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理解她,但冯建树理解,因为他和秋艳一样经历过长久的低谷。
秋艳的美容店经过三年的运转,现在已经有很多项目了,男女士美容、按摩、足疗应用尽有。
按照她和王厚松、小雅的最初约定,这个店要以品质为根本,不掺水、不欺客。这么多年来秋艳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她的技师在上岗之前,都要经过专业的培训。在激烈的竞争中,她没有剑走偏锋,也没有以最初的好口碑为筹码,来抬高价格。
她已经有了很多稳定的主顾,这些主顾也给她带来源源不断的新客。这其中,就有一位顾客,后来成了秋艳的朋友。
他三十多岁,身材伟岸挺拔,看上去像个健身教练。那一天他拿着一张卡,说是一位老主顾介绍来体验一下的。
“听说你们这里的服务不错,哪种服务最有特色?”他一阵风似地走到前台问道。
“这看您喜欢什么了,按摩、足疗、芳香开背都是我们的特色,您也可以做个套餐,都体验一下。”前台的小姑娘说。
“你们当然喜欢我做套餐了,不过我得先体验下再说,如果做得不舒服还有忍受几个小时,那就划不来了。”他笑笑说。
“看您说的,体验我们的服务是享受,怎么可能是忍受呢?”小姑娘微笑着说。
“那好吧,让你们店里最好的技师给我做个按摩吧。”他说。
“好的,让小孟给您做吧。”小姑娘说。
小孟陪他进去一会儿的功夫,又出来了。对前台说:“给高姐打电话吧,他说要成熟的。”
“什么?他什么意思啊?”小姑娘说。
“他说我太年轻,说话没有共同话题,他要的是带聊天的按摩。”小孟撇撇嘴说。
“还是个难伺候的。那我问问高姐吧。”小姑娘拨通了秋艳的电话。
过了没多久,秋艳过来了,简单问了情况就进去了客人的单间。
“哦,还真有成熟的女士,果然不错。”客人见秋艳进来,打量了一下她说道。
“尽量让顾客满意。您是第一次来小店吗?”秋艳问。
“是的,不过我是一个老顾客介绍来的,他跟我说你们这里性价比高,服务周到。”客人说。
“哦,是哪位客人介绍您来的?”秋艳问。
“是赵哥,我们都是开饭店的嘛。”客人说。
“哦,是开饭店的赵哥啊,他可是元老级的顾客了。哪里都好,就是爱给人介绍对象。”秋艳想起那个幽默直爽的赵哥,不由得笑了。
赵哥是秋艳的店一开张就光顾,而且是第一批买卡的客人。在秋艳经营最初的阶段,像他这样的月卡主顾是非常难得的,所以对每个人秋艳都记得清清楚楚。秋艳也经常光顾他的饭店,算是一种互相支持。
赵哥见秋艳是个懂得感恩的人,就不断地给她介绍新顾客,他自己的朋友、妻子的闺蜜也成了秋艳的老顾客。这还不算,这位热心的赵哥听说秋艳是单身,就开始给她介绍对象。
秋艳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跟他说事业起步阶段没那个心思,可他不听,两口子不断地给秋艳带来各种对象。
“爱介绍对象也不算是坏习惯,成人好事嘛。”客人说。
“是的,他们夫妻两个都特别热情,心眼又好。”秋艳说。
“那他们介绍的对像你都没看上?”客人问。
“我的眼光没那么高,只是没那个精力。”秋艳说着,让客人躺下,开始为他按摩。
“这看你怎么分配精力了,你要是都分配到事业上,那自然是觉得感情上没精力去顾。事业是很重要,但它不是人生中的唯一,对吧?”客人说。
“您是赵哥派来的说客吗?”秋艳笑道。
“实话实说,我是赵哥派来的相亲对象。”客人说。
“什么?”秋艳没想到眼前这位也是来相亲的,怪不得故意让她来。
“他让我来体验一下服务,但我知道他的意思是介绍咱们认识。”客人说。
“哦,是这样啊。”秋艳又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客人,外表看起来没得说,说话也随和,总的来说还不错。
“我同意你说的,他哪哪都好,就是爱给人介绍对象,我也是拿他没办法,所以只好来了。”客人说。
“既来之则安之吧,你完成任务也好回去交差。”秋艳开玩笑说。
“可我还没完成任务呢。”客人说。
“我们已经见过面了,你可以回去跟他说,见过了,觉得不是很合适。”秋艳说。
“可我觉得还好啊!”他又歪着头打量了一下秋艳。
“什么还好,我们都不了解彼此。”秋艳被他的样子逗笑了。
“我叫冯建树,xx省人,在H市已经两年了。”客人说。
“xx省?我在F市待了四年,在那里学的美容按摩。”秋艳说。
“是吗?那还真是有缘,我们市离那里不算远。”冯建树说。
“你每年都回老家吗?”秋艳问。
“有时候回,看情况吧。”冯建树说。
“你条件这么好,是一直单身吗?”秋艳问。
“我哪里条件好啊,我也是这两年才起步,以前一直是打工仔。”冯建树说。
“谁还不是从打工仔过来的?除非是家族的产业。”秋艳说。
“我家里是一穷二白,现在的饭店是我做了几年厨师积累的第一桶金。”冯建树说。
“我也是一样,现在的店是我做了几年按摩,加上老板给我投的资。”秋艳说。
“你运气真好,你的老板还帮你开店。”冯建树说,他也想起了自己的师傅。
“是啊,他们给我的帮助很大,遇到他们是我的幸运。”秋艳说。
“过过穷日子的人,做起事业会更认真。”冯建树说。
“所以就只顾事业,不顾感情了。”秋艳笑道。
“有一点,但我也不拒绝尝试新的生活方式。”冯建树说。
“是吗?那你还是挺灵活的。”秋艳说。
“怎么,你是坚定的独身主义者吗?但是独身也是可以谈恋爱的。”冯建树说。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每天忙忙碌碌,日子就过去了。”秋艳说。
“是的,而且不知不觉,就是几年。”冯建树说。
“好了,做完了,感觉怎么样?”秋艳拍拍客人的背说。
“啊,一身轻松啊,果然是不错。”冯建树从床上坐起来,晃了晃脖子说。
“那就常来,下次试试别的。”秋艳说。
“我可以约你出去吗?这是不是也是服务中的一种?”冯建树笑笑说。
“不是,这个不包括在服务中。”秋艳知道他在开玩笑,故意一本正经地回答说。
“好吧,那作为朋友约你出去总可以吧?”冯建树说。
“那倒可以考虑。”秋艳笑笑说。
“我有一个同乡,刚开了一个KTV,我们去那里唱唱歌,一来放松一下,二来也支持一下他的生意,你看怎么样?”冯建树说。
“行吧,就我们两个吗?”秋艳问。
“你可以带两个陪同,省得我图谋不轨。”冯建树一本正经地说。
“那倒不至于,人多了好玩点是真的,有两个小姑娘干得不错,我正想着给她们点奖励呢。”秋艳说,
“那就这么定了,你倒是很会做老板,我得跟你学。就今晚吧,你来我饭店吃饭,我请客,然后我们一起去唱歌,你看怎么样?”冯建树说。
“行,那就这样安排吧。”秋艳说。
从那天起,冯建树和秋艳就成了彼此店里的常客,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也从最初对彼此生意的支持,过渡到了朋友关系。
她很喜欢听冯建树讲他们那里的风土人情和他自己的故事,秋艳离开F市几年,都没有回去过,她很想念那个让她重新开始的小城。
冯建树的故事和那个小城那么贴近,有时候看着冯建树,她就想起王厚松。他们有些相像,又不完全相同。
冯建树身上也有和王厚松一样的精练气质,但又比他多了些时代气息。王厚松的特质是智慧开明,冯建树也有这些,但还有一种王厚松身上没有,但秋艳身上有的:叛逆。
现在在秋艳身上已经看不到多少叛逆了。她看起来优雅成熟,就像刘姐和小雅一样,可是她骨子里的叛逆只有自己知道。
她不认同大家都认同的,也不跟随大家都跟随的。她吃过亏,摔过跤,体验过人性的冷漠。在那些黑暗的日子里,她发誓不会再为任何人而活。
没有什么是不变的,也没有什么是绝对可靠的。做好当下的每件事,不在无意义上的事浪费时间精力,是秋艳的生活方式。
对于支持她的人,点滴的好她铭记在心,加倍回报;但对于那些撑面子混场面的事她一概略去,她知道一旦她失意了,这些人就会像程军的父母一样翻脸无情。
别人都说她低调,只有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不理解她,但冯建树理解,因为他和秋艳一样经历过长久的低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