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那夙仪公主前几日又发飙了?这次又是谁这么不开眼惹了她这个是非精?”
“回三皇子殿下,是大王近日新收的义女!”
“就是治好了宫中疫病的那位升平公主?”
“是,要说这升平公主也是倒霉,好巧不巧的碰上了无人敢惹的那位,素日里宫中谁不绕着她,偏偏这升平公主就不识得她,这才惹了一身的骚!”
“听说还被打的不轻?”
“可不是嘛!咱们宫里的婢女有好几个都亲眼所见,那整张脸都被打的不成样子,血肉模糊的,可惜了那张美人脸了!”
“被那样羞辱,她竟然没有找父王去告状,这女人有点意思呀!”
“三皇子,您真是小瞧了这位公主了!她还有个身份,就是大将军夫人!”
“大将军夫人不是母后的侍女紫曦吗?”
“紫曦当然是大将军明媒正娶的发妻,可这位瓯越部族首领进献给大将军的美人也坐上了平妻之位,紫曦入将军府多时一直无所出,可这位入府不久便有了身孕,大将军还宝贝的不行,只可惜被刺客刺伤失了孩子,还险些丧了性命,否则现在哪用受夙仪公主的这份屈辱!”
“我想起来了,她就是之前在宫宴上替夜郎王子驱除邪祟的那位?”
“正是!”
“宫中许久不见这样有趣的女子了!有机会定要会会她!”
“今日的家宴想必她也会出席,虽说只是义女,可大王却十分给她脸面,她确也撑得住场面!”
“那今日岂不是又有好戏要看?”
“想那夙仪公主就算再狂妄,在大王面前也该有所收敛,不会惹出什么乱子来的!”
“那可不一定,你可知父王今日举办家宴所为何事?”
“奴才不知!请教殿下!”
“狄胡已数次派出使者求娶我蜀国的公主继任狄胡的王妃,这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在宗室女中挑选适合的即可,但你可知王上为何至今都犹豫不决!”
“这…奴才实在想不到!”
“狄胡老王已年过七旬,且无子嗣,我蜀国女若下嫁于他不只于子嗣上无望,而且还要按照狄胡的祖制在老王过世后,殉葬!”
“这未免有些太残忍了,嫁过去便等于时刻守着自己的棺材过日子,即便宗族之女也会极力反抗的!”
“这只是父王久久难以抉择的其中一个原因!更令父王感到头痛的是他们要求娶的是正牌王室公主而不是宗族之女,若不遂了他们的心愿,恐怕这狄胡会转头联手瓯越与西犁,近些年瓯越与西犁都有所发展壮大,实力不可小觑,他们若是联手一致抵抗蜀国,那我们将会很麻烦。”
“殿下果然思虑周密!”
“我猜今日的家宴便是要给那狄胡的使者一个交代!”
“那狄胡整日扬沙暴风,嫔妃所出的公主都是在宫中娇生惯养的,哪个也受不了!”
“我们现在就去看看父王要怎样将这出好戏唱下去!”
宫中的宴会向来是需要口不对心的寒暄来做点缀的,看起来热闹非凡,内里实则一团污秽。
孟欢长在落座之时见到了传闻中最受大王宠爱的三皇子昭容和宫中人人称赞的二皇子恵溪,其实他们也本该称自己一声长姐,只是她心里明白,王后的孩子不会是她的亲人。
“今日各宫欢聚于此实则是寡人有要事请你们来共同商议!你们都是寡人的妻子儿女,是寡人此生的至亲,寡人现在需要你们的支持,狄胡的事情想必你们都有所耳闻了,寡人首先想问一问,寡人的女儿们,你们是否有人自愿下嫁狄胡,为我蜀国的千秋大业尽一份力!”
蜀帝还真是毫不掩饰,直接将今日宴会的目的和盘托出,可显然是没人买账的。
“既无人回应,你们就莫要怪寡人无情了,想必你们都已知晓远嫁狄胡九死一生,必是都不愿前往,今日寡人就当着蜀国列祖列宗的面将大权交于天定,寡人的各位公主面前都有一道汤鸽,其中一只内藏金簪,食得金簪者便要嫁与狄胡。”
说是天定,可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不过是蜀帝的说辞,真正的人选早已选定,不容有变!
“啊!怎么会是我?父王,女儿不依!女儿可是长公主!女儿死都不要嫁去那鬼地方,况且那狄胡老王已经年迈,说不定女儿还没到狄胡,他就一命呜呼了,女儿岂不是自寻死路。”
“夙仪,你父王已经事先言明,食得金簪者必要嫁与狄胡,况且狄胡王妃也算得上一族之后,配的起你的身份,莫要再胡闹!”
“你说了不算!你凭什么要我也跟你那女儿一样客死他乡,我高氏一族功绩显赫,自先王起便是王室的家臣,我的族人定不会同意将我嫁与狄胡!”
“放肆,王后是你的嫡母,你怎能如此不敬!”
“父王,你向来疼女儿,怎么忍心将女儿嫁往那扬沙满天的蛮荒之地!”
夙仪眼见蜀帝不吃她这一套,也不敢态度强硬,只好撒娇耍赖全部上阵。
“父王不是你一人的父王,寡人是这天下百姓共同的家翁,你作为寡人的女儿怎能如此矫揉造作!”
“父王,女儿宁死不从!你若一定要将女儿嫁与狄胡,那就将女儿的尸体送上花轿吧!”
“禀父王,女儿有话要说!”
孟欢长突然起身,众人不知其意欲为何。
“你是什么身份?凭你也敢质问我?看来我对你的惩罚还是没能让你学会什么是长幼尊卑!”
“夙仪,升平虽为义女,但也是你父王正式册封的名正言顺的公主,行过祭天之礼,你怎能如此羞辱她,岂非乱了纲常!”
“王后好会做顺水人情,若真的心疼升平公主,她受罚之时怎的不见你替她分辨一句!”
“你…”
王后早想拔掉夙仪这颗眼中钉却一直不得机会,她知道若得孟欢长出手,此事或许会有转机,说不定能遂了自己的心愿,以后再也不用见这位碍眼的公主。
“公主不必动怒,我自是卑微,与您这样的金枝玉叶比不得,可您口口声声自称长公主,妹妹只想请教姐姐何为长公主?”
“长公主当然是…”
夙仪突然语塞,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根本说不出口。
“怎么?姐姐是羞于启齿吗?那我来告诉姐姐,长公主应为王后所出,大王的嫡女,亦或是于社稷有功的王室之女,姐姐一向不认王后这位嫡母,又于江山社稷无功,何以长久以长公主自居?”
“那是…弟妹们对我的尊称,我乃高氏之女自然配得上这称位!”
“尊称?姐姐可有行过为弟妹做表率之举?”
“没…没有!”
“既然没有,何来的尊敬之说?又怎会有尊称!”
“这…这…要你管,你算什么东西,该有所作为的时候我自是会为弟妹做出表率的!”
夙仪被孟欢长步步紧逼,已经乱了方寸。
“那何时才算该有所作为的时候?”
“自然是父王和蜀国需要我的时候!”
“现在不仅是父王和蜀国需要你,还有平日里对你尊而重之的妹妹们,她们更需要你这位长公主挺身而出,你有何理由退缩不前?”
孟欢长一击即中,令夙仪哑口无言,难以自辩,只能恶狠狠的盯着孟欢长。
“好一个升平公主,不废吹灰之力就将这是非精收拾的心服口服!”
“殿下,慎言!”
孟昭容甚至觉得孟欢长和他是一路人,之前在长廊上的忍辱负重是为了今日当着众人的面百倍奉还。
“好了,升平说的对!你既以长公主自居,自然要恪守己责,你放心,你的嫁妆必定无人能及,寡人自会在狄胡面前为你做足功夫!”
“父王,女儿有一事想请求父王!”
“说”
“我们虽应允了狄胡的求婚,但不能被一区区部落牵着鼻子走,我蜀国堂堂大国,即便将长公主嫁与狄胡老王做继王妃,也是不能在其百年之后为其殉葬的,若要求娶我蜀国嫡亲公主,必要答允在老王百年之后由公主自行决定继续留在狄胡生活亦或是返回蜀国!”
“好!果然是寡人的女儿,跟寡人的想法一样,寡人也是这样以为,若狄胡不愿妥协,寡人必不会遂他们心愿。”
其实夙仪心中清楚,将她推向狄胡的不是孟欢长而是她的父王!听见孟欢长替自己争取到了生还的机会,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接受了这个难以违背的决定。
“不落井下石,以德报怨,这女人真是有趣…”
“殿下,这女人不简单…”
孟欢长今日并不是要一雪前耻的,她知道蜀帝要的是将狄胡瓯越与西犁的联盟分崩瓦解,他势必要选位有份量的公主才能成事,况且这高氏女无论嫁与朝中哪位权贵都会令蜀帝大权受到威胁寝食难安,只有将她远嫁才是唯一的出路,况且公主地位虽尊贵却比不得皇子,作为狄胡继王妃出嫁又不用老死异乡也算给足了高氏一族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