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姬水瑶冷笑一声道:“你要找惠帝行踪也罢,你要找传国玉玺也罢,都和本宫没有任何关系,这些年来,本宫看破红尘俗世,早已心灰意冷,若非得知此子现身江湖,被你一路追赶,我连这江湖都不想再踏一步,你便是将这江湖搅个翻天地覆又如何?岂又有心神来与你为难?”
萧千绝也笑道:“如此说来,还是为这小子罢。说来说去,追更究底,这些年来你还是放不下那人而已。”
姬水瑶听他提及当年,突然黯然道:“当年以为他一家三口尽数殒命洛水河畔,谁曾想还留下一脉香火,如今既然知晓这孩子是他之后,本宫又岂能坐视不理,任由你责难?”
萧千绝也暗叹一声:“老哥我也不想为难他,只是巧就巧在这小子是唯一见过并记得全图的人,这或许便是天意,当年他爹留下的悬案,如今终是落在了他的身上。他若肯配合画出图来,老哥我自然也会太苛责于他。”
姬水瑶“哼”了一声,转头一看抓着冷凌秋的萧铁手,厉声道:“不会苛责于他?此番抓着他肩胛骨,让他受分筋之苦,这还不叫苛责?”
萧铁手抓着冷凌秋,见姬水瑶面色惧历,不由嘿嘿冷笑道:“我看这小子眉清目秀的,生的倒是一副好皮囊,可半点本事没有,身旁女娃儿倒是不少,想必和他爹一个性子,专门蛊惑纯情的女子,这等性格嘛,也倒和你有几分相似,如今你如此在意这小子,三番五次阻拦于我兄弟几人,莫非他便是当年你和冷泫生的儿子?。”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冷凌秋更是脑袋“嗡”的一声作响,顿时空白一团,当时杨士奇说父母被她下毒害死,如今萧铁手又说自己是她所生,这其中关系,真是越扯越乱,莫非是萧铁手见她武功高强,这才信口开河,故意气一气她?还是说他讲此话还另有深意?
但若是自己和她没有关系,那她又怎会如此维护自己,还千里迢迢赶来阻止萧千绝,她可是害死我父母的仇人啊!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究竟是怎样的关系,难道是杨大人说了慌么?他想不明白,越想越觉得迷糊,只盼姬水瑶否认一声,哪怕一句也好。
心念至此,使出全身力气扭头望去,只见姬水瑶眉头紧锁,双唇轻抖,神情似嗔似怒,一脸寒霜之下,既不否认也不辩驳,只缓慢又肃严的说道:“你若敢伤了他,我便让你的鹰爪变鸡爪,再乱嚼一句,我会让你从此再开不了口。”
她话一出口,面色随即从容淡定,不见哀乐,不见喜怒,只是这一字一句无不斩钉截铁,坚定非凡,眼神中一股萧杀之色,灼灼逼人。众人被她气势所迫,无不深信这位‘百花宫主’是位言出必行之人。
便连萧铁手这样的江湖豪雄,也不禁心生寒意,心中暗叹:这老婆娘果真不好惹。
萧千绝见她声势逼人,只怕萧铁手在气势上落了下风,便横跨一步,拦在二人视线中间,哼了一声道:“水瑶妹子,老哥本不想与你为敌,但这惠帝下落一事,已成老哥我心头之刺,往日念着旧情,不愿拳脚相向,才处处让着你,躲着你,但今时不同往日,此地乃极北之地,再往前去便是东海之水,去无可去。所以今日若非这小子说出惠帝藏身之所,否则老夫定不会善罢甘休, 还请水瑶妹子见谅则个。”
他此番话说的也不温不火,但其意已明,除非冷凌秋说出惠帝藏身处,否则便手上见真章了,只是他不知道冷凌秋虽熟记全图,但也不能勘破其中奥秘,这惠帝最后去向,更是一头雾水,只是面对萧千绝,不说他本来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依他的性子,也定然不会如实相告。
这时突听一声锣响,沿河之畔忽地出现一队军士,约莫几十号人,浩浩荡荡蜿蜒行来,前头之人作过肩蟒袍,腰悬绣春刀,乃锦衣卫服饰,举着一方案著在前领路。
瞿文轩一见不由捻须一笑道:“今日我这龙门村,当真是闹热,人来了一波又一波,不知是哪位大人光临,连双城卫所的军士也调了过来,日后我这不在《州县志》之上的无名村落,只怕要被征收赋税皇粮了。”
待那人走进前来,众人才看清蟒袍上的官衔品级,居然是锦衣卫指挥使。只听那人道:“本官马顺,任锦衣卫指挥使之职,奉圣上谕旨,特来抓捕朝廷要犯。”说完一抖手上案著,打开却是一幅冷凌秋的画像。
众人此时见先前拦着樊瑾和聂玲儿那八人突然整齐划一,抱拳作礼道:“马大人”这才明白,原来这八人却是锦衣卫中好手,却不知又怎会和血衣楼串通一气,想来定是王振之故。
姬水瑶见马顺一番作态,想来是在朝中作威作福惯了,不由两眼一翻,道:“锦衣卫,东厂,血衣楼,看来要这孩子的人还不在少数,却不知有没有那个本事,今日能将人带走?”
马顺见姬水瑶一脸不屑之态,颇为自傲,忙道:“此人怀有传国玉玺之迷,是朝廷捉拿的要犯,你敢和朝廷作对不成?”
姬水瑶冷哼一声:“朝廷的事,管到江湖上,也不知有没有人愿意卖这个账?”
马顺见这人不好相与,便转头望着萧千绝:“萧楼主,你意下如何?”
萧千绝先前得到消息,说锦衣卫是受王振指使,所以这才让那八人同行,他虽和王振各有图谋,但抓冷凌秋一事上,却是不谋而合,有锦衣卫相助,对付姬水瑶又多了几分胜算,随即嘿嘿一笑:“但凭马大人做主。”
马顺听王振说萧千绝不好相与,只怕节外生枝,这才派他亲自前来,现在见他既无异议,这便放下心来,伸手一招,大刺刺的道:“来人,将钦犯带走。”
他话音一落,便有两人一左一右上前,拿出一副镣铐往冷凌秋身上拴来,聂玲儿一看,那能罢休,正要回身阻拦,突觉耳旁劲风凌厉,一道水袖如风中灵蛇,“啪啪”两声,顿中两人面颊,那二人立足不稳,被打得倒飞出去,只见脸上污血横流,已然命丧当场。
马顺一看,却是姬水瑶挥袖轻舞,一出手便要了两条人命,顿时大怒道:“反了,你还敢抗旨,来人,将她拿了。”身后众军士听令,顿时刀剑挥舞,将几人团团围住。
姬水瑶突冷笑一声道:“本宫多年没行走江湖,武艺倒有些生疏,今日正好碰巧,也好试试身手。”说完环顾一周,最后落在凌如烟脸上,又道:“烟儿,你不是一直想瞧为师的‘红袖招’吗,今日便给你一见,你可瞧好了。”
“了”字未完,但见她虚空一晃,身如幻影,突入人群,人如脱兔,袖如琉光,但听“咿呀,哎哟”及刀剑玎珰落地之声不绝于耳,瞬息之间,站在前方几人已是兵器脱手,倒地不起,她不想和这些人多作纠缠,一出手便先立威,重伤几人之后,余下兵士见她形如鬼魅,出手必有人遭殃,顿时吓得连连后退,只呐喊助威,却不敢再有一人上前。
马顺哪里见过这等身手武功,眼见姬水瑶如虎入羊群般所向披靡,几下便将身后众人料理干净,又唬住其余兵士,此时一双杏眼正直直盯着自己,顿时唬的魂不附体,口中大叫道:“魅影卫护我。”先前那八人听令,顿时各站方位,将他护在中间。
姬水瑶脚下轻移,每抬一步,杀气便胜上一分,口中道:“你觉得,单凭这几人,也拦得住本宫么?”
那八人也被她气势所慑,虽围着马顺,但姬水瑶往前一分,那几人便退却一步,完全不敢直扰其锋。
姬水瑶轻蔑的看了马顺一眼,道:“就凭你们这些人,也想带走这孩子?还有谁要来试试?”说完不再进逼,只是横扫一周,眼见无人敢和她对视,这才转身往萧铁手行去。
那几人见她转身而行,气势瞬间一松,冷汗沥沥而下。
此时冷凌秋还被萧铁手抓在手中,他此刻脑中一团乱麻,方才姬水瑶唤凌如烟为“烟儿。”更是坐实她们的师徒关系,现在只觉自己就像一只猴子般,被耍的团团转,完全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只是他不明白,姬水瑶为何要让凌如烟护着他,难道她也想从自己口中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