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周府的演武场格外热闹。
二公子周怀恩拎着睡眼惺忪的三弟进入演武场大门,一看大家都到齐了。
“都怪你这个小鬼赖床,害我来迟了。”周怀恩轻斥三弟,“你看看,云公子从云府都赶过来了,你还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二哥,我错了,要不你打我屁股吧。”周怀文说着,还真欲转身亮出屁股,周怀恩赶紧拦住他。
兄弟两的一番对话,惹得大家都笑了。
平日来演武场的人少,练功也比较随意。今日大家都来了,反倒不知从何练起了。
陆清荷说道:“那就两人对练吧。刀剑无眼,点到为止,多加小心。”
周婉妤照例是和李慕云对练。大公子不常来,今日母亲与他对练,指点他练功。三公子基础差,此刻有二哥带他一起练功。
李思年老神在在地坐在一旁观看,若是他颌下有须,此刻倒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一炷香过后,他出声喊到:“众位,大家停一下。”大家闻声纷纷停下来,望向他。
“你们以前都是这样练的吗?”
众人纷纷点头。
“你们有没有真正与人对战过,不是如儿戏一般,而是与人一较高下,或是面对歹人而战?”孩子们皆摇头皱眉。
“慕白先生,孩子们都还小,他们还没有经历过那些事。就算是我,除了年少之时,后来嫁入周府,也极少与人对战。”母亲陆清荷替孩子解释道。
“周夫人,恕慕白直言,乱世当前,哪个强人遇上了,会听您解释孩子们还小这样的话。”
李思年将目光转向孩子们,说道:“倘若以前你们是为了强身健体而习武,今日起,就不是了!你们要为保全自己的性命而习武,为保护家人而习武,若有朝一日你们可以出将入相,那你们就是为国为民而习武!”
“将我此番话牢牢刻在心里。”李思年严肃地说道。
“我知道,你们生在周府这样的大富之家,没有经历过多数人的忧患,但是我也知道你们都是通晓大义的好孩子。这也是我求周师让来教导你们的根由。”
“如若只是教你们一些纸上文章,那容易许多。然而那非我所愿,我希望你们在这乱世之中能够走得更高走得更远,至少能活得更久一点,能看到以后的太平。”李思年言语间流露出无限的希望,和些许的怆然。
他话锋一转,厉声道,“所以,你们练功不能花拳绣腿如儿戏一般。”
“李某不才,武艺稀松平常,但游历在外两年多,在各种危机中保全了自己的性命,知道一些对战之法。从今日起,由我来陪你们一一对练,尽管出剑,不必畏首畏尾。”
周婉妤早就听得热血沸腾了,她心里惊呼:慕白先生的真意就是让大家习武务实啊!
“慕白先生,今日就由我先来与您对练吧。”她提剑轻轻一跃,来到李思年对面。
“好!”
“请赐教。”周婉妤说着,便举剑相刺。
李思年的剑朴实无华,他的招式更是平淡无奇,正如其人一般。剑、招、人,三而合一。
面对周婉妤华丽丽的拢捻挑刺,他遇刺则当,与退则进,一把剑舞得密不透风。
周婉妤见他总是能轻松化解自己来势汹汹的剑,心下佩服不已。
……
如此,大家都从与李思年的对练中,体会到许多实战的技巧。
从此以后每天清晨,李思年都来演武场给大家做陪练,连周夫人陆清荷每天都要跟慕白先生练一趟。众人的对战能力均有提升,便是以前练的剑法拳脚,也更加熟捻自如起来。
一日下午,周婉妤又到父亲书房找书。
她一只脚跨进门,就看到,二哥周怀恩正在找书,不知他要找什么书,急得满头大汗。
“二哥,你要找什么书,我帮你。”
“我想找一些兵书。”
“兵书?你怎么想起看兵书了?你不是一看书就头疼吗?”周婉妤好奇二哥怎么改了性子。
“慕白先生不是说,练好功,他日可出将入相吗?”周怀恩挠挠头道,“我就想,哪怕只是做一员小将,也应懂点用兵之道。”
“好云儿,你快帮我一起找找吧。”
“巧了,今日我也是来找兵书的!一起找吧!”
“云儿,你一个女孩子看什么兵书啊?”二哥笑到。
“女孩子怎么就不能读兵书了!我就是想知道打仗到底是怎么回事,何时进何时退,何时水攻,何时火攻,何时奇袭,何时埋伏?”周婉妤气鼓鼓地说道,“我不能上战场打仗,还不能读读打仗的书吗?”
“能能能,我家云儿当然能了!咱们快一起找吧。”二哥周怀恩看到妹妹眼睛都湿润了,赶紧哄到。
恰在此时,一声轻咳传来,一个人走了进来,入眼一袭青衫,正是李思年。
“你二人说话,我都听到了。”李思年道,“我建议怀恩读《孙子兵法》,而婉妤读《六韬》。”李思年推荐道。
“孙子兵法是许多兵法之源,若想为将,一定要熟读活用。”
“婉妤,《六韬》是对话式的,比较好读。”
说完,李思年也去帮他们找书。
突然,一个人影像风一般,冲进书房。
边跑边说到,“慕白先生,我可算找到你了。”
这个气喘吁吁跑进来的少年,正是李慕云,他手中还拿着一叠纸。
“慕白先生,您看我写的诗!您快给评一评。”
“云哥哥,你写诗了?快让我看看。”
“恩,我近日读了许多好诗,那些诗文里的诗情画意太美妙了。”李慕云兴奋地说道。“想到如今正值秋日盛景,就仿写了一篇。”
周婉妤抢过李慕云手中的诗稿读了起来:
青峰碧水水绕山,
秋风萧瑟悲画扇,
可怜芳草无情去,
独倚明楼君不见。
“读起来还不错啊!云哥哥是大诗人喽!”周婉妤开心地读完李慕云的诗,翻看其它的诗稿,都是他一遍一遍修改的初稿。
李思年接过诗稿,慢慢看完,说道:“多次修改用词,深谙推敲之道。首次写诗便能如此,很是难得。”
李思年看着十一岁的李慕云尚显稚嫩的脸庞,道:
“然而,赋诗是一吐胸中块垒,先有感后所发,不是为了赋诗而强说愁。你可明白?”
“我平日里在家也多有练习,总感觉缺些什么,或许所缺的就是先生所说的‘有感而发’。”李慕云肩膀下垂,有些失落道。
“云哥哥,别不开心,慕白先生刚才已经说你很难得了!”说着,她拉起他的衣袖,道,“走走走,我为你的诗作画,你把诗提上去,可好?”
“你作完画,抄上去即可。”李慕云兴致不高。
周婉妤边拉着他走,边说:“那怎么可以,你作的诗,当然你来写。且你的字写得最好看嘛!我就喜欢看你写字。”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李思年喃喃自语道:“我是不是打击到他了?”
“谁说不是呢?要是换了我,我兴冲冲而来,却被先生说是,为了写诗而强说愁,我也会如此难过,不,比云师弟还难过。”
被他遗忘了的周怀恩继续说道,“云师弟平日里学问好,音律好,习武也不差,众人对他多有称赞,一时接受不了自己作诗不好,也是有的。”
“若真如此,遇些挫折,也是应该!”李思年道。
“受些鼓励,难道不应该吗?”周怀恩说完,抱起自己的书,又道,“多谢先生荐书,我回去读书了。”说完便离开了。
李思年看出周怀恩对自己的话不以为然,他摇头苦笑,自语道:“年少真好,无所顾忌。然而若一点挫折都吃不消,如何面对这吃人的世道?”
他独立院中,一阵秋风吹过,卷走树上落叶无数。
一叶知秋,如今已是深秋,周师快回来了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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