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凉叹了口气，“我怎么就不懂了？……你跟我说，我就懂。”
文惜然依旧低垂着脑袋。
“别闹小脾气，你告诉我，有什么事情是我不懂的？”夜无凉弯下腰，视线与文惜然齐平。
文惜然眨了眨眼睛，反问道：“有什么事情是无凉哥哥懂的？”
“我不喜欢赵家小公子，跑到烟城来找无凉哥哥。是因为什么，无凉哥哥能懂吗？”文惜然抬起眼眸与夜无凉对视，那双平日里像是有光的眼睛，此刻也变得黯然了。
许久，也不见夜无凉回答。
他不知道怎么说，他是看着面前这个小女孩长大的，从懵懂无知到如今，已然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他看着她笑，看着她掉眼泪。他给她撑腰，给她一个可以放纵，又充满温暖的年少时期。
“无凉哥哥觉得我怎么样？”文惜然往后退了两步，眼眸却仍然望着他。
夜无凉于是又直起身，看着离他两步远的女孩，几番想开口，又闭上了嘴巴。
路灯照在他们的脸上，带来些许温暖的光亮。
“惜然妹妹是最善良最温柔最可爱的，在我眼里是不可替代的存在。我希望你以后过得好，找到一个爱你的男人，宠你一辈子。”夜无凉往前走了一小步。
“无凉哥哥以后就不会宠我了？”文惜然继续往后退了半步。
夜无凉看着她抬脚往后退，“当然不是的。无凉哥哥以后还是会对惜然一样的好。”
“那那个宠我一辈子的人，可不可以是你。”
听到这话，夜无凉猛然反应了过来。一下子明白女孩为什么突然的生气了。
看着文惜然站在那里，站在他的面前，等着他的答案，他突然就有些慌了。
“不想嫁给那个姓赵的也没关系，反正这个世界上好男人多的是，不差他一个。实在不行我去跟伯父伯母谈谈。你还小，现在谈这些也不好。而且——”夜无凉说道。
“不，不是的，无凉哥哥。我现在是在问你，”文惜然努力的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你，喜欢我吗？”
尽管她似乎已经知道了那个答案，她还是想确认一下。
夜无凉缓缓吸了口气，“无凉哥哥这样的人，配不上小惜然。”话落，他明明看到，女孩的身子在夜里晃了晃。
“我知道了。”文惜然机械的点着头。然后转身，声音小的几乎要听不见，“我想自己待一会儿，真的。”
于是，夜无凉没有再追上去，只是让司机小张，偷偷跟在文惜然身后。
夜越来越深，城市的喧嚣才刚刚开始。
文惜然一个人慢慢的在小道上走，身边不断走过匆忙回家的人。
在公交车站，她不知不觉间跟着人流一起上了车。
坐在车上，文惜然禁不住的想：“不喜欢的话，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明明，我受欺负的时候，无凉哥哥都会第一个过来的……明明，我不开心的时候，无凉哥哥都会给我糖吃，会安慰我的，怎么就，就不是喜欢呢？”想着想着，就觉得难过，一边哭，一边用衣服袖口擦眼泪。也顾不得旁人好奇的眼光。
车上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一站时，车上只剩下她和另外一个女生了。
那女生将帽子盖过眼睛，文惜然只能看到她的一半的脸。看着那个女生下了车，车内就只留下她一个人了。
司机师傅也向她投来了目光，不知所措的，她追上那女生，跟在她的后面。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一两辆车偶尔驶过。
文惜然慢慢的就有点怕了。于是就加快脚步，跟上女生的步伐。
拐角处，文惜然发现，她跟丢了。正打算转头离开时，清冷的女声在耳边响起，之前那个女生慢悠悠的从黑暗中走出来。
“你，跟着我做什么。”覃漾将头上的帽子放下来，眼睛直直的盯着这个跟了她一路的人。她并不觉得这个小女生会对她构成威胁。
文惜然被她突然的出现吓了一跳。缓过神之后，又被面前那张好看的过分的脸蛋给迷住了。
“是个小哑巴？”覃漾又开口道，过后慢慢将袖口里已经拿出的银针塞回原位。
文惜然点点头，不过半秒后又摇了摇头。“好漂亮的人啊……”文惜然在心里默默的想。
覃漾眯起眼，快速将文惜然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她依稀记得，这个女孩，先前在公交车上哭得厉害，像一只被主人丢掉了的小狗。
“很晚了。早点回家。”覃漾丢下这么一句话，准备越过文惜然离开时，却被抓住了衣袖。
转过头，只见文惜然伸手将她的衣服的一角轻轻捏在手里，紧抿着唇。眼角还有泪痕。俨然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我，可是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文惜然弱弱的说道。
覃漾抽回自己的衣服，淡淡的瞥了文惜然一眼，“那关我什么事?”
文惜然愣住了，说的好像也有道理，但是，她怎么办呢？
“那，那你走吧……对了，我不是故意跟着你的，是因为我坐过站了，然后，一个人有点害怕所以才……”文惜然说到一半，就委屈巴巴的低下了头，然后又想到夜无凉，眼泪就那么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时不时吸一下鼻子。
覃漾在一瞬间觉得，自己像一个欺负小姑娘的人。内心多少有些过意不去，虽然她向来不主张多管闲事，但是，她决定大发慈悲一下，送迷路小女孩回家。嗯，她可真是个好人。
“小姐姐你长得真好看。准是女娲娘娘亲手捏出来的，不像我，是被用柳条甩出来的。”文惜然跟在覃漾后边，还不忘表达一下自己的内心想法。
“小姐姐你为什么这么晚了也一个人在外面啊？”“小姐姐你是烟城人吗？为什么以前没有见过？”“小姐姐这么好看，应该找个保镖贴身保护，不然遇见坏人了怎么办？”……文惜然一路上都在说个不停。
“再说话我就把你扔河里去。”覃漾冷冷的说。
文惜然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覃漾真把她扔了。
“对了，我叫文惜然，你呢？”过了一会儿，文惜然又小声的问，虽然她知道这个高冷的小姐姐不会回答她，“我保证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
“覃漾。”
听到回答，文惜然开心的跑到覃漾前面，拉住了覃漾的手，“是秦国的秦吗？”
本来不想回答，但耐不过文惜然那双眼睛的注视。覃漾不动声色的抽回了手，“不是。”
“啊？那是哪个字啊？”
“小姐姐不喜欢说话吗？”
……
覃漾有点后悔回答了文惜然的问题了。
过了大约两个小时，俩人终于走到了夜无凉的公寓前。
“这么快就到了？我还没聊够呢！真是的——”文惜然还在感叹时间过得太快时，公寓里已经走出了一个人。
“惜然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小张几乎是飞奔过来的，“你再不回来，我就被少爷扔河里去了。”
文惜然耸了耸肩，这话听着那么熟悉呢？正要告诉小张是覃漾送她回来的，一回头，却没看到覃漾的身影，眼神四处找寻，最后她知道，覃漾一定是走了。内心有些难掩的失落感。
……
文惜然一走进去，就看到夜无凉坐在沙发上。
“我已经想通了，你不用再说什么了。我以后不再来烦你就是了。明天天一亮我就走。”文惜然赌气的关上房门，将夜无凉阻隔在外。
“惜然，你还小，不懂什么是喜欢。你以后会遇见对的人的。但那个人不会是我。”夜无凉隔着门，留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
文惜然听着这话，心里面挺不是滋味的。
小时候她最喜欢跟夜无凉待在一起。她想亲手捉鱼，夜无凉就让人偷偷的提前将鱼放进花园的小溪里，再带着她去抓小鱼。后来她在河里摔了一跤，全身上下都湿透了，最后夜无凉被他爸妈打了，但他还是蹲下身，问她有没有摔疼了。
她想出去玩儿，爸妈不让，夜无凉就在凌晨悄悄地过来接她，躲过了所有人。他们在外面开开心心的玩了一整天，回家后夜无凉自然又是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的错。
还有一次，别人家的小猫咪在文惜然手上抓了一把，她就跟夜无凉告状，第二天，夜无凉就拿剪刀把那只猫的小胡须剪掉了。那只猫因此常常走路一摇一晃的，找不到方向了。估计那只可爱的小猫会记恨夜无凉一辈子。
他对她这样的好，让她怎么能不喜欢呢？
只是，他不喜欢她。她又能怎么办？文惜然躺在床上，忍不住又想，会不会，夜无凉真的觉得她还小，所以才这样说，其实他是喜欢她的。
文惜然猛地摇了摇脑袋，怎么可能，她这都想哪儿去了？
脑海里于是又浮现出覃漾的脸。她怎么就忘了要个联系方式呢？现在好了，再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看的小姐姐呢？
而另一边，覃漾把那个小傻子安全送回了家后，帽子一戴，就又重新踏入了黑暗之中。
覃漾抬起头，看到几点星光，独独看不见月亮。突然想起，S国似乎夜夜都能看到悬挂在夜空中的白月呢。残溪此刻应该，在生闷气吧。罢了，就让他气着，大不了回去的时候给他带两颗糖。
不过，此时夜色正美，不趁这个时候做点坏事，怎么能行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