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纱摘落,牡丹真国色②
书名:铁马瓜洲渡 作者:玉书见 本章字数:4088字 发布时间:2023-05-04

鹿闻钟心下一惊,青海门根本没给他喘息之机,五毒貂轮番上阵,无异于车轮战术,自己已身受三掌,功力大减,他翘首以盼,心中暗道:“嵘儿再不来,我可撑不住了。”


山头乌云随风而来又随风而去,送来的山风带着一股阴凉气息。黄石貂腰缠黄带,脖间的黄色珠子,明亮晃眼,他举手出招,毒掌刚劲;鹿闻钟不敢懈怠,若再受一两掌,他必死无疑,当下催动丹田内力,挥出拐杖,一招“横扫千军”,破了黄石貂一招,跟着拐杖倒转,向敌人丹田打去。


黄石貂待得拐杖临身,双掌才缓缓落下,出招“黄貂落地”,左掌掌力震得拐杖嗡嗡作响,又推了出去;右掌向着鹿闻钟丹田打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鹿闻钟左腿一个踉跄,几欲跌倒,谁想他右脚豁然抬起,旋风般一踢,将黄石貂毒掌打了出去。


众豪杰又是一惊,万万没想到鹿闻钟受了三记毒掌,竟还有这般力劲,连五毒貂都感慨,这厮比之当日被擒时更加勇猛。殊不知生死关头,鹿闻钟哪敢懈怠,他奋力接下一招,丹田内力翻滚,体内气血翻涌,只是暗暗咽下了一大口鲜血。


黄石貂被他一击,心头怒火直烧,又即欺身上前,左掌起,击敌门面,右掌落,袭敌左肋,这招叫做“黄貂戏蝶”;鹿闻钟转动拐杖,鹿头落下,先打左掌,却见那毒掌迎风一翻,随着身影晃动,竟贴着杖面一掠而过,拍向腰腹。


鹿闻钟急忙弃杖落掌,掌面横切,接下一招毒掌,正要松口气,忽觉背后一股掌风袭来。


躲闪已是不及,只听得啪的一声,黄石貂右掌打在了他后背之上,犹如巨石压落,鹿闻钟身子猛地一颤,再也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他已是强弩之末,全靠强撑。黄石貂一掌毕了,转身一跃,落回五毒貂行列。


众豪杰哗然一片,虎跃叹道:“又中一招黄貂毒掌,再受一掌,这鹿闻钟就要命丧于此了。”贝雪狮摇头道:“鹿南风那魔女怕是赶不过来咯。”鹤童颜出言嘲笑,道:“鹿闻钟,你那侄女根本不管你死活。”豹荻笑道:“鹿南风即便来了,也只能替你收尸,哈哈哈。”……


鹿闻钟心头顿时凄凉一片,面有哀色,他心知今日难逃一死,便手持鹿头拐杖,挺直腰杆,道:“还有一招毒貂掌,放马过来罢!”


白水貂慢悠悠上前,两道白眉垂在脸边,风吹眉动,晃荡着一股子杀气,他冷声说道:“青海门白水貂前来屠鹿。”话音一落,左掌凌空画圆,豁然打出,右掌翻转,随之而来,两掌一前一后,相距不过三寸,掌力刚劲,带着一股微寒气息。


这白貂毒掌伤人肾脏,若再受一掌,五脏俱损,只能一命呜呼。鹿闻钟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暗道:“我如今身受重伤,如何能赢他,不如躲闪,若能撑到嵘儿到来,尚有一线生机。”他落杖一点,身子随风而起,平平飞度,躲过一招“白貂三连跳”。


鹤童颜笑道:“白水神貂身手极是敏捷,怎会追不上你一个跛子?”只见白水貂飞身一跃,山风过处,一道白影闪过,跟着一股掌力便追到鹿闻钟身后。鹿闻钟心下一惊,又有一掌打来,掌力如刀,竟自肩头切过,他心下又是一慌,鹿头拐杖方才落地一点,正要飞渡而起。


鹿头拐杖忽然一颤,原是吃了一招毒掌,鹿闻钟随着拐杖向前跌落,又见一个白影落到身前,两道掌风随即打来。鹿闻钟不及细想,推手就回了一招拾水欢掌的“绿水清波”,但白水貂大掌微微一转,却是打向地上的鹿头拐杖。


满山豪杰皆是不解,鹿闻钟自是疑惑又惊诧,手中拐杖一颤,他当即调息运气,将一股内力灌至掌中,将其稳住;而后横出右脚一扫,一招“秋风扫落叶”,袭敌下盘。


白水貂竟轻而易举被他一绊跌倒,身子扑向地面之际,翻身一转,两掌齐出,使一招“白貂推墙”。鹿闻钟暗暗惶恐,侧身躲避,那两股掌力却不随他而转,反而击在那鹿头拐杖之上。


砰的一声响,那鹿头拐杖当即段成两截,下半截凌空飞得极远,只留一个鹿头在手中。众人才恍然大悟,白水貂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打的就是鹿头拐杖。失了拐杖的鹿闻钟无异于拔了牙的老虎,如何能威风起来,他脸上罩下一层铁青,暗叹:“天要亡我啊。”


白水貂冷笑两声,面上挂起满意神情,右掌随风而起,推向鹿闻钟;鹿闻钟右脚金鸡独立,双掌横扫,又出一招“残阳铺水”,正要挡下敌人的掌力;却见白水貂手掌轻轻一翻,划着圈儿,改道向下,猛的向鹿闻钟丹田击去,这一招叫“白貂翻墙”。


这一招变换之速,出掌之婕,叫人始料未及,应对无门;这一掌落下,五毒貂掌便齐全了;五脏俱损,大罗神仙也难救。鹿闻钟面色煞白一片,却听得一人叫道:“住手。”


这竟是鱼子非的声音!众豪杰皆是惊愕,临门一脚,他怎忽然叫停。白水貂听了主人吩咐,收掌已是不及,白影当即一转,侧了过去,一招白貂毒掌便击在地面,顿时尘土飞扬,现出一个土坑来。


豹荻、鹤童颜恨不得鹿闻钟当场丧命,以报鹿骄嵘夺山之恨,两人震惊之余,又带三分怒火,质问道:“鱼少主,为何不杀他?”


鱼子非端得一身贵气,踏前三步,问道:“鹿闻钟,你死到临头,鹿南风还未出现。你有什遗言,尽管交代罢,我们替你带给她。”鹿闻钟朝他啐了一口血痰,怒道:“我鹿闻钟无甚本事,但一身傲骨,宁死不屈。经你的鱼嘴,脏了我的话。”


鱼子非大手一指,道:“今日伏牛山上汇聚江湖各路豪杰,你若愿意,将遗言托付他们罢!”鹿闻钟自知难逃一死,总要给鹿骄嵘留下几句话,否则他也心有不甘。


鹿闻钟放眼一扫,瞧见了人群中的六带十八衣,忽然哈哈大笑,说道:“湘水门六带十八衣也来了啊!谁是夏荷衣,出来一见。”


夏荷衣本躲在师兄师姐身后,默默无闻,忽然听了叫唤,心尖儿猛的一颤,吓得不知所措。鹿闻钟又喊了一遍,声音洪亮,震得山林鸟禽排翅飞起,夏荷衣愈发害怕,缩在洛梨衣与秋藕衣身后。江带鹤朗声问道:“鹿先生找我派荷衣师妹,有什么事?”


鹿闻钟蔑笑道:“湘水门熊九言弟子这般胆小怯懦么?老夫如今身受重伤,命不久矣,她也不敢出来相见?”此话一出,六带十七衣目光齐刷刷落在夏荷衣身上,本派名声最是重要,可不能让夏荷衣毁坏了!


“荷衣,你去罢,万事有大师兄做主。”江带鹤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到夏荷衣身上。荷衣听了大师兄吩咐,抖落三分怯懦,壮起胆子,慢慢上前,见了鹿闻钟的模样,他虽面有伤色,却自有三分威严,三分刚劲。


夏荷衣不禁止了脚步,她一身淡碧衣裳,立在人群中央,恍如出水清荷,淡雅怡人,却带着三分柔弱气息。鹿闻钟乍见之下,心头怦然一动,便细细观看,只见她肤光胜雪,两眉细长,目似秋星,樱桃小嘴一点微红,容貌清丽娇美,真乃人间绝色;再看两眼,却有一股子说不出缘由的亲切之感!鹿闻钟说道:“你就是夏荷衣,再上前几步来。”


荷衣心头砰砰直跳,手心捏出了一把冷汗,说道:“我不认识你。”鹿闻钟不顾跛脚,上前两步,两眼痴痴地看着荷衣,心道:“怎长得这般像,这般像……这般容貌,真是人间绝色。我家嵘儿若也有你这般容貌,我纵是死也瞑目了。唉……怪我,怪我啊,怪我当年没护住她,才被大火烧毁了脸……”


忆及往事,鹿闻钟心中伤感,满脸哀戚懊悔,目光却仍在荷衣身上打转,眼里却没了方才的威严与杀气,反而多了三分温柔慈爱。鱼子非心中不悦,踏前两步,拦在中央,笑道:“荷衣姑娘,多日不见,你愈发标致了。”


夏荷衣极是不喜鱼子非,怒视他一眼,说道:“我要走了。”她才一转身,却被鹿闻钟大声喝止:“站住!”荷衣浑身一抖,悻悻然止步,目光扫向人群中,落到江带鹤身上。江带鹤眼神坚定,朝她点了点头,似在鼓励,夏荷衣才驱走心中的三分害怕,说道:“我不识得你,你叫我干什么?”


鹿闻钟道:“我家嵘儿曾两次给你送礼,出手不凡,是也不是?”原来是为送礼一事啊,夏荷衣顿感委屈,她并不想收谁的礼,两次都是鹿骄嵘强送的,可当下却不知如何回答。


林带猿、沈鹂衣心头一紧,唯恐鹿闻钟要回礼物,林带猿先道:“哈哈哈,原来鹿先生想要回鹿教主送给我们荷衣师妹的礼物啊!”


鹿闻钟道:“送出去的礼物如泼出去的水,倚天教岂是小气之人?只是,你收了我家嵘儿的礼,今日须得替我传几句话。”果然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沈鹂衣抢着替夏荷衣答应了,问:“什么话?你只管说便是。”


鹿闻钟目光只落在夏荷衣身上,见她点了点头,才说道:“你替我带几句话给嵘儿;就说叔叔力战五毒貂,没给她丢脸;要不要找青海门报仇,全凭她来拿主意。二,你既愿意替我传话,叫她再送你一礼。”


湘水门六带十八衣又是一惊,鹿家这对叔侄怎都喜欢送荷衣礼物?唐听蛙又来插嘴凑热闹,说道:“鹿先生,我也愿意替你传话,你叫鹿南风也送我几件礼物罢!”


鹿闻钟道:“你若不怕我家嵘儿拧了你的脑袋,你过来,也替我传几句话!”唐听蛙浑身一颤,一腔好奇与热情顿时被浇灭。


夏荷衣道:“我记住了,日后若见到鹿教主,我会转达的。你还有话么?我要回去了。”鹿闻钟上下打量夏荷衣,又问道:“你有什么本事,能打败我家嵘儿。”


夏荷衣脑中轰然一响,当日她与鹿骄嵘交手,稀里糊涂的胜了,根本不知缘由,当下踌躇许久,不见有人出来替她解围,便低声答道:“是鹿教主让着我罢。”


鹿闻钟并不满意,转而对青海门白茶老翁师徒说道:“我自知今日难逃一死,但在赴死之前,我还有一事要处理。”鱼子非挑眉说道:“请便!”


鹿闻钟看向夏荷衣,道:“我嵘儿的武功,怎会输给你,你接我几招。”夏荷衣心下顿慌,摇头说道:“不……不。”鹿闻钟厉声道:“我是垂死之人,你连这点胆量都没有么?”他只剩下半根拐杖,鹿头点地,身子飞渡,一脚踢向夏荷衣。


夏荷衣吓得脸色泛白,却听得身后几个声音传来,“荷衣,出剑。”“鹰击长空。”她想也不想,宝剑出鞘,身子一侧,人随剑去,直冲鹿闻钟脚心。


这股剑气微弱,鹿闻钟根本不放在心上,却见荷衣剑风一转,变换招式成“鱼翔浅底”,长剑向腿下划过,这才刺向敌人腰腹。


鹿闻钟心中好奇,暗道:“这小姑娘武功低微,怎能打败嵘儿?”他落回右脚,又是金鸡独立,便换双掌击去,正是拾水欢掌,一招“白水澹澹”,掌风如水波向前推去,震的长剑嗡嗡作响。


夏荷衣急忙翻身换招,心中惶惶不安之下,才过了五六招,便呈败退之势;湘水门六带十七衣颇是担忧,凤凰二衣已做好出手襄助的准备;鱼子非面有忧色,豹荻便道:“鱼少主若是担忧,上前一掌打死鹿闻钟便是,免得他伤了美人。”


话音一落,只见鹿闻钟一掌落下,掌力震得长剑嗡的一声响,自荷衣手中飞了出去;荷衣被掌力波及,向后连连跌去。鹿闻钟双掌紧随其后,一招“江水悠悠”,携着一股阴寒气息,正要打落在夏荷衣身上,树林中却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不能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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