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柳絮般的雪花自空中飘飘洒洒而下,不仅仅是那青石铺就的庭院、就连那朱漆红门、一廊一柱、一窗一檐一转角处皆铺满了雪花。下过后的天空异常纯净,天上淡蓝之色对应地上的一片雪白霎是好看。
那雪透过窗纸把屋子映得更加明亮,永乐一睁眼便听到了院子里的莎莎声响。
“是下雪了吗?”永乐兴奋地问道。
“是的!公主!”
“是有人在扫雪吗?”永乐有些焦急地问道。
“八成是的,要不晌午阳光烈了,雪就会化,到时地便脏了!”
“快给我穿衣!我要出去!”
随侍的婢女给永乐穿好了衣裳,水粉色的宫装外又套了个鲜红色的棉马甲。永乐净了把脸,便坐在铜镜前等待梳发,虽梳两个简单的小发啾耽误不了什么功夫,永乐坐在凳子上却表现了如坐针毡的模样。
这是今年的初雪,雪天可以团雪团、堆雪人,永乐是足足盼了一年才盼来今年的初雪呀!
头发一梳完,永乐便风也似的跑出去了。满院子的房顶上、树上、窗上、池塘上、地上,所见之处皆覆上了一层银白,永乐真是太开心了。她弯下腰,用双手捧了一捧,便跑去了正殿、临进殿前还不忘对正在扫院子的黄门喊了句:“别扫后院!”
永乐的吩咐再明确不过,后院的雪她要留着玩耍。
“母妃!”永乐一进正殿便跑进了寝殿。
“婕妤去显阳殿晨请了,还没回来!”洒扫屋子婢女说道。
“哦!”永乐颇为失望地叹了口,退了出来,可一出正殿,望着满眼的雪色,永乐的失望顿时消失的烟消云散,手里刚才的那捧雪已被她捏成了个小雪球,而且手掌温度太暖,温暖的雪团已经微微融化。那一滴滴纯净无比的雪水从温婕妤的寝殿的屋檐一直滴滴答答滴到门外。
“公主!这雪太冰了,您冰坏了可怎么好呢?”贴身婢女见雪球已在永乐手中融化,忙担心的要拿过来。
“不给!”永乐说着就跑下了阶梯,不但如此,又俯下身,捏了个小雪团朝婢女身上打了下去。
永乐一边打,婢女一边追一边躲,开始永乐还觉得挺有意思,可婢女只躲也不敢还手,永乐玩了一会便失了兴致。
恰在这时,温婕妤回来了,看见一身粉袄配个小红马甲的永乐在院中疯闹,满眼都是母亲看见孩儿的喜色。
“永乐!”温婕妤唤了一声。
“母妃!”永乐一回头,见母妃已经回来,忙高兴得跑了过去。
“看这小脸冻得红的,这小手冰的!”崔婕妤说着便用自己的体温暖了暖永乐的小手。
“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们没照看好公主!”两个贴身婢女随即跪在仍铺着初雪的青石地上。
“都起来吧!地多凉!小孩子爱玩,你们有什么错?”崔婕妤说着便把永乐拉进了殿内。
崔婕妤没责怪两个婢女,永乐却添油加醋不依不饶地说道:“母妃,她们两个不陪我玩,就是有错!”
“先别玩了,一会用完早膳再说。”
永乐乖巧地点了点头,那双大眼睛忽地又明亮起来,甜声地问道:“待会母妃陪永乐玩可好?”
“好呀!可是永乐要等母妃做完早课!”
永乐叹了一口气,近身的几人仿佛都听见了一盆热炭被冷水浇灭的滋滋之声。永乐实在不明白,母妃为什么一天到晚跪于佛像前,晨请之后也要做早课,睡觉之前也要做早课。
要不是因为母妃一天到晚都在念佛,父皇会不会就会经常来晖章殿来看看永乐?
父皇虽然也常来,可是父皇却几乎不再晖章殿留宿,永乐现在有些希望母妃是个得宠的娘娘,那样她便能一睁眼就看见父皇。
温婕妤看出了永乐不太高兴,但佛是她的信仰,她只有每天早晚的读诵佛经,才能清心,才能压制她的情执念。情执她断不掉,她能做的唯有压制,除此之外,她还求佛菩萨保佑他能一生顺遂,早日将自己忘记。
草草吃完了早膳,温婕妤便进了佛堂,永乐一脸沮丧的回到了自己的寝殿,她多希望有个人能陪自己堆堆雪人,永乐忽地想起了父皇,穿上鞋便跑了出去。
“公主!路滑!您慢点!”
宣光殿,云贵嫔可谓意气风发,看着这初雪心情亦是极佳。云贵嫔捧着鎏金珐琅银雕手炉,披着这宫里独一件的紫貂大氅,站在红漆廊下,品着初雪的风光。
而她那高绾的云髻,那精美的妆容,可谓美人观雪,红门红柱、白雪美人,何尝又不是一道风景?
“贵嫔!陇翠园的梅花八成是开了,这雪中观梅,自是美不胜收呀!”芊琦说道。
“是呀!这寒冬之中唯有梅花独立枝头,真是一道美景!”云贵嫔赞叹。
“奴婢这就去传软轿来!”
“这时辰皇上不知在做什么?”
“奴婢这就去式乾殿请皇上。”
云贵嫔微微一笑,吐了句:“本宫等你!”
下了早朝,用了早膳,皇上正在式乾殿内看奏折,好巧不瞧芊琦和永乐公主先后到达。
芊琦让刘义递话给皇上,意思就是皇上若不忙,云贵嫔愿意陪皇上去陇翠园赏梅。
皇上刚要同意,永乐便进了内殿。
“父皇!父皇!”永乐举着小手求抱。
“好永乐!朕的乖女儿!你今日怎么独自来了父皇这里!”皇上说着便穿履下榻将永乐高高举起。
“父皇!今日下雪了!”永乐喃喃地说道。
“是呀!今日是初雪呢!外面一片银装素裹,很美,对不对?”
永乐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雪好美!永乐盼了一年才盼到,可是合宫却没一个人肯陪永乐玩雪!”
“没人陪永乐玩?”皇上蹙了蹙眉,皇上理解的没人陪永乐玩是没人和她一起玩,而永乐说的没人陪她指的是没人陪她打雪仗,她丢出去雪球,没人还手在她眼里只是那就不叫陪玩。
“是的!只有我吧把雪球丢到她们身上,她们不肯丢我!”永乐郑重其实解释道。
皇上这回是明白了,原来不是没人陪公主玩,只是公主觉得不是在跟她互动,很不满意。
“你母妃呢?”皇上问道。
“母妃在佛堂!”永乐说道。
皇上心里顿时产生几分不悦,他真不明白温婕妤怎么这么喜爱念佛,不侍寝没宠爱于她而言都全不在乎,但不让她念佛不行。
“父皇可不可以陪陪永乐?”永乐可怜兮兮地乞求道。
女儿只是乞求父亲陪自己玩一会,这么微不足道的乞求哪个父亲会不答应,皇上握住永乐的小手,说道:“父皇答应你!你等父皇换件衣裳去陪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