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站在家中的拘谨少年，他有些头疼。
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了，还是把少年捡回来了。
在路上他不是曾甩掉过一直悄悄跟着的他吗，怎么又会找到他的。
揉了揉眉心，拉着少年进了浴室。
少年更加拘谨了。
“洗澡。”
“我，我不会……”
“？”
少年似乎不会很多事。好在他教过一遍之后少年能记住。
他躺在沙发上发呆。
过了很久，少年才从浴室里出来。
他有些惊讶。
梳洗干净的少年，露出原本白净的皮肤，模样还是很清秀的。
年纪不大，像是初中生。
有那么一瞬唤起他过去的某些回忆。
只是发色？
他想了想，模糊的记得不是黑发吗，现在却是有些灰白的头发。
少年穿着他宽大的衬衣，还有平角裤，大半白皙光嫩的细腿露在外面，有些怯怯的抓着衣领衣角。
此情此景，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他揉揉太阳穴。
对，之前在天台上的少年还算容易交流的，为什么现在这么局促？
“喂？”
分明看到少年双肩激灵地抖动一下。
那么吓人吗？
他木然的思考着。
或许吧。
他有多长时间没和别人接触了，并且也不想和任何人产生交流。
手机号早已停机，任何朋友都没有联系。
一个人已经在屋子里住了很久很久的时间。
但现在这个家里却多出来一个人。
以后的生活。
突然觉得很麻烦。
不过大不了自杀，又有什么麻烦呢。
思绪渐渐散乱。
又开始头疼了。
过了很久。
他开始发呆
好久之后，蓦地想起来，家里现在还有一个少年。
扭过头少年还在原地。
只是蹲在地上，不知何时，已经缩成一小团了。
他愣了半响。
试着靠近少年。
少年又缩了缩身体。
……很好。
交谈的欲望降低百分之九十九。
又过了很久。
他站在那里默默地深呼吸，用尽全身的力气做着最后的努力。
甚至他清咳了咳，似乎能让自己的声音减少一丝沙哑。
“你的名字？”
“不记得了。”
“……”
非常好。
他叹了口气。
交谈就请这么愉快的结束吧。
他放弃了。
余光却突然扫到少年的右脚脚踝上有什么，之前少年穿他的毛绒大拖鞋，他并没有注意到。现在走近了，他看清了，那是戴着副脚铐，锈迹斑斑，稚嫩的脚踝上还隐隐有血迹。
“这是？”
少年不安地团着身子向后挪了几步，不是很想说。
他沉默地站着等了很一会儿，终于少年还是低着头支支吾吾小声说了几句。
从少年的片语只言中，大约了解到少年一年多之前来到这城里，那之前的事少年全部没有印象了，甚至不知道自己叫什么，身上除了一身衣服和脚上的脚铐，一无所有，好不容易找到一份打工的地方，但是他不知道突然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受伤，骂他是疯子，还打他，他很害怕地逃走了，就一直乞讨和拾荒度日。
听到一声闷响的少年抬起头，愣愣地看着跪在眼前的男人，男人竟然在哭？
……该死的，偏偏在这种时候，应该安慰一下少年的。
他确定自己并不是因为同情泛滥到哭出来的程度，而是那种深渊般的绝望感产生的崩溃。
突如其来，难以抵挡。
他跪在地上哭的无法自控。
但这不是他想哭的。
为什么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为什么他会这样？
曾经无数次地努力挣扎，最后精疲力竭。
一败涂地。
他活着，只剩下痛苦。
那为什么不让他去死？
“啊啊啊啊~~！！！！！”
他用头疯狂地撞着地，试图用外在的痛苦停止这种精神上的折磨。
够了，很想死啊，现在就让他死吧。
少年极力地抱住他的头，紧张的抚摸着他的背，“先生，先生，请你别伤害自己。没事的，都会好起来的，没事的，没事的……”
这个少年懂事的让人心疼。
难以置信的日子……
还没有结束。
“……”
他睡着了？
醒来屋子里依旧黑漆漆的一片。
早上？晚上？
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不想再等……
他拉开门把手。
“您要去哪？”
很轻的声音却吓了他一跳。
屋里有人？
他回头看到那个少年。
之前发生的事才渐渐地清晰起来，原来他之前也去自杀了。
如果不是再看到少年，他可能完全想不起之前发生的事。该死的，这痴呆的大脑，完蛋的记忆力，是的他真该死。
少年一步蹿到了门口，用身体挡住了他前进的道路。
看着他抱着头蜷缩下身子，少年有些不知所措，慌忙跪在地上，轻轻托起他的头，“您，还好吗。”
挺好的。
只是有点想死。
……
胃像是被火灼烧。
而他躺在沙发上，静静地任由胃液喷发。
也许就这么痛苦的饿死也是一种幸事。
厨房里传出一点乒乒乓乓的声音。
讶然中他回想起，应该是那位少年？
可是这里应该没什么可以吃的东西了。
这时感觉到自己额头有点疼，他是又撞头了吗，不过比之前清醒一点。
因为似乎刚刚又睡着了。
真神奇，明明很久没有睡着过了。
少年会魔法吗。
粥和菜吸引了他的注意。
少年小心翼翼又期盼地看着他，那样纯净的目光，他不忍拒绝。
“很好吃，谢谢。”
应该很好吃吧。
他的味觉，嗅觉都失灵了很久很久了，吃了没什么感觉。但是相反如果很奇怪的味道，他可能还是能够有些感觉吧。
少年腼腆的笑了。
站在阳台边，窗外一片灯红酒绿。
他开始思考一些事。
察觉到身后有异样。
回过头，少年悄悄躲在窗帘后面偷偷地瞄着他，被发现显得有点紧张。
……家里一共就那么大的地方很容易被发现好吗？
有点无奈，很多时候少年像个小孩子一样。
他招了招手，示意少年过来。
少年倚在阳台边抓着窗帘目光担忧地望着他。
自己看起来想是随时要跳楼的人吗？
少年迟疑了会有点畏缩地走过来和他并排站在阳台上。
“您……”
“叫我文相。”
“文相，文相……阿相？”
“呃……嗯。”他想说这是他的字，算小名吧，他的本名不是这个，不过那个名字，是属于过去的他，而不是这个行尸走肉。
阿相吗，也好。
少年有些迟疑着问出来，“阿相……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自杀吗？”
看来一直在担心这个问题。
“抑郁症。”
少年歪着头，努力地想了一会儿，心理活动都写在了脸上，看样子似乎听过这个词，但不是很懂的样子，却没有贸然问他，像是在想怎么委婉表达的不伤害他。
他看起来到底是有多脆弱啊。
不过他不想解释这个病，因为这个病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全世界都隔离在外，无论在做什么都感受不到快乐，有多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
他去了书房，少年跟在他身后。
他开了电脑，“会吗？”
“不会。”
他点头。
预料到的结果，他勉强堆砌起耐心，指导如何开机用鼠标之后，剩下的就交给桌面上当年他给父母设计的详细操作程序了。
少年学的很认真，似乎越年轻的人对电子产品的操作越容易上手。学的很快，不多一会就用不熟练的指法打字开始仔细查询起有关抑郁症的各种资料来。
他一直沉默地看着少年认真的背影。
少年已经知道了他的称呼，他觉得应该给少年起个名字。
现在做什么事都很慢，因为思考是很费力气的事情。
废了好长时间。
“喂。”
“在！”少年赶紧应到。
“以后，叫你小祈吧。”
“？”
他想了很久少年是个乞儿，而且……
“名字来自于星爷那部电影《武状元苏乞儿》，星爷的电影我都很喜欢。就叫小祈好了，苏小祈。”
他在纸上边写边说，“祈祝的祈，愿你能平安长大。”
“苏小祈，小祈。好好听啊，谢谢阿相！太好了，小祈有名字啦！”
小祈的眼睛都亮起来了，跳起来扑过来抱住了他。
他终于知道快乐的像只小鸟是怎样的一种真实状态了。
而他的在对方的怀抱中身体无力地倒了下去。
小祈小可爱登场了。希望你们能喜欢这个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