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朝她伸来……
千寻雪抬起头时，看到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衣的年轻男子站在前方，一头墨发半披在身后，眉眼深邃，双眸深处的思绪，像是粘稠的旋涡，沉淀着清润的月色。
他的面容俊逸，唇边带着温和的浅笑，但她却觉得那笑容很凉。
那时候，她愣愣的看了许久。
她没有搭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只是错开了他的目光，自己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心中却是觉得奇怪，秦玹夜怎么会在这里，他是偶然路过，还是很早之前就在了……
“嫁妆没了，你还有聘礼。”秦玹夜忽然开口，看着她单薄的身子，他的目光渐渐暗沉，“许你一人的聘礼。”
千寻雪心跳微快，但她不得不按耐下这股悸动，必须清醒的认识到，他对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女子如此示好，当真是……没有一点目的吗？
“为什么？”她回头，清润的目光定定的看着他，“为什么要娶我？”
他沉默了一会，声音很轻，“我们合作吧。”
“合作？”千寻雪不明白。
夜深了，驿馆的人大部分都已经离开，在驿馆前方的长街上，世界寂静的似乎只剩下他们二人。
他的声音不高，却很清晰，带着永晖国男子特有的磁性嗓音，“这里不方便谈话，去我府上？”
千寻雪深吸一口气，她别开脸，“明日吧。”
夜深人静时去他府上，即便是未婚夫妻，也容易让人诟病。
而且她不想在他面前，显得自己很急迫的样子。
“好，明日午时，我在静安寺后院等你。”说完，他转身离开原地。
千寻雪站在原地许久，直到鹅毛般的雪落了她肩头薄薄的一层，她恍然间回过神，一个人默默走回驿馆，月色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
翌日，千寻雪撑着一把伞离开了驿馆。
上山的路有些湿滑，昨夜下了一场薄雪，初晨阳光打下来的时候，薄雪消融，空气出奇的清新，浸染着新雪消融后的清凉。
千寻雪打着一把小红伞走到静安寺后山的庭院前，红伞上沾满了飘落雪絮，她收了伞，轻轻哈了口气，搓了搓被冻红的手指。
过了一会，才扣响庭院的木门。
前来开门的是一个小厮，穿着简单的青衣，他看到来人是一位姑娘，有些讶异。
“姑娘来得可真早。”小厮回想起昨夜殿下交代的事，于是便快步将人请进去。
千寻雪其实是在两个时辰前就出发上山，雇的马车只开到静安寺山脚下，不肯在雪天里上山，她只好下车徒步而行，好在地面不是很滑。
千寻雪跟着小厮走到屋内，进了屋子她才发现，屋里燃着一个温暖的火炉，比外面气温暖和多了，她忍不住靠近火炉，伸出一双被冻红的手烤火。
“姑娘请稍后，我们殿下等会就到。”小厮说着，便退下。
过了没多久，屋子的门被推开，千寻雪抬起头，恰好和来人的目光对上，二者目光在空中交汇了几秒，千寻雪率先移开的视线。
她的手指紧张地攥着单薄的衣角，因为脸上的伤还没消肿，她只好戴着面纱出门，这层面纱恰好能遮住她脸上的思绪。
秦玹夜穿着一身墨色长衣，却也遮不住身上的清俊风华，一头墨发披在肩后，显得清冷了几分。
秦玹夜似乎和永晖国的其他皇子不同，在他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浮华的傲气，反而是非常的沉稳平和，站在他的面前，她的那点紧张不安的情绪，似乎无地遁形。
那是一种无形之中暴露出来的压制感，即便秦玹夜什么也没说，光是站在那里，就能给她一股压迫感。
千寻雪心想着，也许这就是永晖国的皇子生来的气场，和她冷宫出身的身份，到底是不同的。
“二公主不必拘谨，坐吧。”秦玹夜径直走到屋内的一处软榻上坐下，他拿起桌上的茶杯，提起茶壶倒了两杯茶，其中一杯推到她的桌前。
千寻雪看着那茶杯里冒出的氤氲热气，正好她身子冻得不行，步行上山，特别费力。她当下也没客气，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顿时感觉身体暖和多了。
秦玹夜目光微垂，无意中看到她穿着的鞋子，鞋底沾染些许黄泥和还未消融的薄雪。
“昨天你和我说的合作是什么？”千寻雪突然问，她一双盈盈美目认真的盯着他俊美的侧脸，她长期生活在冷宫里，很少见到外男。
宫里头的男子大多是太监和护卫，雲暮国的男人长相偏阴柔，面部轮廓略平，但永晖国的男子长相似乎更为阳刚俊逸，五官深邃，透着一股子邪肆的俊美。
她看了两秒，暗暗移开目光……心想着，就算他长得再好看，但生活在深宫里的人有几个是单纯的呢，她可不能被表象迷惑了。
秦玹夜喝了口茶，不急不缓开口：“关于赐婚的事，你有什么想法？”
千寻雪脸色有些苦涩，她能有什么想法，如果可以，她当然是不想成婚的。
但她的身份注定了她没办法去选择，就算这个人不是秦玹夜，也会是其他人。
“你有什么想法？”千寻雪反问道。
“皇室子女的婚事向来不由自己做主，尤其是对女子的束缚更为严格，二公主除了我，还有其他的选择吗？”秦玹夜说话时，目光冷淡的看着她。
千寻雪迷茫的抬起头，从他那双不悲不喜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期待或者是无奈，只是平静，特别的平静。
好像这桩婚事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但这样也好，千寻雪心想着，她握紧拳头，轻声开口，“对我来说没有选择，但你是有选择的，可你为什么选择我？”
她不相信秦玹夜只是单纯的看不过去，才帮她。
“我是永晖国最不受宠的皇子，能够娶到公主，是我的殊荣。”秦玹夜忽然露出一抹极淡的微笑，他的瞳孔里，淌着幽深的光泽。
“你……”千寻雪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可她在秦玹夜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感到开心的样子。
他的话太客套了，也太虚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