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凉哥哥在想什么呢,想这么出神——”文惜然紧紧盯着夜无凉的眼睛说道。
“文家的小公主,文惜然?”
文惜然突然听到这声音,吓得一哆嗦,回头,可不就是那位慕爷嘛,“是,是我。”
慕煜景礼貌性的“嗯”一声,而后长腿三两步就跨到沙发边,坐了下来。
不得不说,慕煜景身上,的确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文惜然立刻不敢说话了,自觉的缩到角落里,安静的剥开了一根香蕉。
“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吧。”夜无凉用肯定语气说道,眼神扫了一眼躲在一边吃香蕉的文惜然。
慕煜景轻轻叹了口气,“死了几个人。想让你具体的检查一下。”
夜无凉眯了眯眼,“行。”
“沈决。”慕煜景双手撑在沙发的扶手上,看起来有些疲惫。
“是。”沈决了然,立刻引着夜无凉出去了。
文惜然见夜无凉走了,本能的想要跟上去,却被慕煜景叫住了,“那地方湿气重,女孩子还是不要去为好。”
文惜然只得乖乖的坐回去,继续吃香蕉,缓解紧张感。
“二老身体可好?”慕煜景此时整个身体都倚在沙发上,双眸紧闭,倒是少了几分压迫感。
“嗯嗯嗯。可好了,一整天都在外面蹦跶。”文惜然不住的点头。
慕煜景睁开了眼,眼里的那分疏离让文惜然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正考虑怎么挽回时,慕煜景却继续问道:“为了夜无凉来的?”
文惜然拿着香蕉往嘴里送的动作停住了,“爸妈想让我跟郑家小公子订婚……”
慕煜景想了想,这事他倒是听沈决提过,云城二大家族订婚,可谓是强强联手,日后两家在云城的地位只会越来越高。
“但是我是不会同意的!”文惜然将没吃完的香蕉一把扔到桌子上,“这算什么嘛?拿我换他们的利益?不可能!真的是……”
唠叨完,文惜然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在跟谁说话。
怎知,慕煜景思考片刻后回道:“小丫头很有想法啊。”
文惜然愣住了。
突然就觉得,一向在A国称霸的慕家家主,慕煜景,其实也没有那么吓人嘛。
“嘿嘿……其实就那样啦,想法什么的,我都不懂的。”文惜然笑的像个天真的孩子。
慕煜景扬了扬唇角,“和小时候一样憨。”
嗯?什么叫憨?她这是纯真好吗?
文惜然正打算鼓起勇气反驳两句时,耳边就传来了脚步声。
夜无凉一脸凝重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沈决,亦是相似的神情。
接连喝了好几杯茶后,夜无凉看着一脸好奇的俩人,终于开了口,“我想,很有可能是血色的人动的手。”
话落,慕煜景显然也严肃了起来。他没想到,这事会牵扯到血色。
看着气氛逐渐冷下来的文惜然,有些发蒙了,却又不敢问话。只能静静地听着。
“刀口不深不浅,不偏不倚,恰恰割破了颈动脉。”夜无凉缓缓说道,“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这都是小儿科。重要的是,那把刀——”
“那把刀怎么了?”文惜然忍不住问。三人都看了她一眼,文惜然倒也没有发现。
夜无凉于是继续说,“那是一种很薄的刀片。可以在扔出去的一瞬间,分成若干的更薄的刀片。使用这刀片的人,能将所有分离出来的小刀片一分不差的落到每一位死者的颈处,想来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并且,上面还洒了一种剧毒,很罕见的一种毒。”
“有多罕见?”文惜然又好奇的问。
“这是我见到它的第二次。”夜无凉深吸了一口气。
“那中了那种毒会怎么样?”文惜然继续追问。
夜无凉终于没忍住看了她两眼,“这么说吧,人的颈动脉被割破后,一般来说,在十几秒后会失去意识,但是还有微弱的心跳。在几分钟后会因失血而死亡。而当你被割断颈动脉时又正好中了这种毒,你会立刻死去。相当于,连发一个‘啊’的时间都没有。”
文惜然咽了咽口水,不敢说话了。
“唉,上一次见到这种毒,还是在上一次了。”夜无凉认真的感叹道。
只有文惜然附和着点头。
“这种毒,这种刀,除了血色,哪还能有人弄得出来?”夜无凉又补充道。
慕煜双手撑着下巴,“所以,下手的人,又会是血色中的哪位?”
“你难不成想杀了他为手下报仇?这不科学啊。”夜无凉惊讶道。
“杀谁啊?”文惜然弱弱的问。
夜无凉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小孩子别管那么多。吃你的香蕉,不能浪费——”夜无凉一边说,一边将刚刚那截文惜然扔到桌上的香蕉重新拿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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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国。
血岸庄园。
“把故留叫过来。”
残溪摘下金框眼镜,烦躁的扔到一边。
“再让那群没用的东西滚过来。”
明明语气和平常一样,可就是让人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九秋一边希望能快点找到覃漾,一边祈祷着残溪不要暴发。
“你小子,我都睡下了,还让人来叫我做什么?”几分钟后,故留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一进来就看见残溪拉着个脸,跟谁欠了他五个亿似的。
“覃漾又跑了。”残溪说着又缓缓解开了领带。
故留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害——那丫头,关不住的。”
残溪似表示理解的颔首。
“不过,那丫头跑了就跑了,你找我,是几个意思啊?”故留见他没说话,于是问。
残溪这才说道:“我昨天才让她去的暗堂,今天找不到她人了。”
故留明白了,这是找他算账来了?这账,他可不认,“是,人是从我暗堂跑的。但,我们那几个人哪儿斗得过那丫头啊,她是你亲手带大,亲手培养的,能力那是比她几个师哥师姐都要强的啊。”
“她覃漾能力再强,没有你故留的放纵,能跑?”残溪缓缓抬眸望向故留。
故留笑着摇了摇头,“算起来,你也养了覃漾丫头整整七个年头了。”
残溪不明所以。只是用他那双带着些许薄凉的眼眸睨了故留一眼。
“雨迟那孩子,自十五岁起就跟着你,到现在,已经执行了不下百次的危险任务。”故留接着说。说完,看着残溪。
残溪神色晦暗不明,看不出什么,“对于覃漾,我自有打算。”
“你的打算,”故留反问道,“让我猜猜,是将她永远绑在身边?”
故留起身,向门口走去,“庄园里的彼岸花开的格外的艳……哈哈哈……”
残溪听着故留的话,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他身处地狱,四周满是黑暗;他的女孩,他的漾儿,应该在地狱彼岸,那里满是光……
但偏偏,他又舍不得放她往光的方向去。
正出神间,九秋已将一众人带了进来。
未等残溪发话,十几号人自是整整齐齐的跪下了,“未能看好覃小姐是我们的责任。请少主责罚!”
残溪只是缓缓抬眸,淡淡扫了几眼。“十几个大男人,连一个十九岁的小姑娘都拦不住。我都替你们感到羞愧。日后若是出去了,可别说是我血色的人,丢了我的脸。”
众人只得低着头,不敢言语。
“少主,当下还是尽早找回小师妹,免得再惹出些不必要的麻烦。小师妹那性子,饶是他们想拦,也无能为力啊。”九秋在一旁开口道。她深知,此时的残溪不过是正处在愤怒边缘,怒气也只能发在他们这些人身上罢了。
“呵~”残溪闻言,只轻哼了一声,眼角染上一抹不易察觉的森冷笑意,“别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
这话一出,九秋也只得默默退到一旁。
“哟——都在这儿堆着干嘛呢?看戏呢?”
九秋听到这妩媚的女声,心头一喜。只见来人身材诱人婀娜,一头秀发微卷,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像是在冬日里绽放的寒梅,娇艳动人,身上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凌人的气息,倒是和残溪的有几分相似。
“玄姐!”跪在地上的众人恭敬的喊道。
众人口中的玄姐,便是血色的第二领导人物,几乎可以与少主残溪平起平坐。长着一张妖娆妩媚的脸,做的却都是常人不敢想的事情,手段狠辣。
玄锁柔微微点头,而后优雅的在沙发上坐下。
“玄姐。”打了招呼,九秋连忙跑去烹一杯新茶。
玄锁柔轻轻撩了撩头发,余光瞥了眼还在等着受罚的几人,勾了勾唇,“行了,也都别跪着了,自行到暗堂领了罚便是。”
“是,玄姐。”
众人心中都松了一口气,若是残溪要罚,可不仅仅是这么简单了,小命都有可能在这儿交代了。
也幸亏玄锁柔发话,残溪也并未出言阻止。
“玄姐。”恰好这时九秋端着茶过来了。
玄锁柔拿过茶喝了两口,“想来你今天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九秋点点头,离开了。
良久过后。
“不是在陵意岛处理事情?怎么回来了?”残溪起了身,从玄锁柔身旁经过。
玄锁柔没接他的话,“据我的人追踪,覃漾现在在A国。”
“A国。”残溪拿红酒的手一顿,“倒真是我不让去哪儿就往哪儿去啊。”
兀自给自己倒了杯红酒,而后便不再说话。
“那丫头生性爱闹,你也不必太过担忧。”玄锁柔美眸流转着。
残溪没有答话。只顾着一口一口的喝着手中的酒。
玄锁柔却是轻声笑了笑,“真是没想到,我们大名鼎鼎的残溪少主,也会为了一个女孩忧心?……覃漾虽任性了些,但也不到没有分寸的地步。不如就借此机会让她锻炼锻炼。只是,就怕那丫头单纯,被哪个男人骗了去——”
不知是哪句话戳到了残溪,只见他将空空如也的红酒杯挥手一扔,那双美眸在顷刻间,染上了一丝血色,约莫两分钟后,又恢复如初,“也罢,她想玩,便让她玩个够。”
玄锁柔张了张嘴,欲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选择不出声。
“帮我找几个人跟着她,确保她的安全即可。另外,别让她再出现在H国了。”残溪又说道。
此刻,这个在世人眼里无情残酷的血色少主,倒有了几分无奈的模样。
玄锁柔看他这般样子,便不再提覃漾,“陵意岛上的事情,我大都处理完毕。不过前几日,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见残溪抬眸看向她,玄锁柔才继续说道,“欧卓。”
“欧卓……”残溪默念着这两个字,似是在回忆着什么,“A国黑道老大。”
“是他。”玄锁柔点头,面露一丝难色,“他负了伤,最致命的一处,在心口上方两厘米。”
残溪眉梢稍紧,“可知道是被何人所伤?”
“慕煜景。”玄锁柔淡淡吐出这三个字。
“人救下了?”残溪又问。
玄锁柔颔首,“已经让抚伤在救治了。想来,是能够吊着一口气的。”
残溪双手交叠,眸中露出丝丝的笑意,“又该是一出好戏了。”
入夜。
凉风习习,墨蓝色的天空中,只只挂有一轮月亮。
看不到尽头的彼岸花,此刻在夜的衬托下,更显几分迷人。
一女子站在花中,身影有些单薄,微风吹起她肩上的发丝。
“小师妹,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啊。”
一阵风又吹过,将女子的轻声念叨,带走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女子警惕的回头,看清来人后,又转回了身。
“夜深了,九秋姐姐怎么还在此处?”雨迟边说边走上前。
九秋没有理会他,只是望着远处,却也看不出她到底在望什么。
“你怎么也回来了,任务顺利完成了?”
许久过后,才听得九秋带着些冷意的问话。
雨迟有些失落的摇摇头,“并未。是少主召我回来的。我的任务让槐冥客去办了。”
原本还在天空中的月儿不知何时躲了起来。反应过来时,小雨已是下了起来。
俩人不再有什么言语。只是站着,一前一后的静静地站着。
“九秋姐姐可是心情不好?”雨迟伸手,凉凉的雨点便落在了手心。
彼岸花在风中摇曳,虽是下了雨,但也削减不了它们的美。
雨迟本也不指望九秋能回答他的话,谁知,耳旁却传进了女子轻柔的声,“若是能像小师妹那般没有顾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来是挺惬意的。”
未等雨迟想到话语来回答,便听得九秋又说,“残溪那般冷漠之人,独独见了小师妹,眼里才会有一丝暖意。让你回来,大抵也是为了她了……”
话落,雨迟的心,似也跟着那话语一起,跌落了谷底。
十五岁起,他跟着残溪,第一次踏进血岸庄园。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的令人心生寒意,唯有她,会在夜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告诉他不用怕;会在他因训练而受伤时,给他包扎伤口……
她就像他生命中的一束光。
残溪是冷酷的。这是毋庸置疑的。而就在大家都认为残溪便是这样一个人时,覃漾出现了。
覃漾于残溪而言,亦是寒冷黑夜里的光。覃漾刚来时,不过十二岁。淡蓝色的眼眸中,满是对这个陌生的地方的畏惧。她会拉着残溪的手,顽固的不让残溪离开;会在睡醒时,因为看不到残溪而大哭,等着残溪来安慰;也会为了哄残溪开心,学折千纸鹤,学做甜点……
也就只有覃漾,能让残溪,有这么多的耐心和温柔。可是覃漾不会知道。
“九秋姐姐也很好,不必羡慕覃漾。”思考了许久,雨迟只想出这么一句话,来安慰面前的人。
九秋笑了笑,却并未言语。
“我是说真的。”似乎害怕九秋不相信他所说的话,于是雨迟又加上了一句。
九秋回头看着少年,似乎是长得高了些,倒也不枉她当初那般的照顾了,“我先回去了。你也别在外面待太久。”
“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明白呢?”看着九秋孤单远去的落寞身影,雨迟轻轻叹了口气,心里面有些许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