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愆刚退下,阿萝便又进入卿月阁,禀道:“公子,方才前院传来消息,说是车骑将军楚云到府求见。”
“楚云?倒是巧了,今日高奕才刚刚贬损过这位楚将军,他竟巴巴地到本公子这里来了。罢了,来都来了,本公子就见上一见。按规矩办,让这位楚将军先过影壁,而后再行决定本公子在何处会他。”
“是。”阿萝领了命便将公孙洵的意思传了下去。
不多时,阿萝再次回到卿月阁。
“人在何处呢?”公孙洵懒洋洋地把玩着手中的棋子问道。
“博然雅苑!”
公孙洵摇摇头,嘴角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果不其然,既如此,那咱们也走吧!”
公孙洵将手中的棋子随手一抛,便转身离开,朝博然雅苑的方向走去。
雨下得极大,尽管阿萝一直为公孙洵撑着伞,可自卿月阁到博然雅苑的距离也算不得近,公孙洵人到博然雅苑外时,衣摆已湿了大半。
透过细密的雨帘,楚云隐约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他猜此人定是褚洵无疑,便忙起身相迎。
楚云身为客人却做出了主人的姿态,公孙洵心中不由得暗自发笑,尽管他还不知楚云此来的目的,但就眼下看来与他相处定然比与高岐相谈轻松许多。
“楚将军请坐!”公孙洵随意掸了掸被雨水打湿的衣摆,径直走上主位,款款坐下。
楚云见眼前之人确实只是一个刚及弱冠的少年,心下不禁欢喜。
“将军请用茶。”公孙洵伸手示意,楚云十分有礼地端起茶盏,轻啜一口。
公孙洵接过阿萝递来的上等龙井,亦浅浅饮了一口。“不知楚将军驾临寒舍有何贵干?”公孙洵放下茶盏饶有兴趣地看向楚云。
“也无甚要紧事,只是近来听闻郢都城内来了位奇人,且与本将军还是本家,这才想着过府一叙。”
“将军口中的本家可是无从说起,楚将军之‘楚’与褚某之‘褚’可不是同一个。”
“哦?”楚云有些吃惊地看向公孙洵,可转瞬便又心中了然地笑了笑,言道:“公子说不是便就不是吧!只是一笔写不出两个‘楚’字,本将军于公子总是不同于旁人的!”
楚云这般说话倒让公孙洵有些不知所措。公孙洵一脸疑惑地看着楚云,见过套近乎拉关系的可也没见过这种死皮赖脸往上硬贴的,何况对方还是堂堂车骑将军。
“冒昧地问一下令尊名讳是……”楚云似乎全然没注意到公孙洵困惑的神情,反而继续问了一个更让公孙洵不解的问题。
公孙洵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地回道:“将军既知冒昧,便不该问。”
楚云见公孙洵似有怒气,心中反而大喜,于是不顾公孙洵已然变了的脸色再问道:“公子可是生在边境?”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这与将军似乎没有任何关系!”公孙洵本以为与楚云相见不必耗费心力,却不曾想与这半点头脑也没有的痴人说话反而更令人心力交瘁。
“那令堂可还健在?”楚云此问终于彻底激怒了公孙洵,只见公孙洵噌地站起,怒视楚云,厉声问道:“楚将军今日是专程来与本公子为难的吗?”
见公孙洵一听到母亲之事瞬间暴怒,楚云心中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满脸堆笑地起身,走到公孙洵面前,赔礼道:“是兄长不好?没有顾及你的心情。”
“你说什么?”公孙洵一脸懵地盯着楚云那张算不上聪明的脸,实在不知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人不灵光也就算了,怎么说话还前言不搭后语。
“兄长知道这些年你受了委屈,可当年之事乃是小人从中作梗,母亲从未想过亏待你们母子,父亲如今不在了,你我兄弟二人更该彼此扶持才是,兄长寻你多年未果,不曾想还有能在郢都相见的一天。”
“楚将军这是打算到本公子府里捡个便宜弟弟吗?”公孙洵终于从楚云的话中听出这家伙的意思,他似乎是将自己认作楚家的外室子了。可楚云又为何如此公孙洵却一时想不明白,于是便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言语模糊,好让楚云难以琢磨。
“兄长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楚将军,本公子可从未打算入你楚家大门,你们楚家门槛太高,褚某害怕!来人,送客!”公孙洵轻哼一声,甩袖而去。
被驱离嵬府的楚云不仅没有因公孙洵的无礼而气恼,反而心中开怀,因为此时的他早已认定公孙洵便是父亲遗留在外的私生子,是那个自己从未谋面的弟弟。
“去查查这个楚云还有楚天奇,看看那位楚老将军是不是有外室子?”一出博然雅苑,公孙洵便转身向阿萝吩咐道。
“公子是怀疑那楚云把您当做楚家的私生子了?”阿萝方才见楚云那副神经兮兮的模样心中也万分困惑,堂堂车骑将军行为如此神经,当真是匪夷所思。
“有可能!今日高岐于我大致说了下朝堂之事,想来这位楚将军也是被简威逼得走投无路了,我猜他之前应该已经去寻过高岐和高奕,只不过他二人恰好来了此处,至于这家伙为何会将我认作兄弟,我想这其中必有缘由,阿萝,你即刻去查!”
“是!”阿萝将伞放在公孙洵手中,转身便消失在大雨之中。
晚膳时分,阿萝带回了两个消息。
“公子,方才京郊的探子来报,高岐已将范冉之生母杀了!”
“杀了?”
“是,做成了山匪打劫的样子。”
“范冉之那边没有怀疑吗?”公孙洵夹了一口青菜放在口中。
“没有,高岐为了不引起范冉之怀疑,把周边几户村民都杀了!连妇孺都不曾放过。”尽管阿萝身为幽冥暗卫,可一想到探子所报之惨烈场面心中仍是不忍。
“哼,这高岐过于残忍,可也正因如此,若想削弱南陈,将他推上帝位才是最好的选择。楚家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阿萝知公孙洵对高岐之事已有决议便继续答道:“属下已查清,楚天奇确实曾有过一个外室,且那女子还不是陈国人。”
“哦?不是陈国人?那是……”公孙洵眼睛一转,“难道是舛啓的女子?”
“正是!”阿萝微微颔首。
“楚天奇驻守舛啓边境多年,会与舛啓女子生出感情倒也不奇怪。”
“可那女子却不是寻常的舛啓女子。”
“不寻常?怎么说?”公孙洵有些疑惑地问道。
“楚天奇的外室,乃是舛啓郡主。”
“郡主?”这则消息可谓是十分惊人。
“是。”阿萝淡定地答道,“且这位郡主还是舛啓摄政王的独女。”
“这倒有意思了。”公孙洵放下碗筷,随意地靠在木椅上,示意阿萝继续说下去。
而阿萝接下来所禀之事,也正是楚云在几个时辰前刚刚知晓的家中秘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