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副总的办公室在四楼的第一间,女人走到门口,门开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正坐在那里翻看着一个平板电脑。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个和谭天方年龄相仿的女生,披肩发,职业装,眼睛盯在平板电脑上,专心致志的。
女人抬手敲了敲门,里面的两个人同时抬起头来,女人笑道:“哦,小章也在啊。”
“温总监。”女生笑了一下,目光落在了跟在温总监身后的谭天方身上,须臾,她就一脸惊喜地站起来,快步走到谭天方跟前,兴奋地问道,“你是谭天方?你还认识我吗?”
“谭天方?”女生的话语,将周副总的眼光也吸引了过来,他上下打量了谭天方一番,笑着对女生说道,“小章,这就是你提起过的你那个同学啊?”
周副总的话提醒了谭天方,他指着女生,坑坑吃吃地说道:“我记起来了,你是……你不就是以前坐在我前面的女同学吗?你叫……对了,你叫章春露!”
“你还记得我啊!”听见谭天方叫出了自己的名字,章春露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兴奋地似乎想要跳起来,周副总慈爱的眼光中,似乎有什么不和谐的东西,一闪而过。
温总监见状,笑着说道:“既然你们都认识,那就不用我介绍了。小章,那么小谭的工作职责、办公地点什么的,就由你给安排一下吧。”
章春露笑着点点头:“行,没问题。本来总经理助理就是属于我们行政办的,就不麻烦你们人力资源部了。”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谭天方就在沙发上坐下了,笑着问道:“对了,我都忘了问你了,你怎么会应聘到这里来的?是不是看见了我们酒店的招聘启事啊?”
这句问话让谭天方一头雾水了,刚才看见章春露对自己那么热情,温总监又说自己的简历在周副总这里,周副总又说章春露向他提及过自己,于是自己理所当然地认为,录用通知的事情,应该是章春露推荐的结果,没想到章春露竟然也不知道。
谭天方一时无从解释,假如说自己并未投过简历,也不知道那封录用通知是怎么一回事,他不知道天雨湾酒店还要不要自己了。可是刚才看见了辛蕴,又让他不想离开这里,所以他只好顺着章春露的话,含糊道:“是啊,我在网上看见了你们的招聘启事,想来试试看,没想到居然被录用了。”
“是吗?那可太好了。”章春露说着,眼光却朝周副总瞟了过去。随后一把拉起谭天方,说道,“这样吧,我先带你去办公室,都安顿好了,再来听周副总的教诲也不迟!”
于是在周副总宽厚的笑声中,两人离开了副总经理室。走出门口,谭天方才发现,章春露居然一直牵着自己的手。他脸上莫名地一热,连忙挣脱了。章春露疑惑地转头看他,他忙掩饰着问道:“你好像跟周副总很熟啊。”
“哦。”章春露不经意地笑道,“是啊,周副总跟我爸爸是朋友,所以在这里,他很关照我的。对了,你呢?为什么我每次在你QQ上留言,你都不回答我呢?”
谭天方和章春露是高中时前后桌的同学,毕业的时候,大家都留了QQ号和家里电话。所以大学四年,谭天方一直有收到同学的留言。开始的时候,因为无聊,他也会回复几句,不过他真的不清楚哪个Q号是章春露的。后来和辛蕴恋爱了,他也就渐渐不再搭理QQ上不熟悉的网友了。没想到今天来天雨湾酒店报道,居然被章春露诘问了。
“你给我留言了吗?”谭天方只好装傻,根据章春露和周副总的关系,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得罪这位同学的时候,“你也知道,学校里网络不好,留言常常会收不到的。”
“是吗?”章春露突然转身,面对着谭天方,半真半假地命令道,“看着我的眼睛,不许撒谎!我有看见你手机上网了,难道也没有看见留言吗?”
谭天方哑然,老实说,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想起章春露的网名是什么,于是只好陪笑道:“手机上网的时候,留言多了打不开,有的就不看了。我也不知道有你的留言啊。”
“我就知道,你早就忘了我了。”章春露似乎很委屈,不过就一会儿,她又笑了,看着谭天方娇俏地问道,“那现在你家里有电脑吗?如果没有,以后你就多留在办公室里吧。在办公室,你有专门的电脑,可以天天上网挂Q,这下,你总不会漏了我的留言了吧?”
谭天方怔住了,办公电脑可以天天挂Q?看起来章春露在这里是如鱼得水啊。
一个上午,章春露都在帮着谭天方整理办公室。因为公司刚刚开张,所以一些行政管理方面的设施,还不是很齐全。作为总经理助理,谭天方暂时还没有自己的办公室,临时办公地点就设在行政办,和章春露在一起。
章春露是行政办的副主任,还有一个主任,由南州市方面的一个行政办主任兼任,因此一个月也来不了二三趟,主要的工作职责,都落在了章春露的身上。行政办还有一个女孩子叫戎珊,小圆脸,杏仁眼,嘴唇薄薄的,很机灵的样子,是个普通的办事员。
因为酒店地处景区,所以中午员工是不回家的,所有上白班和上办公班的员工,就在酒店的员工食堂里吃饭。中午时分,章春露就带着谭天方来到了食堂,提前熟悉环境。食堂属于行政办管辖的范围,因此章春露一进去,马上就有人殷勤地迎了出来。
“我们随便看看,你们管自己忙好了。”章春露和颜悦色的态度,让食堂人员有些意外。随即看见她身边的谭天方,似乎又释然了,于是陪笑着走了。
员工食堂虽然设在主体大楼内部,不过为了避免影响客人,是全封闭式的。窗户很高,根本看不见外面的情景。因此转了一圈,眼看断断续续有吃饭的员工进来了,章春露便拉着谭天方坐了下来。不一会儿,就有食堂人员送上了两份饭菜。
谭天方看了一下,有三个菜,青椒贻贝、红烧梅鱼、爆炒虾,便笑了笑:“伙食不错嘛!”说着,见进来的人更多了,便抬头朝人群中看去,想找找辛蕴。不想被章春露用筷子在他手背上打了一下:“吃饭不许东张西望的,象什么样子!”
“没什么。”谭天方尴尬地笑道,“我就是想看看酒店到底有多少员工,就这一会儿,进进出出的,怕不有二百多人了?”
“这是上白班的,晚班的还有一拨人呢。”见谭天方和自己说话了,章春露便耐心解释了起来,“目前在册的员工人数,已经超过五百人了。”
“哦,这么说,在谐安县,这里也算是大型企业了?”
“那可不是。”章春露颇为自豪,“我听周副总说,总公司在这里的投资,已经超过2个亿了,你说是不是大企业?”
“真的啊?”谭天方的惊喜却有点象装出来的,他的目光在章春露脸上停留了片刻后,又投向了食堂的门口。
“我吃完了,你呢?”见谭天方对自己的话题并不感兴趣,章春露有些闷闷不乐,站起来说道,“要是吃完了,就去办公室吧,一会儿这里人会更多的。”
“好吧。”谭天方点点头,和章春露一起走出了食堂。
辛蕴的电话并没有来,谭天方只能认为,她指的下班,是下午下班,而不是上午下班。尽管如此,心里却还是希望,能够早一点接到她的电话。
可是一个下午过去了,辛蕴的电话还是没有来,这让谭天方一度怀疑,办公楼后门的相遇,是不是自己的幻觉。正当他长吁短叹的时候,手机接到了一条短信。
“下班后我在公交站点等你,你过来的时候,尽量别让人看见,酒店老总不喜欢员工私自外出恋爱什么的。”
这个短信让谭天方大喜过望,看着窗外的太阳,恨不得一竿子把它砸进海里去了。好容易等到下班了,章春露再次邀请他一起去食堂吃晚饭,他婉言拒绝了:“我得回家去了,今天第一天上班,还不知道我妈要审些什么呢。”
章春露好笑地调侃道:“也是啊,在爸妈的眼里,我们永远都长不大。那好吧,你回家去吧。要是阿姨不相信你的话,我愿意给你做证人哦。”
谭天方也笑了,走出办公室,为了不让章春露发现自己的行踪,他故意在酒店外面又兜了一圈,这才朝大门走去。沿着早上的那条小路,不一会儿,谭天方就来到了公路边。
谐安县并没有实际意义上的公交车,所谓的公交车,都是私人承包的,按照交通部门指定的线路在运营。因此公交沿线并没有站牌,外地人来到这里,也不知道这里的公交车是可以招手即停的。当然,因为运营时间长了,也有几个站点是相对固定的。譬如天雨湾酒店建成以后,因为来这里的人多了,也就有了一个约定俗成的所谓站点了。
但是谭天方并没有在这里找到辛蕴,他有些困惑,按照短信的号码拨打了过去,手机没人接,不过他很快就看见辛蕴从站点旁边的一家院落里走了出来,朝他招了招手。
谭天方收起手机,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问道:“怎么还藏起来了?”
辛蕴笑了笑,朝上一指:“太阳这么大,我不藏起来,还不晒成肉干啊?”
谭天方也笑了,看着辛蕴背着一只大挎包,笑道:“那你怎么不藏在这个包里?这么大热天,背这样大的一个包,你也不嫌累。”
“没办法啊,放了些洗漱用品。”辛蕴拍了拍包包,“酒店有规定,超过九点,员工就不能进出了。我怕万一今晚不能回员工宿舍了,所以带了点东西,可以在县城找个旅馆住下。”
“还有这样的规定?”谭天方想起老妈的话,问道,“为什么啊?那要是员工要加班什么的,也要在九点以前离开吗?”
“嗯,如果员工加班需要超过九点的,可以提前让主管申请酒店房卡,晚上就住在酒店里了。”说到这里,辛蕴的神情有些冷冰冰的,“我听说,这是酒店为了员工的安全做出这样的规定的。好了,一会儿到地方了再跟你细说吧。”说着,辛蕴伸手想拦出租车。
谭天方笑了:“你去县城还有其他什么事情吗?要是只想跟我说话,还不如去我家呢。”
“去你家?”辛蕴蓦的红了脸,使劲儿地摇着头,“不行的,这个时候去你家,让你爸妈看见了,算什么意思啊?”
看着辛蕴羞红了的脸,谭天方忍不住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想到哪儿去了?什么什么意思,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我家就是开家庭旅馆的啊。这两天不是双休日,游客少,房间空着的很多。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那就付房费好了,反正我跟钱是没有仇的。”
辛蕴“啊”了一声,这才想起谭天方跟她介绍过自己家里的情况,又羞又嗔,顺手在谭天方手臂上拧了一下,然后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谭天方呲牙咧嘴地坐进了车里,故意问道:“大小姐,去哪儿呢?”
辛蕴白了他一眼:“去县城。”
“不,不,不。”谭天方连忙跟司机陪笑,“对不起大哥,她跟我赌气呢。我们去龙岗村,就在前面三岔路口那里。”
司机会心地一笑,发动了车子。
回到家中,老妈刚好烧好了一桌子的菜,看见儿子带着女孩子回家来,脸上马上挂起了笑容,嘴里问着儿子,眼睛却不住地打量着辛蕴:“阿方,谁家的小娘啊?”
“我同事。”谭天方看了辛蕴一眼,“外地的,以前没见过大海渔船的,听说我家是做渔家乐的,她非跟了来看看。不过我们酒店有规定,晚上是不允许员工随意进出的,所以她晚上就回不去了。妈,反正房间都空着,一会儿就让她在这里住下吧。”
“没事,没事!”老妈看着辛蕴的眼神突然悲悯了起来,叹息道,“唉,也就是外地的小娘,不知道深浅,来这里上班,我们本地的,哪里肯去那里上班哦。阿方我也不让他去,都是他爸……小娘,你在哪里上班多长时间了?没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吧?”
辛蕴眼睛一亮,忙说道:“阿姨,我才上班不久,不过听我同事说,前些日子一个女生在酒店附近的栈道上掉进海里淹死了,这算不算稀奇古怪啊?”
老妈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怎么不算,一个小娘,半夜三更跑栈道上干啥去啊?”说着,却打住了话头,收拾着饭桌,催促着谭天方准备吃饭了。
辛蕴的神色黯淡了下来,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一直到吃饭的时候,她突然问道:“阿姨,我听别人说,那个女生是跟家里人赌气才去龙嘴礁上的栈道散心,谁知道会不小心掉下去了呢。又正好遇到涨潮,这才被潮水冲进涵洞里淹死了,是不是这样的?”
老妈哂笑道:“那个小娘家住县城,就算跟家里人赌气,她也不用跑到十多公里外的姐妹沙滩上来赌气吧?就算现在小孩子电影电视看多了,哭个鼻子还要讲究浪漫不浪漫的,那县城里不有沿海步行街吗,半夜里也是没有人的;比龙礁村近的,还有沙潭村的龙尾滩,那里不也一样么?再说了,这么远的路,小娘就算要过来,最起码也要叫个出租车什么的吧?都没有查到是谁把小娘带了过来的,就说她是自己掉下去淹死的,这不成了自说自话了?”
辛蕴追问道:“阿姨,那你们是不是听到过别的什么话啊?”
“还用听到啊,那个地方,一向阴气重。每年的清明、七月半,我们就是从上面的那条公路上走过,都会觉得汗毛凛凛的呢。好了好了,不说了。小娘啊,你以后在那里上班,晚上可不要随意出来,这要是撞到啥东西,可就倒了大霉了。”
老妈殷殷叮嘱着,收住了话头。谭天方听得云里雾里的,辛蕴却是一脸的严肃。
吃过晚饭,辛蕴就朝谭天方使眼色。谭天方心领神会,说是要带辛蕴去看渔船,就走出了家门,朝渔家乐码头方向走去。
“你知道吗?刚才你妈说的那个女生,她是我表妹。”爬上谭家的渔船,在甲板上刚一坐下,辛蕴就说道。
“你表妹?!”谭天方懵了
“嗯。”辛蕴点了点头,看着晚霞映衬下的海面,讲述起了近一个月以前的事情。
辛蕴的这个表妹名叫施盈颖,是家中的独生女儿。施家是农业户口,按照国家政策,第一胎生女儿的,还可以生第二胎。可是因为施母的身体不是很好,于是夫妻俩就放弃了二胎的指标,一心一意培养女儿。
施盈颖也很争气,从小学到高中,一直就是学校重点培养的人选。去年上了高二,更是被学校列入了重点大学的上线人选。当然,施家父母也对女儿寄予了殷殷的期望。
大概一个月前的一个晚上,施盈颖和往常一样,去学校进行重点辅导,回来的时候,路过一家网吧,忍不住进去玩了一会儿。没想到她刚离开学校没多久,老师就因为有事把电话打到了家里来。听说女儿已经离开学校,但是还没有到家,施家父母急得到处寻找,还打电话给亲朋好友,请他们帮忙寻找,生怕女儿会出什么意外。
施家父母这一通的着急,可想而知,等施盈颖回到家里,会是怎么样的一幅场景。尤其听说女儿晚归是因为在网吧里玩,因为深受新闻类节目影响,而一向对网吧深恶痛绝的施父更是怒不可遏,想都没想,一个巴掌就甩在了女儿的脸上。
当着这么多亲友的面,一向又是父母掌上明珠的施盈颖,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于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施家父母虽然心疼女儿,可是又气她不知道爱惜自己,况且当着亲友的面也不能不做做女儿的规矩,因此也没去理她。
不想等他们送走了帮忙找人的亲友,再回到家里,却发现女儿的房间里静悄悄的。开始还以为是女儿哭累了睡着了。想着刚才的情形,觉得自己做父母的也有些过分了。毕竟女儿已经是十八九岁的大姑娘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抬手就是一个耳光,也确实是委屈了她。
这样一想,施母就想进女儿房间去看看,如果女儿醒了,顺便安慰几句。不想推开房门,走到床边,朦胧中并未见床上有人睡着。施母大惊,打开电灯,果然房中空无一人。
施母暗暗叫苦,这次也不敢兴师动众了,跟丈夫一合计,想来这么一点时间,女儿应该走不远,还是两人自己去找找算了。以为女儿不管怎么赌气,晚上可以不回家,但是明天一早学校总是要去的。于是在县城里找了一圈没有结果的情况下,就守在了校门口。
没想到早上七点多的时候,夫妻俩接到派出所的电话,让他们去龙嘴礁的姐妹沙滩那边认尸体。等夫妻两人跌跌撞撞跑到沙滩上,警察打开的尸包中,里面的那人,不是女儿又是哪一个?
施母当场就晕了过去,施父却是怎么也不肯相信,一直跟警察强调,自己的女儿会游泳,而且水性还不错,不可能会淹死的。警察解释说,施盈颖是半夜里走到龙嘴礁栈道上,掉下来,正好落进涵洞中,水性再好,也休想脱身,就这样淹死了。
尸体是第二天早上,几个性急的海钓游客,爬上礁石去钓鱼的时候发现的。开始还以为是外地的游客,因为不熟悉地形出了意外。后来有人认出了施盈颖,正巧昨晚施家又曾大张旗鼓地找过女儿,所以警察就通过社区,将电话打到了家里来。
“这跟你人间蒸发,来到天雨湾有关系吗?”谭天方不满道,“就算是你亲戚家出了意外,你也不能不辞而别,让我担心了这么多天啊。”
辛蕴不敢说自己是对这一段面临分离的校园爱情没了信心,想要借机避开,因此低了头:“我没想到要人间蒸发,我妈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其实盈颖早就已经出殡了。可是我表姨和表姨夫,怎么也不肯相信公安局定性的意外事故,他们最大的疑点就是,不知道盈颖当晚是怎么去的龙嘴礁栈道,所以就在发现尸体的当天晚上,我表姨夫来到了天雨湾酒店,拿着盈颖的照片询问,想要找出事情的真相。一个保安看见盈颖的照片,突然说,他见过盈颖,就是在盈颖出事的那个晚上,他看见一个女人将盈颖带进了酒店。”
“深更半夜的,谁带着小姑娘去酒店的?”
“是啊,当时我表姨夫也是这样问。可是保安说,他就看见盈颖跟着一个衣着时髦的女人走进了酒店大厅,朝电梯口走去的时候,盈颖因为东张西望落在了后面,还是那个女人又过来拉了她去电梯那里的。因为保安看见盈颖的时候,盈颖正在看大厅的吊灯,隔着玻璃门,盈颖看见了保安,就朝他笑了一下,所以保安就记住了盈颖。但是那个女人保安只看见一个背影,不知道是谁。”
“这个情况,你表姨夫跟警察说了没有?”
“说了。”辛蕴叹了口气,“可是等警察来到天雨湾调查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保安了。更离奇的是,查遍了天雨湾所有离职或是在职的保安,都没有这个人。我表姨夫就认为天雨湾酒店有问题,家里的亲戚朋友想到了各种办法,包括在网上发帖子,都没有用,帖子也是发了不久就被删。表姨夫没有办法,甚至想进酒店来上班,慢慢查找那个保安,可是你说酒店敢收他吗?”
“于是你就进来了?”谭天方有些瞠目。
辛蕴苦笑了:“我本来是来这里接我妈来了,想着也就是二三天的时候,就回家了。可是表姨一直神志不清,表姨夫又一意孤行,我妈根本就没法脱身回家。也算是为了安慰一下表姨吧,我妈就让我来酒店做一段时间的暑期工……”
“那你到了天雨湾以后,有没有发现什么啊?”谭天方沉吟了一会儿,问道。
辛蕴摇摇头:“没发现什么,试营业期间酒店忙得很,来来去去的客人不是政府部门的,就是跟酒店老板有交情的大客户,一点乱子都不敢出啊。而且盈颖出事以后,酒店就规定了晚上九点以后,不许员工随意进出,所以就算有异常,我也发现不了啊。”
谭天方稍微理了理思路,问道:“那么你现在想要弄清楚的关键,应该是你表妹怎么会出现在天雨湾酒店的,对不对?”
“是啊,如果我表姨夫说的是真的,真有一个女人将表妹带到酒店里去的,那么,只要找到这个女人,也许事情就真相大白了。”
“怎么找那个女人?”谭天方突然问道,“你就这样守株待兔似的等在酒店里,等她再一次出现吗?就算她出现了,你认识她吗?”
辛蕴摇摇头:“我不认识她,我也不认为这样守着,就能找到那个女人。我妈的意思,让我在那里最多待到暑假结束,就算给表姨和表姨夫一个安慰。等他们接受了盈颖已经不在了的现实,我们就回去了。老实说,不要说警察,我都怀疑,我表姨夫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谭天方沉吟了一会儿,问道:“那保安有没有说,他看见你表妹是什么时候?”
辛蕴道:“好像是晚上十一点左右。”
“那你表妹的死亡时间呢?”
“也差不多,晚上十一点半左右。”
“哦,这么说,你表妹到了酒店没多久就死了?那她是什么时候离开家的?”
“就是离开家的时间不确定啊,”辛蕴又皱起了眉头,“盈颖从网吧出来回到家中已经快十点了,表姨和姨夫送亲友的时候,站在小区门口聊了一会儿,等他们回家,都快十一点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盈颖就是在表姨姨夫送客人的时候偷偷溜出家门的,那么最早也得十点半了吧。这样算来,盈颖就算不经过天雨湾酒店,按照她的死亡时间算,也应该是打车去到栈道那边的。就像你妈说的,现在警察连盈颖是怎么去的龙嘴礁栈道都没有查出来,就说她是意外死亡,确实不能让人信服,”
谭天方也沉默了,半晌,才说道:“如果是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去龙嘴礁看日出的游客确实不少,查不出也正常。可是半夜里几乎没人去那个地方啊,怎么就查不出了呢?”
辛蕴困惑地锁了双眉,哂笑道:“我也奇怪啊,可是谐安县就是这么奇怪的一个地方。警察就查了出租车,都说那天晚上没有搭载过盈颖,私家车根本就没法查,单位用车更是查不出来了。我听这里的亲戚说,最近旅游季节已经开始了,有单位的驾驶员常常晚上把单位的车子开出去赚外快,所以就算他们搭载了盈颖,他们能说实话吗?敢说实话吗?不要说谐安县还有那么多的黑车,从哪里查起都没有头绪。”
“可以查监控啊。”谭天方想到了电视里的破案手段,“从县城到天雨湾酒店的那条路,是属于景点的,很早就装上了监控探头,可以去查一下,看看那个时间段过去的车子啊。”
“查过了,那天晚上市里来人视察县里的旅游季节准备工作,就下榻在天雨湾酒店。不要说监控,两边警察就不少,但是,没有发现可疑车辆。”
谭天方挠了挠脑袋,叹气道:“既然连你表妹是怎么到的酒店都不知道,那警察凭什么定性为意外事故啊?”
“疑点还有很多,但是因为没有作案动机,也没有任何他杀的证据,所以只能定性为意外事故了。”辛蕴说着,长叹了一口气,突然转了话题,“你会在天雨湾一直做下去吗?”
“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呢?是不是让我关注这件事啊?”
辛蕴点点头:“我也觉得这里面有太多解释不通的事情,难怪表姨夫不肯死心,但是我又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如果你能多待一段时间的话,就麻烦你帮我留意一下吧。我怀疑酒店内部应该有人知道这件事的,有可能是出于某种顾虑,所以现在不肯说出来。如果你能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说不定能找到机会,让他们愿意说出来呢。”
“你的意思是……守株待兔?这不现实。”谭天方觉得被辛蕴看轻了,颇有些不服气:“这样吧,我们还是等双休日的时候,自己过去栈道那边实地查找一下吧,如果你表妹真的来过沙滩,我就不相信会找不到一丝痕迹。我熟悉这里,我们多找几个地方,也许会有意外收获也说不定呢。”
辛蕴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