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慕雪按着侍女的指引进入卿明阁,刚一入阁便闻到一阵墨香,高慕雪环顾四周,才发现这卿明阁一层陈列着许多古籍,高慕雪自幼不爱读书,对这些无法估价的古籍自然也提不起半分兴趣,沿着一楼东南角的木梯而上,不消片刻卿明阁二楼的景象也映入高慕雪眼底,只不过此处和一层一样,除了中间的棋盘外,四周也皆是一些让人见了就心烦的古书。
“这人也太无趣了些。”高慕雪一边抱怨一边继续上了卿明阁三楼,卿明阁三楼与下面两层全然不同,三楼对着木梯的方向有一间房屋,高慕雪上来时,那房门正大开着,公孙洵倚窗而立,清冷的背影让高慕雪不由得生出一种凄凉之感。
“你是谁?”高慕雪不等公孙洵开口便顾自进了门。
公孙洵并未回答高慕雪的话,反而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你来了!”公孙洵缓缓转过身,当他那张俊秀的脸再次落入高慕雪眼中之时,高慕雪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竟没来由地快了几分。她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可脸上还是不受控制地爬上一丝红晕。
“你知道我会来?”高慕雪避开公孙洵的眼神,问出了心中的问题。
“我希望你会来!”
“为什么?”高慕雪觉得眼前之人与自己初次相见时截然不同,初次见面时她只觉公孙洵多管闲事且咄咄逼人,可这次再见,却总觉他多了几分沉稳和成熟。
“你觉得我这卿明阁如何?”公孙洵答非所问,不过高慕雪还是坦诚地回答道:“有些无趣,又有些怪异。”
“哦?怎么个无趣?又是怎么个怪异?”公孙洵目光灼灼地看向高慕雪,直看得高慕雪双颊发烫。
高慕雪转过身,不再看公孙洵的脸,“我猜此处原来应是贤王府的藏书阁,一二楼明显是翻修过,而你这三层应该是在原有的基础上重建的,我素来不爱读书,因而觉得无趣。至于怪异嘛!此阁阁外的装点甚为华丽,可里面却略显寒酸,怎么?难不成是没银子了?”高慕雪调笑地看了公孙洵一眼,公孙洵却不以为意。
“外面是给外人看的,想在郢都立足,总要让那些捧高踩低之人见识到本公子的实力才是,可我心中却素来不喜这些,此阁之内若非亲近之人是断然不许进入的,我自己所居之地,舒心最重要!”
公孙洵似是无意地看了高慕雪一眼,高慕雪显然也注意到“亲近之人”四个字,双颊的绯红又深了几许。不过高慕雪毕竟身为公主,她迅速掩了情绪,顾左右而言他道:“可你为何偏偏要住在此处?依我看你这府宅这么大,主殿定是不错的。”
“你来!”公孙洵轻轻招了招了手,高慕雪便缓缓走到其身边,顺着公孙洵手指的方向,高慕雪凭窗远眺,这才发现自高阁处,府内一应皆可尽收眼底。
高慕雪发现虽然影壁前有三条路,可那三条路的最终方向皆是嵬府的最北面,只是嵬府占地极大,三处待客之所中间又各有屏障,是以来府内的客人皆以为自己与其余两条路上之人正身在不同的方位。
“你看那边的望月亭,”公孙洵指着北面最左侧的庭院说道:“那里的人在影壁前皆展示了不俗的棋艺,见棋艺,知其人,望月亭中之人多是一些心思敏锐,善谋诡断之人,似柳宗义和孟脩之辈皆在望月亭中。”
“中间那个呢?”
“中间是义薄居,在影壁前的残局中多展示出杀伐决断之意,那里此时大多都是一些武将和莽夫,据我所知,郢都的楚将军此时正在义薄居畅饮。”
“还有一个呢?”高慕雪远远看见北面最右侧的庭院中似是一副喧闹之景。
“那是博然雅苑,不过现在里面的人可对不起这个雅字,他们都是些来混吃喝的,当然也有一些不学无术的世家子弟。不过,世事也无绝对,这些人或许只是不通棋艺罢了,至于他们到底是何秉性尚需日后慢慢琢磨。”
高慕雪心中大惊,看向公孙洵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不解,眼前这个人竟可以区区残局便将众人分了类别,如此心思无法不让人叹服,可他在郢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又意欲何为?
“你若想结交权贵以你的能力直接去做便是,何故要费这么大的周章?”高慕雪隐晦地说出自己心中疑问。
公孙洵笑笑,半晌没有言语,良久,他收回视线,坚定地眼神落在高慕雪的双眸中,“上者伐谋,我褚洵空有一腔抱负却未曾得遇明主,我不愿从了权贵之流,只想寻到我愿一心相助之君,成就一番大业,可眼前褚洵心中却并无认定之主,我在等待,可干等也是无趣,有些人将来总要用到,与其主动结交,不如让他们来认识我。”
这是高慕雪第一次听到“褚洵”二字,可眼下她却顾不上为知晓公孙洵姓名而雀跃,她隐隐感到公孙洵此来便是为了陈国的夺嫡之争,尽管高慕雪从不公开支持任何一位皇兄,可胞兄高岐在这场战争中已经站在三哥一队,她想要全然置身事外也是断然不能。“你想做什么?”高慕雪有些紧张地问道。
“现下想做的无非是在郢都站稳脚跟罢了。”公孙洵觉得能够透露给高慕雪的信息已经足够多了,便将话题止住,转而问道:“还不知姑娘姓名?”
高慕雪迟疑一下,随即扯谎道:“我叫慕慕。”
“很好听!”公孙洵再次指了指西侧的院落,“我有几个丫头都住在那边的院子里,慕慕若不嫌弃她们身份卑微一会或可去那边走走。”
高慕雪望了望西边院落,一座雅致的假山周边流水淙淙,煞是好看,假山后身则是一处不小的花圃,虽仍处冬日,可那花圃中已有零星的小花倔强地想要绽放,距离假山不远处有几间精致的房屋,屋前有秋千,整个院落看起来舒适而温馨。
高慕雪转头再看东边院落,与西边侍女们的院落相比,那里简直可以用荒凉来形容,几间中规中矩的屋舍并排而建,除了院内几棵光秃秃地树木外别无半点装饰。“那个院子是堆杂物的?”
公孙洵顺着高慕雪的眼光望去,有些好笑地答道:“那是嵬府护院的住处。”
“褚公子还真是不偏心,西边院落如此雅致,东边的却这般荒凉,怎么?西边院中有公子的意中人?”高慕雪并不知道,当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便已经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