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相,会死?
“我该怎么办?”
他无力地跪在地上。
真真切切地从阿相身上看到了死亡,那种全方位的感受到无能为力。
一层层死亡气息如同毒蛇的吐息,毫无征兆的就把阿相层层包裹吞噬在其中,他见过的,那种突然的死亡,不止一次。
曾经,街边他看到过一个人突然间就身边笼罩着一样的黑雾,那是他记忆中第一次见到,因为很奇怪,他多看了一会儿,就在那时那人突然就被撞倒卷进大货车的视觉盲区,眼睁睁看着那人就在车轮下狰狞惊惧中被活活碾碎,几秒钟后地上只剩半个抽动的身子和一摊涌血的红色肉块。
在一个罕见的暴雨天,专注寻找废品的他最终被暴涨的水位围困在一处街边小块高台。远远的他看到有人被阻在过膝的水街之中艰难前行,突然他看到那人变黑了,那团黑气突然就罩住了那个人,他拼命的在找那个人可能受伤的来源,四周没有车,这种天气几乎没有人去开车。是雷电吗,正在他考虑时,意外就突然发生了。
那人扶住电线杆借力,却突然抽搐仰面躺在水中。又有路人注意到倒下的人赶过来解救,他无助地看到赶来的两人也突然被黑气笼罩,他奋力的呼喊,拼了命的喊,希望他们不要贸然过去,然而雨太大,他的声音被无情地吞没在磅礴的雨声中。
不过片刻,水面三具飘浮的尸体,他眼睁睁的看着却救不了,他救不了……啊啊啊啊啊……
他后来失忆了很久。
再后来他明白那是来自死神的标记,突然死亡,必然的死亡。
这是第三次。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阿相。
他无法形容那一刻他的崩溃。
如此近的距离他甚至感觉到了那种来自遥远未知之处的诡谲气息,也许那就是神,那就是来自死神的死之凝视。
他简直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
强烈到他几近窒息的黑暗不详感,那种濒临死亡绝望战栗,多次生死间徘徊过那可怕的熟悉感,让他预感到一旦他沾染了,他也会死。
他真的恐惧到了顶点,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小腿肚在神经质地打颤,那一刻他只想要转头就跑,但人恐惧的最高级别却是——不敢动。
他真的感谢那一刻本能的不敢动。
否则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在那个阿相最脆弱的时候。
哪怕只退缩了一点,那么阿相就真的被逼的无路可退了。
就算死也不能退,不管对方是谁。
就算是神!
他也必须面对!
因为那个人是阿相啊,是他无论如何都想要守护的人。不能伤害阿相,不能,谁都不可以!
就算是拼上这条性命。
这是他的信念。
为了阿相他可以足够疯狂。
刹那间他想了好几十种应答。
但任何相关的词汇都想是在提醒阿相发生什么难堪的事情,都是在把阿相推往死神的刀下;避而不答更是表明他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刻意的保持回避。
最后选择折中用半开玩笑,让阿相知道他懂一点却又不那么懂的样子,也许能让阿相不敏感,他尽力了,他真笨,最终只能想到这个方法。
也许他应该把一切都告诉阿相的。
但他再也不敢如实说他所看到的,他害怕了。
曾经他不怕被人当成疯子不停咒骂欺辱,不怕被人打到只剩一口气。
但他受不了如果阿相也认为他是个疯子,灾星!不要他,离开他!
他怕是真的会疯掉。
他害怕。
他不敢赌。
他敢赌自己的命,但是他不敢赌阿相的想法。
死亡阴云淡了,但没散。
惊喜是什么感觉他不清楚,那一刻他只呆滞恍惚地不敢相信……
他知道的啊,那是女性用品什么的,他有一点基本常识的,他并不是真的什么都一点不懂,虽然也不是很多,可如果不是出现这样笨拙的意外,阿相可能会对他放松一点点吗。
他知道的,阿相告诉他的除了要指导他正常的生活常识外,阿相是想不给他多填一点点麻烦。
他知道的啊,正是因为知道所以阿相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心很痛。
对于这种状态的阿相每说一个字都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阿相是在粉碎最后自己的自尊心换来一点点动力告诉他的。
阿相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善良。
但那样也就不是阿相了。
“阿相,阿相……”
他的心好痛啊。
他当时就想哭。
但他不敢难过,他不敢伤心,那样阿相在他这里,活着仅有的一点点可以放松卸去伪装的喘息都没有了。
他不惜一切的想要保存阿相仅剩的一点尊严感,那是阿相能活下去的动力啊。
他可以难过,他可以伤心,他无所谓,他真的无所谓的,因为他想活下去啊,他会很快复原的。
可是阿相不能,阿相已经很累了,阿相活着光是呼吸就已经用尽全力了,如果再让阿相觉得会影响到自己,让自己难过的话,阿相那么善良,一定会想办法消除对自己的影响,而最有效的消除方式就是消除他自己。
他可以阻止阿相一次,两次,三次,无数次。但,他不可能一直时时刻刻都能注意到,阻止的了一个意志坚定的自杀者。
“小祈你怎么那么笨……”
他越想,就越想哭。
他想让阿相活下去,不只是肉体,还有阿相的灵魂。他不想阿相活的这样生不如死。
他该怎么办,他在了解,他在查找,他每天都在想许许多多的方法,他一直在跑,他希望追的上阿相,希望阿相能等等他。
“阿相,等等我,好不好……”
他想告诉阿相所有的表现都是重症抑郁症的外在表现,阿相不用害怕,阿相会好起来的可是他不敢。阿相现在所有所有的一切他都可以接受的。
他也是死过无数次的人啊。
也是想死过无数次的人啊。
他知道的,他懂的。
可他更知道,他不能这样说。
每一句,每个词,每个场景,他都要反反复复地思考思考再思考,希望受伤了的阿相能受到最温柔贴心的照顾。
在他这里是安全的,不用担心的。
他不希望阿相再受到哪怕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伤害,那对重伤的阿相那都有可能是致命的最后一击。
他努力地擦着眼泪。
他能做到调节好自己的,他不会轻易被负面情绪影响的。
“你没事的,你没事的,你可以的,你可以的,你不要哭,你不许哭了!不许哭!大哭包,呜呜呜不许,呜呜呜呜……”
不知又哭了多久。
当所有一切都宣泄完了,太阳已经开始西斜。
阿相想静一静,他不敢回去太早,现在确实不早了。
把想要买的东西和其他想法又都仔细想了几遍。
当他起身时才发现自己哭的太厉害了,整个脸都肿了,眼睛更是肿的快睁不开了,
“笨小祈,你怎么这么笨。”
眼泪又要抑制不住的流下来,他拍了拍自己的肿脸,让疼痛把眼泪硬生生的忍回去。
远处停着一辆吉普车内。
一双眼睛从少年在这里开始就一直盯着,一直到目送着少年抽抽泣泣肩膀随之一耸一耸的离开,戴着墨镜的白大褂男人才终于把推正墨镜,嘴角发出一丝愉悦的轻笑。
靠坐在副驾驶的长发男子缓缓地睡醒了过来,随手挽了一个松散的发卷,眼角眉梢还带着慵懒的睡意:“老色医,又在看谁。”
“一个很有趣的小家伙,似乎能勾起人狠狠欺负的欲望。”对上身旁那人凤眼斜挑他的目光,立刻满脸堆笑,“怎么可能,人家可是名草有主的人了,才没有那么随便呢。”
“咳,咳咳。”长发男子捂住嘴轻轻咳嗽,有些不耐,对他摆摆手,“开车吧。”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