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餐后,怎么午休也是一个头痛的问题。
秦帆一整个上午都在舱外工作,确实很累,让他在餐桌上趴着睡,于情于理说不过去。可是,让秦帆到睡眠舱里去睡午觉,晚上再换成卜小云去,两个人这么轮着睡,多少有些尴尬。
卜小云主动开口说:“秦工,你累了一上午,到里面睡午觉吧,这几天我在外面睡就行。在我们公司的登陆舱里,我就是这样睡觉的。”
“没事,我在这里趴一下就好了。”秦帆担心卜小云不接受,解释说,“平时在所里,工作后就是这样趴着睡一会儿,都习惯了。”
“还是你睡里面吧。”卜小云坚持说,“你救了我,我还没有感谢你呢,还要占你的地方,我过意不去。”
她第一次向秦帆提到救命和感谢。
“这是两码事。”秦帆一本正经地说,“大家都是人类,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秦帆一本正经的样子,加上那句“大家都是人类”,卜小云只好强忍住不笑出来。她也一脸严肃地说:“要是你的登陆舱出了问题,公司可能不会同意我救你。”
如果秦帆的登陆舱爆炸了,公司是肯定不会让卜小云救,那无异是陪着一起死。当然,就算有一起返回地球的机会,公司也不愿意冒这个险。
实际上,星矿集团同样也不同意秦帆救卜小云,这个风险实在是太大了,要不是秦帆关闭了与公司的通讯,私自救回卜小云,集团现在已经在地球上召开庆祝会了。
卜小云并不知道这一内情。
秦帆迟疑了一会儿,语气坚决地说:“不说救不救的事了,如果想一起顺利回去,就按我说的来,你睡里面,我睡外面,我下午还要早点起来测数据呢。”
卜小云不再坚持,收拾完吃剩下的食物后,前往睡眠舱。但是躺在睡眠舱里,一时半会也睡不着。她看着睡眠舱的舱壁发呆,突然发现上面还有一扇舷窗,舷窗处于关闭状态,所以此前她并没有留意到。
她伸出手轻轻按动舷窗旁的按钮,舷窗上的遮蔽物缓缓收入一侧,露出一个几净的圆形舷窗。
哇,真是太棒了!睡觉的时候,还可以看到满天的繁星。卜小云兴奋得差一点跳起来,要不是辅助睡眠装置固定住了身体,恐怕她已经飘了起来。
这个设计好人性化,与用梯子上下登陆舱的设计天壤之别,简直就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产物。把这两样东西设计在同一个登陆舱,也是挺有才的。
这么一想,她忍不住笑了出来。但看着舷窗外厚厚的水冰雾气,她开心不起来。看来,哈雷彗星越来越靠近太阳了。秦帆真的能带着她一起回地球吗?
“一定可以。”
哈雷彗星离太阳越来越近,受到的引力快速增大,飞行的速度越来越快,剩下可以逃离的时间比预测的要短。秦帆下定决心一定要赶在最后期限带着卜小云一起离开哈雷彗星。
卜小云回睡眠舱后,秦帆并没有打算午休。他在电脑上输入了一系列数据,用刚刚建立的测试模式,对捆绑后的发射装置进行了三次模拟发射测试。
三次模式发射都顺利通过了测试。在模拟测试通过后,还需要进行实物测试。虽然无法对捆绑后的整个发射装置进行整体测试,但至少得对整合后的勘探机器人发射装置进行一次点火测试。勘探机器人发射装置富余的能源,正好满足一次测试需求。
秦帆蹑手蹑脚地从梯子爬到慧面上。他操控四台勘探机器人,利用它们的机械臂,把整合后的发射装置牢牢地抓举在半空中。
“10—9—8—7—6—5—4—3—2—1。”
“发射!”
秦帆在心里默念着,按下了代表发射按钮的控制键盘。
几条蓝色火舌从发射装置底部喷射而出,就像刚刚打着的煤气炉,火舌迅速聚合在一起,火势越来越猛烈,直到最后合成了一团分不清你我的熊熊火焰。
“18—17—16—15—14—13—12—11—10—9—8—7—6—5—4—3—2—1。”
火焰喷射出十八秒后,秦帆再次按下控制键盘,结束了测试。
他仔细看了一遍控制屏幕上的数据,所有的系统参数都正常,改造后的发射装置性能达到了预期,能源消耗量也是一丝一毫不差——再用多一点将影响正式发射使用,用少一点则测不到结果。
成功了!秦帆兴奋得跳起来。这一跳,可把他摔了个底朝天。可能摔得很疼,但兴奋完全盖过了疼痛感。
他必须趁热打铁,抓紧时间完成发射装置的整体捆绑。如果顺利的话,今晚就可以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专注点火发射。对发射装置进行整体捆绑改造,可能会影响登陆舱的安全,必须让卜小云从登陆舱下来。
他拍拍屁股,一瘸一拐地走回登陆舱,爬上梯子。回到登陆舱内,他累得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才感觉到屁股火辣辣的疼。他有点后悔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他环视了生活舱一周,却没有找到卜小云,沙发椅上空荡荡。不会还没有睡醒吧?这女孩子的心真宽。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睡眠舱门口,习惯性地伸手推开睡眠舱舱门。在推动舱门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忘了敲门。他匆忙把舱门往回拉,这才发现舱门被一条门链扣住了,他压根就推不开舱门。
舱门什么时候装了门链?在哈雷彗星上完全不用担心有别的人闯进来,登陆舱上的所有门窗都没有内部链锁。
秦帆疑惑地看着舱门。
在迟疑几秒后,他才反应过来,正是他舍命救的人,他让给她睡眠舱的人,从里面把舱门锁了起来。看来,她不信任他,对他抱有戒心。
秦帆摇了摇头,一瘸一拐地往后退了几步,回到生活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