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秋艳突然理解了小忠的愤怒。他的愤怒不只是对张珊的背叛，也来自于他的尴尬处境。
张珊忐忑不安地回到卧室继续睡，但是用了很久才再次进入梦乡。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日出三杆了。她看着窗外，想到昨天发生的一切，感觉像是一场梦。
小忠现在还在外面睡吗？还是已经起床了？她开始怀念以前的日子，开始质疑自己昨天所做的一切是否是对的。要是平时，小忠已经会在外面温柔地喊：珊珊，起床吃饭了。可是今天，他在哪里呢？
张珊从床上爬起来，慢慢打开卧室的门。她看见小忠在沙发上直挺挺地坐着，也没有吃饭。
她走进洗手间洗了洗脸，还是硬着头皮走到沙发前坐下。
“你睡好了吗？”张珊低声说。
“我希望你能睡好，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小忠冷冷地说。
“我没睡好，你出去了我很担心。”张珊说。
“担心？担心什么？担心我想不开吗？我还没那么傻呢！当然，在你的眼里我就是那么傻！”小忠说。
“我没有当你傻，我是很感激你的。”张珊说。
“呵呵，是啊，感激我，你就是用这种方式感激我的，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啊？”小忠说。
“小忠，你不要对我这样行吗？我对你坦白，是不想欺骗你。”张珊说。
“那我更该感谢你了，谢谢你，张珊，谢谢你这么坦白，直白地把我踩在脚下！”
小忠的声音越来越高，把里面睡觉的哲哲吵醒了，他被吓得哭了起来。张珊赶紧走进去哄哲哲，其实她自己也被吓到了。她从来没见过小忠发火，没想到他发起火来这么可怕。
她吓到的同时也有些伤心，没想到平时那么宠爱自己的一个人，在她说要离开时就变得这么凶狠，这么面目全非。
张珊觉得自己好愚蠢。听一个姐妹说，再宽厚的男人也无法面对被背叛的现实。即使你有了新欢，在离婚前最好不要说，愤怒的男人是没有理智的。
张珊觉得小忠不一样，他们在彼此面前是透明的，就算她不爱了，他还是她的家人。可是她错了，家人？他现在已经把自己当仇人了。
她感觉很无力，从现在起，恐怕他也不能心平气和地跟她说话了。她有点后悔，可是后悔有什么用呢？既然他这么绝情，随他去吧，说不定还会闹到法庭呢，撕破脸是迟早的事。
想到这里，张珊也不再退缩了，早晚要面对的事，那就面对吧。她把哲哲哄好了，给他穿上衣服。
“你在这里玩吧，妈妈去给你做早餐。”张珊说。
“爸爸会骂我的。”哲哲害怕地说。
“不会，他在骂我，不是骂你。”张珊说完进了厨房。
哲哲怯怯地看了看爸爸，看他怒容满面，就拿着玩具回卧室去了。张珊做好饭端出来，发现哲哲躲到卧室了，就喊他出来。
“我们的事该怎么谈怎么谈，别吓着孩子。”张珊说。
小忠不理她，也不吃饭。张珊等哲哲吃完，就带他出门去了。看小忠现在的样子，她怕哲哲受了惊吓。可是她能去哪呢？她心里有点发怵，不敢找陈皓然，怕小忠更生气。姐妹们那里也不敢去，她不想让她们看笑话。
车钥匙在小忠面前，她也没敢伸手去拿。现在她只能拉着哲哲漫无目地的走在街上。县城的街道是没有单独人行道的，身边的汽车呼呼地开过，让她觉得有种危机感。
她的心里很茫然，奇怪的是在这种时刻她竟然并不想联系陈皓然。
走了一会儿，哲哲一直说冷。她抬头看了看天空，灰色的雾霾遮住了太阳，枯树枝在寒冬的冷风里僵硬地摆动着，透着一种死寂。她拉着哲哲走进了超市，她不想买东西，只想暖和些。
她失魂落魄地走在过道上，直到手里的推车碰到了别人的。她抬头一看，原来是秋艳。
“你也来买东西啊？”秋艳说。
“是的姑姑，哲哲在家觉得闷了，带他逛逛。”张珊有气无力地说。
“珊珊，你今天是不是不舒服？”秋艳看着张珊有点发白的脸说。
“是有点感冒，没事的。”张珊说。
那让小忠带孩子啊，你休息一下。”秋艳说。
“小忠，哎。”张珊欲言又止，她和秋艳并不算很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有一种向她倾诉的冲动。
“小忠怎么了？”秋艳见张珊神色不对劲，关心地问道。
张珊嘴唇动了两下，又不知从何说起。秋艳见状，就推着车走到一个转角处的长椅前，让张珊坐下。
“你先坐下来，这里人少，你慢慢跟我说。”秋艳说。
“我说了，怕你骂我。”张珊抬眼看了看秋艳，怯生生地说。
“你今天一点都不像平常啊，我怎么会骂你呢？要骂也是骂小忠不好。”秋艳说。
“这件事确实是我不好，我向小忠提出了离婚，他就急了。”张珊说。
“离婚？你是认真的吗？”秋艳很意外，上次她见他们时还一点迹象都没有，怎么突然就说离婚了呢？
“是的，我要离婚。这是我的不好，我对不起他，可是我不能欺骗我的心。”张珊说。
“是他哪里对你不好，还是？”秋艳问。
“是第二种，我有了别人。”张珊说。
“所以你已经决定了？”秋艳吃了一惊，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
“决定了，现在小忠的样子，我不决定也得决定了。”张珊说。
“他在哪儿呢？”秋艳问。
“他在家里，一直骂我。”张珊说。
“骂也解决不了问题，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该怎么谈怎么谈，吵架也吵不出什么。”秋艳说。
她想起了自己当初和程军离婚的情景。她作为被出轨的一方，并没有和他们闹，更没有争任何东西，自己收拾了衣物就离开了。可能像她这样的人，现在已经很少了吧。
小忠生气，她是能理解的，她看得出来，小忠对张珊的好是没得说，比程军当初对她可好多了。她从来不乱花钱，死心踏地地跟他过，他还不知足。
张珊是自己开心为先的，但小忠对她百依百顺。至于张珊何时有了外遇，又是谁，她现在不想问了，她想先看看小忠那里的情况。
“我不想吵架，我是好好跟他说的，可是他的火一下子就起来了，我现在都没有说话的机会。”张珊委屈地说。
“行，我知道了，我先去跟他谈谈。”秋艳没再多说，结了帐就去了小忠家里。
小忠听见了敲门声，以为张珊回来了，打开门一看，原来是姑姑。
“小忠，你吃饭了没有？”秋艳进了门坐在沙发上。
“吃了。”小忠脸上还有泪。
“我在超市，遇到了张珊。”秋艳说。
“她说什么了？”小忠抬起头。
“和你提出离婚，你在生她的气。”秋艳如实说到。
“不只生气这么简单，她太过份了。”小忠愤怒地说。
“现在离婚的这么多，过不到一起就分开，没必要纠缠。”秋艳说。
“我纠缠？她说我纠缠她？”小忠声音又高起来。
“没有，她只说了你在生气。”秋艳看小忠的样子，果然如张珊所说，失去了理智。
“我要让她付出代价。”小忠声音低沉。
“付出代价？小忠，你想干嘛？”秋艳开始担心起来。
“我能给她的都给了，现在她要让我一无所有，你说我会干嘛？”小忠说。
“怎么一无所有？你还有我们，你妈、你大运叔对你不好吗？”秋艳说。
“她要离婚，还要带走哲哲，她把我们的儿子带走，以后跟了那个男人的姓。”小忠说。
“她说要带走哲哲吗？”秋艳听了也有点意外。
一般有了外遇的都不喜欢带孩子走，可是张珊却要带走孩子，嫂子就这一个孙子，儿媳走了，孙子也见不着了，那她和大运这些年的辛苦都是为了什么呀？
想到这里，秋艳突然理解了小忠的愤怒。他的愤怒不只是对张珊的背叛，也来自于他的尴尬处境。当初为了娶张珊，家里花了大价钱。
那时候他们都觉得，只要小忠能幸福，一切就都值了，现在面对这样的结局，那前面的又算什么呢？更像是一场闹剧。
可她也不能说张珊就是骗婚的。她和小忠刚开始的时候也挺好的，她看起来也不坏，至少热情直爽。
这件事发生了，张珊第一个告诉她，也并没有隐瞒。想必她也有自己的理由，毕竟夫妻之间到底相处得怎么样，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她态度明确，就是要带走孩子。她是存心要让我一无所有！”小忠激动地说。
“她不一定是这么想的，孩子是她一手带大的，她舍不得也是有的，并不是要故意跟你做对。”秋艳说。
“姑姑，你到底站在哪一边啊？她要让我们一无所有啊！”小忠喊到。
“小忠，就算她带走孩子，你也不是不能见面了。再说你也不会一无所有，你有我们。”秋艳说。
“你不用安慰我了，她跟那个男人远走高飞，你以为还会让我见孩子吗？她太绝情了，太绝情了！我要让她付出代价！”小忠的声音又开始颤抖，泪水顺着面颊流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