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意识慢慢回归后，蓝落笙终于想起之前发生的种种。
他手举思落神剑挥落，将这世间的一切都毁灭了，人族、姑射族、包括鲛族，所有人都在那一剑的神威下烟消云散。
墨黎死了，白垣死了，羽也死了，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他还活着。泪水涌出，化做珠子滚落在地面上……
“我到底做了什么？”痛苦在蓝落笙的身躯中，慢慢滋长！
羽的死让他受到巨大的刺激，从而失去了理智，他当时想要所有的人族和姑射族都在眼前消失。但没想到，自己一剑落下，竟将所有人都击杀。无数鲛人的身影在他眼前浮现，老人、孩子，少女，青年每个鲛人都对他微笑，而他却掉进了无尽的痛苦深渊……
时间流逝，不知过了多久。
当蓝落笙再次清醒时，赫然发现眼前站着一名人族打扮的少女！
蓝落笙分不清对方是真实还是幻象，他问道：“你是谁？”
少女嫣然一笑，似乎之前一直在欣赏蓝落笙的样貌，此时被这一问拉回了思绪。
少女很美，那是一种不同于鲛族的美，但她的美却同样不输于鲛族，在她身上有种风华和神秘的气息相互混合，让人不自觉的产生眼前女子不真实的错觉。她穿着一身长裙轻纱，面容带着婴儿肥，眼中三分天真七分狡黠！
似乎蓝落笙的问题很难回答，少女想了好一会，才笑道：“我叫女戚，不过我有好几个身份，其中一个是人族的国师！”
“人族国师？”蓝落笙怔愣片刻，才意识到这个身份意味着什么。此时他终于知道，对方不是幻觉，是真真实实的人，而且还是大有来头的人。他拖着虚弱的身体，坐了起来。
国师的名号蓝落笙自然知晓，人族国师是和那位皇帝一样神秘的人物。即使是人族地位显赫的大人物，也没人见过国师的真容，却不曾想到竟是这样一位豆蔻少女！
人族此次进攻鲛族，所有进入这里的人都死了，但此时却突然出现了人族国师，这一切都显得荒诞和不真实。
“你到底想要什么？”
在所有人都死去，一切都变成废墟的情况下，人族皇帝还是没有放弃的意思，蓝落笙真不知道对方到底想要什么？
少女看着蓝落笙，突然再次莞尔一笑，也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抬头看向这荒芜的世界，口中赞叹不已。
“神器果然是神器，只是一击，就能毁灭这片天地的一切。好在它终究不是你的，不然我可不敢出现在你面前！”少女言语轻快，像一个纯真的少女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少女突然话峰一转，看着蓝落笙的眼睛道：“被心爱之人背叛的滋味，感觉如何？”
“你说什么？”蓝落笙的瞳孔，不由自主的缩了缩。
“你是想一直这样欺骗自己吗？”少女眼中露出怜悯的神情：“你知道是谁泄露了鲛族入口，他一离开鲛族，人族大军马上就攻了进来。你说除了他，还能有谁？”
“崇光！”蓝落笙喃喃低语。
“想不想报仇？也许我可以帮你？”少女露出期待的神色。
蓝落笙沉默不语，抬头仔细看着眼前的少女。这少女自一出现，他总觉得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但他却想不起来。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不可能，只要是他见过的人，不论认识还是匆匆一瞥，只要回想就会想起，何况这名少女如此与众不同。
如果见过，不可能想不起来，但现在诡异之处就在于此。
蓝落笙缓缓的闭上眼睛，头脑中浮光掠影般无数画面飞过，直到一副肖像画和少女的脸重合……
“怎么样，要不要报仇，我能帮你找到他！”少女的语气充满蛊惑。
蓝落笙睁开双眸，看着少女道：“不是崇光，他绝不会这么做！”
“为什么？”少女有些吃惊。
蓝落笙没有解释，只是说道：“我知道！”
少女盯着蓝落笙的面容好半晌，终于像泄了气的皮球，长长叹气！
“白演了半晌，真无聊！”
“你是巫族！”蓝落笙突然开口。
少女一愣，还真不曾想到蓝落笙会猜出她这层身份，不由得有些惊讶！
“你和莫阿婆是何关系？”
傅修远曾画过莫阿婆的样貌给蓝落笙看，以他的画功自然是惟妙惟肖，神韵生动。这名自称人族国师的少女，神态样貌和莫阿婆如此相似，只是在于年龄不同，这也是为何他觉得少女眼熟的原因。
“莫阿婆？”少女疑惑。
“她叫莫未曦！”蓝落笙说道。
少女听到这个名字后突然笑了，那笑容却如此神秘诡异，让人捉摸不透。
“你是她的后人？”
“你还是不要猜了，我不是她的后人，至于我和她是何种关系，怕是你这辈子都猜不出来。”少女脸上原本纯真的神情突然消失不见，取而带之的是一种冷漠和高傲，那是一种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人才会有的神情。
蓝落笙对于少女气质大变没有一丝反应，只是平静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直接说吧！”
少女冷冷一笑，抬手指向蓝落笙的胸口道：“不是我想要，而是人族皇帝想要。”
对于人族收集鲛人心头血这种残忍的事，蓝落笙早就知道。因此少女一指，他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为什么？”
少女冷笑一声道：“告诉你也无妨，人族皇帝想要逆天改命，延长寿命！”
少女从怀中掏出一件精美绝伦的鲛绡衣，继续说道：“人族百年寿命，让这位雄才大略的皇帝遗憾。因此他想要试一试改改命，看能不能像你们鲛人一般，拥有千年寿元。于是我就告诉他这个秘术！”
“用鲛皇心头血祭炼鲛绡，通过秘术加持，达到蒙蔽天机的效果。让天道法则认为披着此鲛绡衣的人就是鲛人，从而盗取寿元！而这最关键的，就是需要你心甘情愿的献出心头血来祭炼！”
“心甘情愿？”蓝落笙神情冷漠，冷笑一声：“你在做梦吗？”
蓝落笙虽看淡生死，现在死去也许反而是一种解脱，但他又怎会心甘情愿献出心头血，从而让人族皇帝获益。
“不愿意吗？”少女轻笑：“你不是很在意他吗？若是我用他的性命来威胁你呢？”
蓝落笙手指微微动了动，但最终只是沉默不语。
少女盯着蓝落笙看了半晌，似乎想从对方的神情中看出一丝动摇，但最终她还是失败了。少女却并没有生气，反而再次露出了之前那清纯狡黠的神情。
一面巫术召唤的水镜，突然浮现在蓝落笙面前，少女笑道：“你不想再看看他吗？”
蓝落笙转头看去，只见水镜上浮现一道人影，正是傅修远。此时他身在一片海底，似乎在疯狂的向前游动……
“你应该看到他身上的伤口了吧，他虽暂时逃了出来，不过这一身的伤，看的我很是心疼！”
蓝落笙咬着牙一句话不说，眼睛死死的盯着水镜中的那道身影。
但水镜却突然消散，与此同时少女声音再次响起：“天下虽大，人族皇帝要杀他，他就是上天入地也逃不了，早晚都会死。若说这天底下还有谁能改变皇帝的意志，放弃追杀他。我想除了我没有别人了！”
“我知道你的心思，觉得他既然这次可以逃脱，以前可以逃脱，以后依旧可以。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只要你还活着，他就必须死！”少女的声音再次变的冷冽森寒。
“你不信？”少女看着蓝落笙的神情，挑了挑眉。
“你一剑落下，一界毁灭，不仅斩杀上百万人的性命，还有这片天地中其它无数生灵，更是不计其数。你以为这都没有后果吗？”少女指了指这片被毁灭的苍凉天地，继续道：“你用的是神器不假，但终究不是你的兵器，它愿意为你驱使一次，却绝不会为你承受天道因果。神器为何从不轻易现世，那是因为神器现世毁天灭地，神器自身要承受天道因果，需等待漫长的岁月再次出世。而现在它不愿为你承受因果，那因果只能是你自己承受！”
蓝落笙听着这骇人听闻的话，心中却无一丝波澜，说道：“一死而已！”
“一死而已？”少女突然露出嘲弄的神情，然后纵声大笑，笑声震动整片天地！
“若是真这么简单，就不是天道惩罚了，天道惩罚会比你想象的还要恐怖无数倍，所有和你有关联的人都会受到牵连，而第一个受到牵连的就是他。你作为鲛皇，一旦死去鲛皇印记就会转移到下一个鲛人身上，这样鲛族就不算灭绝。此界虽灭，但难保有幸存在人族和其它地方的鲛族，如此说来鲛族就没有灭绝。”
少女的话终于让蓝落笙心中一惊，再次升起了波澜。
“趁着天道惩罚没有降临，你若赴死独自承担下这一切后果。对你对他、还是对鲛族，都是最好的结果。”少女顿了顿，盯着蓝落笙的眼睛继续说道：“而且我保证人族巫族都不会向他出手，我给个期限吧，五百年如何！”
蓝落笙心中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看向少女的眼睛，想从她的眼中看出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但最终他还是失望了，少女的眸中没有他想要的信息。
“我可以对巫神起誓，这样你总会相信我了吧！”
“为什么？你不是人族，为何甘心被人族皇帝驱使，做这一切？”蓝落笙问道。
“驱使？”少女身上突然爆发一种神秘悠远的气息：“这世上能驱使我的，只能是神，人族皇帝算什么东西？”
蓝落笙感受到了少女的气息，身为鲛族的皇他自然能察觉到，少女身上同样有那种穿越时空长河的悠远气息，这是皇者传承才会有的。他对少女的身份更加怀疑，同时也更加确信，刚才少女的话没有骗他。
“起誓吧！”蓝落笙平静开口。
少女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一道翡色光芒从天而降，少女开始以巫神的名义起誓……
待光芒散去，少女抬手递出那件精美绝伦的鲛绡衣。
蓝落笙沉默地看了看碧蓝的天空，缓缓抬手，接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