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脸色一会晴一会雨,正所谓圣意难测,刘义即便在皇上身边伺候十几年,也揣摩不透皇上的心意。
显阳殿就在式乾殿后面,两殿都在皇宫的中轴线上,因历代都期望帝后一心,所以帝居和后居一向紧紧相连。
皇上有些日子没来显阳殿了,“奴才给皇上请安!”之声传进暖阁的时候,皇后也是一惊,急忙下榻,迎了出来。
“起身吧!”皇帝扶了扶皇后的手,皇后随即起身,皇帝皇后随即分别坐在炕桌的两侧。
皇帝瞥了眼炕桌上的册子,问道:“在看什么?”
“这马上入冬了!各处所送来秋季的账目及初冬时为各宫预备出的炭火和衣物的明细臣妾过过眼。”
芊含适合地地斟上了两杯茶水,“皇后辛苦!注意身体!”皇上随手将一杯茶水推至皇后面前。
“多谢皇上!”皇后微微抬眼,含笑谢道。
“李充华的事查的如何了?”皇帝终于说上了正题。
“昨晚还再审,没吐出个什么,今早......”皇后没有继续把话说下去。
“哦!”皇帝故作掩饰的咳嗽了一声,然后说道:“是朕让司刑所的人把人放了的!朕让刘义去景阳山底查看过,确实有一堆未燃尽的往生咒。而且司刑所,一向狠绝,这眼见快打死了,也没吐出个什么,可见是真!”
“皇上!”皇后唤了一声,欲说这烧往生咒八成只是为了掩护下毒,可话未说口,便听皇上继续说道:“皇后,这司刑所,如今的刑罚未免太苛责了!朕闻凡是进了司刑所的人没几个出来的,这样怎么行?传出去还以为朕是个暴君,整日就知道苛责奴才,把这死刑所活活变成了人间炼狱!”
皇上语气虽未变,但已含了责备之意,皇后直接下榻跪地,言道:“是臣妾无能!与皇上无关!”
皇帝微微扯了扯嘴角,伸手去拉皇后起身,言道:“朕在与你闲话家常,并无怪罪之意!”
有没有怪罪之意,皇后岂会不知,只是这皇上话术的巧妙,着实让人全无招架之力。
“谢皇上!”皇后俯了俯身,重新坐回榻上,言道:“司刑所刑罚过重之事,臣妾会好好处理!只是眼下李充华之死一事,臣妾不知如何处置!”皇后微微打量着皇帝的脸色,以求能说出使他欢愉的语句。
“你是后宫之主!后宫之事,应由你做主!”皇上说的云淡风轻,好似对胡充华并没那么上心。
“李充华死之日,含章殿的人出现在其中,虽司刑所未问出什么,也不能证明胡充华没有做过!臣妾觉得,先禁足胡充华,臣妾继续查,若查出不是含章殿所为,也能还胡妹妹一个清白,皇上觉得可好?”皇后试探地问道。
“甚好!”皇上果断答道,然后出其不意的一笑。
胡充华一向不都是皇上的心间上的人吗?要禁足胡充华,皇上答应的如此爽快,皇后又不懂了。
敲定胡充华禁足之事,皇上又与皇后闲聊半晌,皇上才走。
皇上的所作所为不但皇后不懂,即便是刘义也没看懂。前几日还与胡充华恩爱有加,怎么今日皇后要给胡充华禁足,皇上却一点没阻拦。
皇上有半月没见永乐了,和皇后闲谈完便去了晖章殿。皇上一路上心情雀跃,刘义却满心不解。
“怎么愁着一张脸?”皇帝见刘义只闷头行走,便问道。
“奴才不敢多言!怕皇上嫌烦!”刘义说道。
“你还敢记朕的仇!”皇上调侃道。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刘义连连摆手。
“那你为何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奴才不明白刚刚在式乾殿的时候皇上明明问奴才皇上最喜欢谁?奴才说的是胡充华,皇上好像也认同。怎么转头道了显阳殿,皇后娘娘要禁胡充华的足,皇上反而高兴?”刘义一脸愁苦的说道。
“真不明白?”皇上继续调侃。
“真不明白!”刘义如实说道。
“既然不明白,那朕便告诉你。连你都能看出朕对待元熙不同,那后宫中的女人自然也知晓,自打元熙得宠便受到了不少陷害,如今朕冷淡她,关她禁足,众人见她受宠便不会与她为难!”
“原来如此啊!皇上不愧是皇上!”刘义竖起大拇指,十分赞叹。
“胡充华关禁足的这段时日,你好生照看些,给蔡权递个话,让各处所别冷淡了。”
“皇上放心!奴才知道!”
含章殿内,元熙和芊蓝几人正守在芊芸身边,见芊芸周身没有一处完整皮肉,元熙十分揪心。而李太医,摸完脉搏,正在探寻芊芸的伤势,那身上已被打的皮肉开裂,从李太医微蹙的眉头上便知芊芸的伤异常棘手。
“敢问太医,她伤势如何?”元熙问道。
“正如充华所见,她不太好!”李太医叹道。
“求太医一定要救救她!”
“微臣一定会竭尽全力,但这位姑娘能否活过来还要看她的造化。”
李太医开出药单,又留下了一盒药膏,嘱咐了用法与用量,便带了常永回去取药。
芊芸见太医已走,便张了张嘴。
“芊芸,你先好生养着,等伤好了再说!”元熙抚着她的手道,本以为手上看似光洁的皮肤未上过刑,谁知才触碰指尖,芊芸便痛得倒吸了一口气,元熙仔细一看,才看清指尖之上遍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这司刑所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难道进了司刑所,便不当做人了吗?看到芊芸伤得如此之重,而且这伤都是为了保护自己才未屈打成招,元熙不禁一阵心痛,流下了泪滴。
“充华!别哭!奴婢不疼!”芊芸颤声道。
“怎么会不疼?都说食指连心,哪有不疼的道理!”元熙又是心疼又是责怪的说道。
“充华!你让她们退下,奴婢想和你说说话!”芊芸求道。
元熙知道芊芸也是个倔脾气,若不顺了她的意,肯定会让她耗损更多元气,于是便屏退了众人。
芊芸见众人已出,便虚弱地说道:“充华!小心阿珍!”
“阿珍?”元熙迟疑地问道。
芊芸已没什么力气,只点了点头。
元熙虽想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由头,但见芊芸实在虚弱,便不再问。
芊芸躺在床上,喘息了几口,觉得有些力气,便继续说道:“那夜我见阿珍鬼鬼祟祟,便跟了出去,后来看见她在燃符咒,便出去阻止,她告诉奴婢她小姐妹掉入河中淹死不能投生,她才来烧符咒。奴婢才动了不该动的心!”
芊芸虽没把各种详细说出,但元熙已明白了大概的含义,于是说道:“芊芸,我懂了,你不用再言,好生修养,待好些再与我详谈!”
常永怕耽误芊芸的伤势,取完药一路小跑回到了含章殿,可就在他刚进含章殿没多久,禁足胡充华的懿旨便下达了含章殿,解接着两个小黄门便守在了含章殿外,禁止殿中一切人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