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赫勒斯·威勒姆集中全国的人员、军队、财力和物资,浩浩荡荡地开赴皮拉特尔高地,在这里建起威勒姆王国的要塞碎石城。尽管当前的耗资会很大但却可以应对不利的将来,防止蛮族的崛起和扩张而为边境带来安稳。
在过去的时代里,蛮族征服者也曾带领军队进入这片高地,发现这里的土地无法养活他们的畜群而漠然置之。但在靠近山区的地带,人们还是发现居住在山腰的部族。他们在短暂的夏季,用神奇的技巧捕获盘羊和岩鹿,满足食物的需求,并以得来的毛皮与草原蛮族换取有限的生活品。
商业和军事活动的影响,使荒地民族了解并学习种植农作物。起初是在靠近山脚的地带,后来逐渐离开山区,来到平地而定居生活。威勒姆王朝的碎石城也因此受益,而逐渐发展成一座城市。这种来自阿克兰的作物很适合缺水的环境,强大的根系能够抓进坚硬的土壤,尽管口感有些粗糙却可以满足当地人的食物需求,还能够给这里的贫瘠和荒凉带去一抹生机。
驻守要塞的人们既是农夫又是士兵。但威勒姆君王仍然对高地的情况心存顾虑,就将一位王室成员,以及三位低阶的官员和贵族拔擢为碎石荒地的领主,让他们永久担任戍边守卫和监视蛮族的职责。
新晋的领主对君王的拔擢和赏赐感恩戴德,同时展现出开放的姿态,接受山地部族和草原牧民成为他们治下的臣民,后者的性情在经历残酷战争后明显有所收敛,他们在恩主的土地上耕种,有稳定的住所和食物来源,就不必再抱有劫掠的不良念头。
他们投效恩主的部队,跟随利米底亚指挥官清剿猖獗的马匪,保证商路的安全和畅行,使这里的人们能够稳定的获得所需物品,同时在战斗中培养纪律和秩序的观念。
蓄水的设施能够为公众带来便利,人们都愿意响应领主的号召而为此付出辛劳;防壁和堡垒能够为公众带来安全,领主花费人力和财力,将其延伸到大通道的边缘,在爆发战争时能让敌方军队完全处于仰攻的不利态势。
后世的不懈奋斗使得物质生活充盈,能够建设神庙、学院和剧场,以此教化臣民的心灵和丰富人们的生活。小剧院中不仅有利米底亚人喜爱的剧目,还讲述草原的传说和故事,蛮族的马术和各种杂耍也时常出现在大市集或赛马场。
驻守碎石高地的职责在起初是赋予四位领主,在经历变故后,威萨斯家族的领地被贝弗里斯、科尔林和比加底所分。他们的出身可以追随到共同的祖先德布尔·威萨斯,这位廷臣的父兄曾追随威勒姆先祖南征北战并先后阵亡。成年后的德布尔与威勒姆家族的女性喜结连理,瓜瓞绵绵的后代为家族带来前途和希望。
比尔·威萨斯接受国王赋予的重任而成为碎石高地的领主,王室的旗帜高高飘扬在塔楼和防壁之上,这是君王的奖赏和恩准。忠诚与奉献一直是威萨斯家族秉持的原则,而继任者卡萨科却因涉及葡萄酒的走私而使家族蒙羞。这种在斯科洛随处可见的酒类,在碎石高地却成为不可多得的奢侈品。
卡萨科被削去领主的位阶,王室的徽章换成了家族的标记,领地被国王分配给卡萨科的三个兄弟以继续履行守卫的职责。威萨斯家族在悄无声息中延续几个世代,其中一个分支因缺少男性继承者而被国王收回领地,而后又在一场酒宴中被醉醺醺的国王分配给另一位高地领主的旁支后代。
在赫勒斯·威勒姆执政的时期,出于对边患的担忧和对忠诚的奖赏而赋予他们极大的自主权,而后世国王的冷漠和怠惰使这种自主逐渐演变成特权,当地的人们只遵守领主的法律却不知道王室的规范和权威。
高地领主的豪华府邸足以和国王的宫廷相提并论,明目张胆地僭用只有王室专享的猛兽纹饰。尽管没有君王的关照,但后世的细心经营还是让边地呈现出富足,高大的墙壁之内囤积着足够的储备,可以支持抵抗蛮族的军事活动,或是以此为借口而进行的其它活动。
草原部族的酋长接受来自高地领主的别有用心的好意而成为领主的附庸,这已经超出了臣属的职责和国王法度所允许的范围。他们在和平时期从事各种劳作,在战争年代则集结到领主的麾下,虽然在文明社会习得技艺和感受文雅,但在激烈而残酷的对抗中,仍然能够激发出暴戾的性情和彪悍的作风。
国王卡里诺萨斯有时会在奏文中听闻危险的警告,但很快就被各种花言巧语蒙蔽视听。最后,还是被战争的号角所惊醒,接连不断的失败更是给当时的卡里诺萨斯带来羞辱。斯科洛民众看到蛮族的旗帜跟随利米底亚领主的队伍,越过东镇的边墙而不禁大吃一惊。昏聩的国王处在廷臣的内讧之中,在谈判和武力之间犹豫不决。
在国王的大厅之内,身负督检之责的廷臣凯尔汶,将一份报告呈送到王座之前,正是这份真实性受到质疑的报告,使身为财政官的勒达莫斯,被几名卫士当众脱去象征身份的袍服,而后被推搡着逐出大厅。其他廷臣惊恐或麻木地注视着眼前的情景,还有人举起手臂而呼喊着“国王英明”的口号。
很快,近卫军的刀剑就又落到帕拉诺格尔和他的追随者身上。为了防止这位内政官会有抗拒,任何能够保障权益和公正的程序,全部成为过场。身为近卫军统领同时也是对手的威拉莫,将反叛的罪责全部归咎于帕拉诺格尔。
最后,这位失势的廷臣被处以叛国罪,先是游街示众而后被处决,接连受到诛连的十几名官员,也全部被处以羞辱的死刑。帕拉诺格尔和他的同伙通过巧取豪夺而来的财产,全部被威拉莫悉数罚没到国库。其余的人们心惊胆战,只能是通过互相告发以求自保。
在充满血腥的随后一段时间中,威拉莫的卫戍军和宫廷近卫日夜不停地穿行在王都的街头和高地的大道,只要是这些武士停留的地方,必然会有人被逮捕,而后便是监禁、放逐甚或处决。
为了方便以后的行事,威拉莫以护卫王座之名率领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出现在国王的内殿。懦弱的国王和他的王后被安排到一处偏殿居住,就连个人的行动也要受到卑微侍从的限制。
不过,这位饱受指责的近卫军统领,却在随后的对抗中展现出军事指挥和协调的能力,这与他年少时代的学习有着很大关系。他的家庭条件足以让他接受很好的教育,但这位体格强壮的少年却对辩术和各种体能训练表示出极大兴趣。
为了让前者更加精熟,威拉莫废寝忘食的学习修辞和语法,使自己能够使用更为文雅和妥帖的词汇与人交谈,即使不会获得对方的赞同也能赢得好感。父亲尊重儿子的选择并为他的刻苦而感到欣慰,就将他安排到德尔科伦斯的门下,这位擅长辩术的大师被认为是兼有着天神的智慧和鸟雀的口舌。
威拉莫直到成丁之年选择投身到军营中追逐荣誉,这在同龄的贵族子弟和日趋堕落的时代倒是很难得。他能够熟练掌握各种武器的使用,对兵法的认知也有独到见解,为他将来的野心提供了有力的支持。
不过,威拉莫由于出身的缘故而很快从军营调回至宫廷,难免使年轻人的内心倍感遗憾。得体的举止和强壮的体魄给先王卢尔讷斯·威勒姆留下很好的印象,成为君王的宫廷禁卫同样也是荣誉。直到卡里诺萨斯·威勒姆执政的时代,他已经成为统率王都近卫的统领,这要得益于父亲格卢比斯的作为和人脉。
格卢比斯和他麾下的一支军团是推动卡里诺萨斯继位的力量之一,年迈的先王卢尔讷斯在不得以的情势之下,在帕拉诺格尔和凯达莫斯递给他的文书上留下国王的印章,同意将王国的冠冕授予儿子卡里诺萨斯,由此埋下了叛乱的种子。然而,这位怠惰的统治者能给个人带来利益,却无法给民众带去福祉,而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皮拉特尔高地的领主带领军队要将他推下宝座,真是咎由自取。
在底尔代泽这座老城,近卫军统领指挥王军和支持者的部队,击败和处决不服从的代尔比勒领主凯姆,并在这里为叛军构筑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障碍。潘迪尔国王的信使向他送来好消息,组建完成的联合兵马将穿过阿隆索,支援利米底亚国王的正义事业;呼罗尔地区的游牧人和西镇领主,也能在后方形成对叛军的威胁。
威拉莫派出能言善辩的使者暗中出现在草原酋长的帐中,以国王的名义宣布赦免这些人的罪过,并承诺他们可以占有一部分叛军的战利品。草原蛮族在即将发生的战斗中按兵不动,使王军和领主的兵马有可乘之机。不过,这些有助于战场形势的策略,后来却都成为威拉莫勾结外敌和反叛国王的证据。
当人们欢呼雀跃并箪食壶浆迎接威勒姆王朝的军队时,威勒姆国王用憎恨的眼光,看待近卫军统领在代尔比勒取得的胜利,极不情愿地签署了威拉莫呈送的人员名单。不过,如果人们仔细考察这些新晋官员的能力和德行,能够看出近卫军统领的所为并非都是出于私人目的。
集结完毕的威勒姆军队,准备越过边界,向着皮拉特尔高地发起斩草除根的行动。在战争期间,威拉莫始终用肯定的微笑和坚定的话语,驱散失利的阴霾和鼓舞人们的士气,充沛的精力和强健的体魄能够支持战前的谋划和战阵的危险。英勇的将领始终跟随在统领身边,领主对他也是言听计从。虽然私人生活始终保持简朴,但威拉莫却能慷慨对待幕僚和部下以及追随者。
高地的防壁原本用于防备和抵御蛮族,现在全部用到利米底亚人的自己身上。历尽三年的艰苦战斗,几乎用尽了工匠的技巧、士兵的勇气、将领的耐心和府库的钱粮,终于将王室的旗帜插到残破的城头。威勒姆的士兵和蛮族的盟军毫无顾忌地行使胜利者的特权,杀戮和劫掠玷污了荣誉和旗帜。被俘或投降的叛军士兵一律处决而后再被堆砌成塔状,可怖的情景在碎石高地随处可见。
经过很多世代奋斗的成果在持续的劫掠中化为一片瓦砾,就连神灵的居所也受到蛮横的侵犯。如果不是近卫军统领的严令,奎亚斯神殿不免会遭到各种方式的亵渎,但是,格美特尔的图书馆却在持续四天的大火中化为乌有。在这座凝结着技艺和学术的殿堂里,曾经存放着来自利米底亚和异国的书籍,很多译者接受领主的薪资,孜孜不倦地将异国的文字翻译成利尔语,用来扩展视野、丰富学术并教化心灵。
威拉莫将战争的胜利归于神灵的护佑、国王的英明和部下的勇武,但这位近卫军统领腰挂佩剑站在国王之侧,违反君臣礼节的举止完全可以看出他的企图和野心。而他的作风也始终让卡里诺萨斯如芒在背,尤其是在君王的面前手刃勒达莫斯,尽管这位廷臣的腐化和狂妄使他死不足惜。在击败与勒达莫斯狼狈为奸的领主后,威拉莫在庆贺胜利的宴会上声称,他的家族可以追溯到布里尔·威勒姆时代,当时他的祖先哈伦梅斯称呼布里尔先王为舅父。
在现世君王没有子嗣的情况之下,他凭借功业和出身来强调自己,太过无视国王的行为使他的部下和家人都一再发出劝告,至少也要加强个人的戒备和防范,以避免潜在的危险。威拉莫不以为意,认为国王的部队、王都的卫戍和宫廷近卫,都服从于自己的命令和指挥,他们不可能会去谋害恩主和指挥官,只会给自己带来安全。
威拉莫出入王都之时轻装简从,而出入宫廷则更加毫无顾忌,使国王愈发感到羞辱。他在一次寻常的朝会上,仍然站在国王的身旁宣读各种汇报,当他提到碎石高地破败的情景时,卡里诺萨斯打断了统领的话语,并提到国家的不幸在于臣属违背君王的意志,不能很好履行臣属的职责,以为得到君王的信任就可以为所欲为而不会受到制裁。
威拉莫则是针锋相对而直言反驳眼前的国王,如果身为臣属而不去纠正君王的行为,这种不忠的表现才是真正的悲哀和不幸,君王应当对这些人心怀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