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凌秋回头一看,却是昨晚引路那老者,忙抱拳道:“前辈勿怪,方才情急,实在无意得罪。”
那老者点了点头,望向那刀疤汉子道:“彭虎,此事因何而起?”
那唤着“彭虎”的刀疤汉子忙道:“瞿老,你看。”说完一指凌如烟腰间之物。
瞿老一瞧那匕首样式,顿时眼冒精光,口中呼道:“姑娘此物,是从何而来,可否借老夫一观?”
凌如烟手握匕首,只怕他也要抢,顿时戒备道:“家传随身之物,不可轻取,若是要抢,大可放马过来。”
瞿老见她防备之心颇重,不由面上难堪,但此物关系非凡,只好道:“非是老夫要抢,只是此刀来历非同寻常,你说是家传之物,可否告知师门来历,或祖上名讳?以解老夫心头多年之惑。”说完更是抱拳一礼。
冷凌秋同凌如烟一路北行,也曾问过她师门来历,但凌如烟遮遮掩掩,只说是武当无叶道长门下,此行护着自己,只因父亲曾经有恩于他,其他之事便所言甚少,对她的了解,还不如对蓉儿的了解来的多,此刻见瞿老相问,正好看她如何作答。
凌如烟见他言语诚恳,态度略有恭敬之意,但坚毅决绝,今日若不相告,只怕他不能干休,但这刀是断然不能交出,便如实道:“此刀是家父临终托付之物,是以片刻不敢离身,还请前辈见谅?”
瞿老一听,忙问道:“尊上名讳可否告知?是否姓凌?”
凌如烟见他一口便道出父亲名讳,只得道:“正是,家父凌烈。”
“啊!”
“是凌将军。”
瞿老和彭虎同时惊呼,再仔细打量凌如烟,顿时问道:“姑娘闺字,可是如烟?”
凌如烟讶然,心想他怎知晓我名字,忙回道:“前辈如何认得我?”这话一出口,便是承认了自己身份。
却见瞿老突然眼眶湿润,双手抱拳,便是一拜:“明威将军帐下,骠骑营统领瞿文轩,拜见珺君。”彭虎等人见他一拜,顿时跟着齐跪,只听叮叮当当之声,雁翎刀掉落一地。
这一拜太过突然,不光是冷凌秋和蓉儿惊诧不已,便是凌如烟也措手不及,顿时楞在当场,片刻之后才想通其中关节,见瞿文轩依旧不起,这才上前道:“瞿将军快快起来,我爹过世多年,这珺君之号,朝廷已然收回,早已没用了,你还是叫我如烟罢。”
瞿文轩这才起来,老泪纵横道:“我等受将军洪恩,在此地苟延残喘,天可怜见,今日巧遇恩人之后,我与将军分别时,恍如昨日,没想天人永隔,却不知凌将军是如何过世的?”
凌如烟见她情真意切,触景伤怀道:“那时我还很小,也不知是如何,但听我师傅说,他是为国尽忠死于疆场,朝廷念其忠勇,还封了忠烈将军。”
瞿文轩点头道:“那时你还尚在襁褓之中,我等也还在将军帐下效力,时过境迁,这一晃你都长大成人,而我等皆成孤魂野鬼亦。”
回想当年,他感伤莫名,得知凌烈被封忠烈将军,不由一叹道:“忠烈将军,嘿,朱棣老贼总还留了一丝良心。”瞿文轩说完见蓉儿立在冷凌秋身后,又问道:“这位姑娘方才一手梅花枪霸气非常,莫非是姓韩?”
蓉儿见他仅凭一手枪法,便看出师门来历,但又不能说谎,只得指着冷凌秋道:“前辈误会了,我只是公子的丫鬟,名唤‘蓉儿’之前有幸得韩大当家授过一些微末武功而已。”
瞿文轩见她自称丫鬟,并非韩家之后,便道:“原是蓉儿姑娘,姑娘以棍当枪,将这梅花七蕊枪精妙之处展现的淋漓尽致,很有当年韩寨主风范,看来没少下功夫。”
蓉儿得他夸赞,很是受用,只是口中谦逊道:“老前辈过奖,我所学枪法不过皮毛,雕虫小技罢了。”
瞿文轩也不多问,这才抬眼看向冷凌秋,蓉儿自称是他丫鬟,本以为他才是韩家后人,正要相问,冷凌秋怕他误会,又听凌如烟称他将军,便抢先道:“晚辈玄香谷,冷凌秋,见过瞿将军。”
瞿文轩不仅“咦”了一声,疑道:“玄香谷?老朽孤陋寡闻,实在不知,是江湖门派么?”他将老夫改称老朽,已有亲近之心。
冷凌秋见他一生行伍,不知江湖门派也不为怪,便主动说道:“玄香谷是一医谷,以救死扶伤为己任,少有在江湖行走,前辈不知也不奇怪。”
“怪不得你一身医术非凡,单凭悬丝症脉便瞧出老朽病症。”说完突然道:“我见你相貌俊朗,又自称姓冷,行事作为到和一位故人相似,不知是何人之后?”
冷凌秋听他这一问,便知他起疑,要知萧千绝见他第一眼,便知他是冷泫之子,这瞿文轩既然是凌烈部下,说不定也认得父亲,此事也无遮掩之处,便拱手道:“家父冷泫。”
“冷泫?”
他这一报家门,瞿文轩和彭虎又是一惊,冷凌秋不知其故,便问道:“瞿将军认得家父?”
那知瞿文轩并不接话,只是左右打量冷凌秋和凌如烟,见他两郎才女貌,万分般配,喃喃道:“这么说来,你们已是成亲了么?”
“啊?”
“成亲?”
“这......!”
这一下凌如烟和冷凌秋面面相觑,蓉儿在一旁更是张大了嘴巴,均不知瞿文轩此话何意?
瞿文轩见他几人惊异表情,只得道:“你们不是指腹为婚吗?莫非......你们并不知此事?”
“指腹为婚?”
冷凌秋万万想不到,早年间父亲还给自己许了一门亲事,而那许亲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日夜相处的凌如烟,若非是对方信口雌黄,这巧合未免也太过了些,但见瞿文轩严肃神情,并无说谎之态,心中顿时波澜突起,有些当初在海上晕船之状了。
他心中惊疑不定,而且这事太过突然,没有丝毫伏笔,他追寻惠帝行踪,若是此时站在眼前瞿文轩告诉他:你别找了,我就是惠帝。他也许都能接受,但此时却告诉他凌如烟是自己定亲许下的妻子,却是万万接受不了。
他头中眩晕,和凌如烟初识之后的场景,一一在脑中回想,从未有一丝征兆显示二人有婚姻之约,怪不得凌如烟一直护着自己,而偏偏对自己身世含糊其辞,莫非她是知晓此事?故意以师命难违,护送之名接近自己,以便考察自己人品么?
心中笃定之后,忙转头一看,只见凌如烟也是脸色迷茫,如醉迷雾,一脸震惊之状完全不输自己,方知她也并不知情,这婚约之事也是第一次听说。
凌如烟听瞿文轩说自己和冷凌秋有指腹为婚之事,心中也是诧异万分,感叹世事凑巧,通过这段时日朝夕相对,对他也了解颇多,虽然此人武功低微,但重情重义人品难得,何况外形俊朗飘逸,若当夫婿,当是不错之选,心中涟漪顿起,此时转头瞧去,只见冷凌秋也在看她,顿时脸如火烧,羞如红霞。
瞿文轩见二人懵懂之态,方知自己说漏了嘴,老脸一红,尴尬一笑道:“此事说来话长,此地风大,几位先随我来,慢慢再谈不迟。”
说完先行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