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英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她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萧乐安时也是个雪天,她与他跳入悬崖时,也是如今日般,下起了初雪。
祈韵敏锐的发现自己这位小皇妹心情低落起来,问道:“你好似有心事?”
祈英摇了摇头,祈韵也不在追着问,她命人在梅园的亭子中摆放好煮茶所需的用具,几人便边看雪景边煮起了茶。
欧阳兰德煮茶的动作颇为赏心悦目,他神态自若,不卑不亢,并未因着自己只是长公主侍君便在皇子公主面前觉得自己低贱。
瑟瑟寒风中,亭子中放上了几盆银丝碳,倒也一点不觉得冷,几人边赏景边聊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雅儿睡醒了,由一位嬷嬷抱着来了他们这处,小姑娘穿得圆滚滚的一身,眨巴着大眼睛很是可爱,祈英一把将她抱在怀里逗弄起来。
祈英与祈墨用过晚膳后便离开了长公主府,祈墨的亲王府就在离长公主府一条街的距离,出来后,祈英与他道了别,坐上了马车回宫。
道路上铺着白白的一层雪,祈英的车厢很是暖和,她有些闷,便撩开窗幔欣赏起外头的雪景来。
天气一冷,路面便很是空旷,不像舂陵,下雪天也有不少握剑背刀的武林人士行走。
突然,一抹身影出现在她视线中,就只见前方一位少年,梳着高高的马尾,披着玄色大氅,背对着她。
祈英的心剧烈的开始跳动起来,她撩着窗幔的那支手有些颤抖,大声道:“停车。”
同坐的贴身宫女吓了一跳,不明白三公主为何这样激动,因着她一直给人就是一种淡漠的感觉,难得情绪如此外露。
赶车的侍卫赶忙把马车停下,贴身宫女正要搀扶祈英,手却扑了个空,祈英一下子便钻了出去,只余车帘晃动。
祈英一时忘记自己已经回到现实中,一点脚便要飞身而去,却一下子跌倒在雪地中,骑马的侍卫们赶忙围了过来,跳下马车欲要扶起她,他们也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三公主这样匆忙是为何?
祈英焦急的抬头往前望去,却哪里还有那人的身影。
她自嘲一笑,他不过是书中的一个角色,是自己的一梦,又怎会出现在真实的世界里。
方才那人的背影像极了少年萧乐安,但,也只是像罢了,这个世界不可能有他。
宫女过来帮她拍干净身上的雪,祈英最后望了眼那人刚刚站的位置后,转身上了马车。
她没有心情看雪景,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没过两日,祈墨便又来找她了。
祈英见他那副悠闲的样子,没好气道:“太子哥哥忙得像个陀螺,我有好几日都未见他了,你倒好,小日子过得挺滋润的。”
祈墨口中叼着一块如意糕,他将糕点咽下去后方道:“谁让他是储君呢,这眼见着快到年关了,朝廷将要迎来半月余的休沐,许多政事需得处理,可不得有他忙的,我只是清闲王爷,我只要不给父皇与皇兄惹事便算帮了他们的忙了。”
他又将手中骨扇打开,轻轻扇了起来,祈英瞥他一眼,这人也有聂宴庭的毛病,大冬天都带个扇子。
她突然想到什么,对流苏道:“流苏去把那本段月传记给本宫拿来。”
“喏。”
不多时,流苏便将书本承了上来,祈英将书推给祈墨。
后者不解的望向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爱看这玩意,给我做什么?”
祈因道:“不是给你看,是让你去查这书是何人所著。”
祈墨拿起书,随意翻了翻,道:“为何要查?你若喜欢看这种书,我找几个好手专门写给你看都可。”
祈英自然不能把自己那段离奇的际遇告诉他,说了只会让人以为她撞邪了,便只道:“这人在书中冒犯了我,居然将我写成个又毒又蠢的女子,最后还被人砍断四肢丢入蛇窟,谁不知我祈英是大霖三公主,胆敢将我写成如此,当真该死。”
祈墨一听,眼睛微眯,敢欺负他祈墨的妹妹,想来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他对祈英道:“最多不出两日,便会查出是何人所为。”
他忽又道:“哎,你从前不是不在意这些吗?”
确实,祈英从不在意这些背后的小动作,因着她高贵的身份,除自己家人,谁见她不得低头行礼?但此次与其他时候不同,那人将她一家人恨成如此,看那书中的遣词造句,还颇有文采 ,这种人将来若是混进朝廷,不能忠君之人,将是一大害。
于是祈英道:“我因着这书日日做噩梦,让我怎能不在意。”
祈墨咬了咬牙,阴笑道:“放心,英儿,这口气二皇兄肯定帮你出了。”
“嗯。”
果然,第二日祈墨便气冲冲的来找祈英。
他押了口茶后道:“你猜,是谁写的?那人你也认识。”
祈英蹙眉,这有些为难她,很少有人能被她记在心里,想了一阵还是没有想到是谁,便道:“你直接说吧。”
祈墨摸着下巴道:“前驸马,章珉。”
祈英挑眉,笑了,“原来是他啊,想来是上次在床上没躺够呢。”
祈墨又有些不解,“说起来,麻袋是我套的,人是我打的,你只是围观了而已,何以他对你的恨意最深呢?”
祈英心中叹了口气,他还不知自己被写成什么样子呢。
四年前章珉养外室害得大皇姐小产,皇帝虽然未为难章家,但气不过的祈墨带着祈英堵了那人套了麻袋狠狠打了他一顿,肋骨都断了几根,在床上躺了三个月,估计猜到是他俩做的,章大人告到了御前,却被太子堵的哑口无言,自知理亏的低下了头。
皇帝虽念着他的功迹未曾为难,但也训斥了章大人与章珉,且罚了俸禄,降了章珉的官级,许是因着这样记恨上了皇家,而二皇姐当时正好不在京都,又因为被誉为大霖第一美人,那章珉每次见二皇姐说话都温声细语的,从前年纪小没觉得有什么,如今想想,那男人实在烂透。
祈墨问祈英,“你想如何对付他?”
祈英漫不经心的道:“想来咱们上次还是太仁慈了,这才让他有了咱们皇家之人好欺负的印象,如此……”
“让他消失?”
祈英瞟自己这位二哥一眼,轻飘飘的道:“太残忍了,还是生不如死比较好。”
两人对视一眼,俱在各自眼中看到了兴味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