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贵华一向不恃宠而骄,晨请这样的事从不迟到早退。所以第二日一早,司马贵华仍旧在该到的时间到了。
皇上昨夜留宿哪里一向不是秘密,众人自然知晓皇上是留宿在了宣樱殿,王府老人自然知晓这一夜皇上为何会陪着司马贵华,但新进宫的几个世妇和陈承华心中难免揣测。
破天荒地,这一日云贵嫔到的也很早,她到的早并不是她对皇后有多么尊敬,而是就想找个机会下下司马贵华的台面,可司马贵华一如既往不骄不躁,除了给她行应尽的礼数,并不与她过话。一时之间,云贵嫔竟找不到对她发难的机会。
临近除夕宫宴,皇后总得有些嘱托,于是便言道:“除夕之夜皇上会在太极殿宴请宗亲和冲隆之战的几个功臣,各宫若有心不妨备上节目,欢愉一下气氛。”
皇后如此一说,便是给了入宫的新人们机会,她们自然心生喜悦,尤其是韩世妇和兰世妇最甚。
云贵嫔、司马贵华都看出了她们眼中泛出的喜悦,皇后坐于主坐之中自然也将她们的表情尽收眼底。
“咳.......”云贵嫔轻咳一声,嘲讽地说道:“有些人真是高兴得有些早了!大邺旧例,嫔位以下不得进入太极殿!”
云贵嫔之言,犹如给人泼了冷水,四人满脸的喜悦之情,忽地被浇灭。
皇后最想要后宫平衡,她自是想要这些新入宫的花一般娇艳的人分去云贵嫔的宠爱。
况且嫔位以下的人不多,仅仅只有四人,除夕的团聚之人若让这几人孤零零的呆在宫室之中确实有些不忍。况且如今后宫人少,除夕更应热闹热闹,便早早向皇上求了情,特准这四人除夕之夜入殿。
皇后故作不悦地瞥了云贵嫔一眼,云贵嫔也挑衅地瞧了皇后一眼,一副早已将皇后看穿的表情。
没成想,皇后忽地莞尔一笑,看向殿下众人悠悠说道:“太极殿乃朝臣议事之所,祖制有约嫔位以下不得入太极殿!可如今后宫妃嫔稀少,除夕本该热闹热闹,本宫已向皇上求取了四位世妇可前往太极殿的特赦。
四张阴郁的脸,顿时有了光彩,四人心中霎时充满了对皇后的感激。
云贵嫔万万没料到皇后会出此一棋,恨恨地瞪了皇后一眼。
皇后故作没看见,继续说道:“除夕之夜,宗亲会带一些命妇进宫,本宫虽一向主张节俭,除夕夜还是不能失了皇家的气派。
高位嫔妃月例有余,每季的珠宝衣物也充裕,而对于今年新入宫的几个世妇,若想不丢了皇家的气派,恐怕是件难事。虽是宫里的贵人不假,但由于位分低,月例少,又怎能比得过宗室王族的嫡妻。
虽能去太极殿参加宫宴是件高兴的事,可不失皇家气派却又把几人难住了。一出显阳殿,最愁的便属柳世妇,其他虽比她好些,但也好不到哪去。
兰世妇一向心直口快,见柳世妇那忧愁满面的样子,不禁问道:“是不是为除夕之夜的事发愁?”
柳世妇点了点头。
“尚衣局和尚珍局克扣了你的东西?”兰世妇又问道。
“倒是没有克扣,冬装三件都尽数发给我了。我本就衣服少,又不想每日都穿一件,因此这三件都穿过了。到了除夕那夜,哪还有新的?”
“你怎这般没见识!除夕之夜即使没有宗亲命妇到场,也该留套衣服辞旧迎新!”韩世妇说着瞟了柳世妇一眼。
“即便留了,你瞧我哪件衣服除夕夜能穿得出去?”韩世妇叹了口气。
几人望了望她的衣物,虽是新的不假,材料也和她们相同,刺绣却少的可怜,就更别想有云贵嫔那般衣服上镶嵌米珠和宝石的装扮。
“衣服我倒是给自己置办了一件除夕穿的,花了我两月的月例银子,可是我却没件像样的首饰!”兰世妇也叹了口气。
“现在让尚珍局打造一套还来得及吧?”叶世妇问道。
“来得及是来得及!可我哪有那个闲钱!即便是崔婕妤戴的那个珊瑚翡翠鎏金簪子恐怕也得一百两银子,这还是只是她头上一件,这要是一套,你算算得有多少?”兰世妇说道。
“要不我们朝各宫的主位借借!反正她们东西多,即便借我们些也够戴,我们还能替皇室装点门面!”叶世妇半开玩笑地说道。
“借?”韩世妇冷笑一声,兰世妇随即也冷笑一声,补充道:“我可开不了口,同是皇帝的女人,凭什么我们要开口去借!”
众人也都觉得首饰衣物若都需向别人借,着实太没脸面,于是便唉声叹气,匆匆散去。
在众人出了显阳殿后,唯独温婕妤留在了那里。见皇后已回到暖阁,温婕妤便跟了过去。
温婕妤一向不理宫中任何事,今日温婕妤独自留下求见自己,皇后也很吃惊,于是说道:“温婕妤有事不妨直言!”
“娘娘!臣妾惶恐!”温婕妤欠身说道。
“坐下!与本宫慢慢说!”皇后扬脸示意,芊含搬来了一个软凳。
“娘娘!昨日云贵嫔跟皇上说想要抚养永乐!”
皇后听到此言后不由得蹙了蹙眉,问道:“她为何要抚养永乐?”
“臣妾不知!但自臣妾知道此事后,臣妾一夜都没有入睡,皇上虽没有允许,臣妾还是害怕,怕终有一日云贵嫔会把永乐从臣妾身边夺去!臣妾也是没了办法,才来打扰皇后娘娘!”温婕妤哭泣道。
云贵嫔为何好端端的想要抚养永乐,难道是想以此与本宫争夺后位,但永乐只是公主又不是皇子,皇后见温婕妤哭得戚戚婉婉,便安慰道:“依本宫看,云贵嫔也就是一时兴致,说说而已,温婕妤不要放在心上。”
“嗯!”温婕妤叹了口气,又说道:“也不知是何缘故,自打胡充华禁足,云贵嫔复宠后,臣妾总觉得云贵嫔与从前不甚相同。”
“娘娘!尚食局的人来了!”门外的宫女通传。
“既这样,臣妾便不打扰娘娘用膳了!”温婕妤俯了俯身,退了下去。
出了显阳殿的甬道,温婕妤的贴身婢女芊葵问道:“婕妤,您昨日去了含章殿,今日又在皇后娘娘面前提了胡充华,奴婢不懂!”
温婕妤微微动了动唇,言道:“你还年轻,不通情爱,也不懂人心,再过几年你自然会懂。”
果不其然,温婕妤才出显阳殿,皇后便问向身便的芊含:
“你可知阿珍最近如何?”
看来是温婕妤刚刚提到的胡充华使皇后娘娘想起了阿珍。芊含一愣,随即接了下去,言道:“奴婢也有将近两月没看见阿珍了,含章殿的人都关在里面了!出不来!”
“若是能出来便好了,问问她,胡充华最近如何?”
“娘娘若真想见阿珍,奴婢找个由头把她带出来!”
“暂且不必,看看再说。”
但芊含并不理解皇后要看什么,芊含还未接话,皇后又继续说道:“当日芊芸被司刑所放出来,恐怕那时阿珍便暴露了!”
“阿珍暴露与否没有关系,只要不知阿珍是皇后娘娘的人就成!再说她们也只是猜测,并无真凭实据,毕竟是芊芸自己拿走阿珍的符咒,又不是阿珍强塞给她的!”
“你说的也有道理!”皇后说着便夹了个虾仁玉米煎饺放进了嘴里。
“娘娘!”芊含唤了一声,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皇后抬起了眼。
“奴婢刚才在院中听见几个世妇在小声议论。”
“议论什么?”皇后不解地问道,因为皇后已给她们争取了入太极殿的机会,真不知还有什么好议论的。
“她们好似为除夕宫宴没有像样的发饰和衣裳发愁!”
“世妇一季只有三套宫装,首饰也不多,穿戴出来是略显穷酸。多亏你提醒,本宫差点忘记了这点!你一会去把本宫匣子里的八宝琉璃簪、翡翠芍药花、珊瑚攒珠长流苏和珐琅比翼飞鸟发簪给她们几个送去,另再每人选一套本宫从前没穿过的素净些的宫装,给她们送去,帮她们撑撑门面。”
“奴婢替四位世妇谢谢娘娘!”芊含俯了俯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