之意。
温婕妤稳了稳心神,夹了口菜放进永乐碗里,强行控制自己不向汝菱王的方向看去。
“多谢皇兄好意!臣弟的心思不再这里。”汝菱王笑着拒绝。
“哎!朕还没说是哪家姑娘呢?你怎就拒绝?”对于成瑞的拒绝皇上到没生气,或许是因为夺回了冲隆,皇帝心情大好,似乎对给人赐婚来了兴趣。
成瑞没在说话,皇上也没在看他,几杯陈年佳酿下肚,皇上已有了微微的醉意,皇上直勾勾地盯向陈承华的方向,然后突然唤道:“陈承华!”
这一唤,不但陈承华愣住了,在座的诸位也不知何意,纷纷向陈承华的方向看去。
“臣妾在!”陈承华从蒲团上爬起,变坐为跪,跪在了原地。
“朕记得,你长兄陈秉松有一女,你可记得年芳几何?”
听到陈秉松三字,颜倾公主的心忽地一沉,因为这陈秉松正是她单恋多年之人。
看来皇上想将陈秉松之女许给汝菱王为王妃,众人长舒一口气。
说来也怪,陈承华进宫后虽尚未侍寝,但皇上似乎对陈家开始器重,但以她一个承华的地位,和陈父目前在宫中的权势自是无法与魏、许、云三家相比,众人还不至于将其放在眼里。
陈承华暗暗舒了口气,清了清嗓子言道:“兄长之女与我同龄,比我晚生几月,今年七月便可及笄。”
“好!”皇帝赞了一句,脸上拢不住笑意,笑着对汝菱王说道:“就这么定了!等陈将军之女及笄,你们就成婚!”
“皇兄......”成瑞张了张口,还未出音,左侧的江阴王成灏和右侧的成越都拉了拉他的衣角。
“五哥!皇兄赐婚是是圣旨,即是圣旨怎可违抗?”成越小声说道。
此时殿堂之上突然变得鸦雀无声,众人也齐齐将目光看向这里,温婕妤知晓此时看成瑞不会引起旁人的无端猜想。于是便也大着胆子瞧上一二,可是这一看不得了,恰好对上了成瑞那满是哀怨与深情的眼,温婕妤顿时没了对视的勇气,败下阵来,将头低了下去。
皇上也已看出了成瑞不愿,立即收起了笑脸,冷言问道:“怎么?你不愿意?”
皇帝冷涩之音,让太极殿内的气氛立即变得肃穆起来,成瑞也不傻,自然看出皇上已有了怒意,圣意既不能忤逆,与温婕妤的情意又注定没有结果,成瑞无奈,只好起身说道:“多谢皇兄,我愿意!”
殿内烛火通明,照得每个人的面容都不那么真切,成瑞明明在笑,可眼底嘴角仿佛却带着一层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