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含伺候完皇后用膳,便按着皇后娘娘的吩咐,找出了几身素净又未上过身的宫装。
即便是素净的那也是皇后娘娘的衣裳,用料和裁剪都极其精致,皇后娘娘从尚节俭,是以大多衣物上都不镶嵌宝石和珍珠,但饶是如此,那毕竟是皇后的衣物,绣花的繁复自不可少,是以这几身虽然素净,穿上去仍旧光彩照人。
芊含从众多衣物中挑拣出了四套,一套浅绿绣有雨中荷花、一套枣红金丝芙蓉娇、一套银白喜鹊连枝叫、一套浅粉月满西楼。每套宫装又各捡了一个发饰相配。
枣红金丝芙蓉娇的宫装配的是珊瑚攒珠长流苏,同为红色系,送给的是叶世妇,此人在四人中最显老成。
银白喜鹊连枝叫的宫装配的是翡翠芍药花,白中带绿更显清丽,送得是这四人中最显清纯的柳世妇。
浅绿绣有雨中荷花宫装配的是珐琅比翼飞鸟发簪,送得是兰世妇,雨中之荷最显脱尘。
浅粉月满西楼宫装配的是八宝琉璃簪,粉中带红,更显娇媚,送的便是娇艳欲滴的韩世妇。
芊含送到之时,这四人仍在发愁。皇后送出之物,好比及时之雨,四人接过衣物欣喜不已。不但如此,她们更对皇后之举感恩戴德。
小小举动就收买了人心,皇后颇懂驾驭。
这四套宫装足以抬高了她们的身份,虽发饰不足以似别的嫔妃件件价值连城,但好歹有了可以拿出手的东西。
况且有心之人,也早已用了这一年的月例子银子置办了以一俩样像样的东西。虽然那些东西同皇后赏赐的这四个物件想比,简直不值一提,但好歹总算戴得出去。
时光流转,一转眼便到了小年。
这一日云贵嫔早早地便换上了一身樱红点金云纹宫装,梳了个明月髻,簪了红玛瑙攒珠簪花和粉贝珍珠长流苏,既华美又娇媚。
“贵嫔!您今日的装扮真好!皇上待会看了保准会喜欢!”
云贵嫔对镜自笑,言道:“本宫也很喜欢今日的装扮!只是皇上今日向来都会陪着皇后用膳,也不知,今日何时能来宣光殿!”
“甭管几时,反正皇上会来便是!”芊琦说着便去准备小年的东西。
虽说只是小年,但其实已满是除夕夜的气氛,因为宫里的除夕向来都在太极殿东堂举行。那一日宫中妃嫔都会尽数齐聚太极殿,如此一来,这小年便成了在众妃想与皇上独自相守的日子。
如今院里已挂满了红灯笼,只等夜晚降临,尽数点燃。窗花还未贴,红布裁成的窗花,过早的贴到窗上怕被阳光晒褪了色彩。
虽如此,各类小吃却一样不落地摆在了炕桌之上。有各式蜜饯:菠萝蜜、地瓜干,还有南瓜子、葵花籽和各类甜点,香茶。
虽不是除夕,但已能闻出年味。
这一日云贵嫔穿了件樱桃红色的宫装、那把那件正红色宫装留到了除夕那一日。虽说大邺以黑为尊、以紫为贵,其次红黄、但云贵嫔却偏爱红色,因为只有红色在众色彩中是那么点眼,她喜欢那种一眼望去,唯独自己最夺目之感。
等着等着很快就到了晌午,皇上没来。云贵嫔到是也没有多沉不住气,因为他知道皇上会去显阳殿陪皇后用膳,既然皇上晌午留在了那里,那么晚膳皇上自然会陪着自己,云贵嫔打着如意算盘。
为了见到皇上时,能更有精神,午膳之后云贵嫔便小憩了片刻,大约睡了半个时辰,云贵嫔便醒了,因为心里装着事,云贵嫔睡的不那么安稳。
“去打听下皇上在哪?”云贵嫔催促道
芊琦领命走了出去,没一会回来承禀说皇帝仍旧在显阳殿。
“皇上几时去的,怎么还在显阳殿?”云贵嫔有些沉不住气了。
“皇上下早朝后便去了!”芊琦嗫喏道。
“这都三个多时辰了,皇上怎么还在那?”云贵嫔的脸上已显示了几分愠怒之色。
“皇后许是再和皇上商量除夕夜的事情!”
“年年除夕都如此办!有什么好商量的!不过是想留住皇上而已!”
“贵嫔别急,先喝口茶,润润嗓子!皇上过一会准保会来!”另一在内间伺候的婢女芊芙捧上了一竹节茶杯。
云贵嫔以往用得都是骨瓷茶杯或者紫砂茶杯,今日突然在未经她允许的情况下,婢女换了茶杯,云贵嫔不由得迁怒于她。冷言道:“这是什么东西?”
云贵嫔怎会看不出这是茶杯,云贵嫔的意思是为何给她用此等廉价的东西。
“这是竹制的茶杯!”芊芙瞥了云贵嫔一眼,看出了云贵嫔的不悦,但也没表现出一丝害怕。
“本宫还看不出这是竹制的茶杯,本宫是问你从哪弄来这么个贫贱东西让本宫用?”云贵嫔拿起竹杯,颇有将其摔于地上之势。
这后宫之中,争宠的不仅是妃嫔,宫女和黄门之间也得相互踩着彼此才能成为主子的心头之爱。
这芊琦是云贵嫔自小跟在身边的婢女,这芊芙是这宫中的大宫女,以她在宫中多年的经验本应是宣光殿的掌势宫女,却让芊琦生生夺去了官衔。若是那不在乎的,便也好办,可她偏是那在乎的。
若不能得到云贵嫔的信任与喜爱,那她注定永远是这宣光殿的千年老二。
用兵之法,胜在出其不意,但有胆识是前提,于是芊芙便兵行险着,以求能得到云贵嫔的另眼相看。
“奴婢从前在尚食局待过,那里的御厨说过:以竹入汤,味鲜美;以竹器盛之,甘霖入味!奴婢前几日打扫时,在库房里发现这套茶器,想起了那位御厨的话,奴婢猜想若以竹烹茶,必定另有滋味!”
芊芙说的虽有几分道理,但云贵嫔亦看出了芊芙是在博得自己的注意,于是冷哼了一下。
芊芙见云贵嫔不是很买账,芊芙故意故弄玄机地说道:“并且......”她只说了几字,并未将话说的完整,正如她自己所猜,这话确实引起了云贵嫔的注意。
于是云贵嫔问道:“并且什么?”
芊芙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并且宫中人大多觉得它贫贱,不曾用过。若贵嫔用了它,岂不显得贵嫔颇懂风雅,与她人与众不同!”
芊芙说完,云贵嫔便拿起了茶杯,微微抿了抿,用竹器烹煮出的茶水,果然有着竹的清香之气,别具风味。
云贵嫔放下杯,心中想到:“这芊芙倒是比芊琦心思巧妙几分!待看看,或许是个可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