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马建军还苦笑了一下，“她还说，到时候让我妈伸手帮一下就行。对了，孩子生下来以后，我爸妈来我家看孙子，她还让我跟我爸妈说，她是我找来看护孩子的小保姆。当时我妈还嫌我们夫妻俩浪费钱，啰里啰唆问了她好多问题，她都没有露馅呢。”
小彭顺手记下了这个线索：“你放心，你提供的这个线索，我们会去核实的。那她走的时候，有没有说了什么？或者，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情绪，舍不得孩子什么的。”
“孩子倒是有点舍不得，抱了好一会儿。当时我都担心她会说出真相呢，结果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对了。”马建军突然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她说有一件事情，她可能弄错了，错怪了她的一个朋友。现在想起来了，要去弄弄清楚。”
“错怪了朋友？”小彭有些不解，“她有说是弄错了什么事情吗？那个朋友又是什么样的朋友呢？”
“我这不知道，她什么也没说。”马建军沮丧地摇摇头，“爱芸是很想留下她的，就算我们夫妻俩打工养着她都没事。她是大学生，以后昊昊长大了，有她教着，肯定能有出息。可惜她说什么都不肯留下来，说到后来爱芸没办法了，只好搬出昊昊，说是等昊昊长大了，想把身世告诉他，问她我们该怎么说。她迟疑了好久，才松口，等事情办完了再回来一趟。”
“你确定她走之前没有什么异常？”小彭还是不太相信。按时间推算，崔雪容当时在马家都快五年了，没有任何异常就突然提出要走人，怎么看怎么不正常。而她突然离开的原因，或许跟她被害有关系呢，“你再仔细想想，她走之前有什么异样？”
“异样啊……警察同志，不是我不说，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每天早出晚归的，真的没空去注意别人了。”那时候一家四口的吃喝拉撒都要依靠马建军四个轮子滚出来，他是真心除了赚钱心无旁骛了，“那个邹……不对，应该是崔雪容，她也不是话多的人，就算她有异常，我也察觉不到啊。要不你问问爱芸吧，她跟崔雪容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
“你爱人另外有人问她的，你就说你知道的就可以了。”小彭顿了顿，又问道，“那你说说看，你刚才进门时给的那个包，是怎么回事？”
“那个啊……就是她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发现她把当初自己带来的东西都收起来带上了，就担心她是不是不回来了。当然啦警察同志，我们不是想困着她一辈子，就是……就是……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昊昊的亲生母亲对不对？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肯定是有点感情的。而且……你说她为了生孩子，大学都没法继续上了，我们心里还是挺过意不去的，所以想当个亲戚走着，万一她有什么难处，我们也方便伸手帮一把是不是？所以我见她把东西都带上了，心里就有点忐忑。这架势，怕是不会再回来了。没办法，只好又拿昊昊当借口，让她留下点什么，也算是一个纪念吧。”
“你是怕她走了以后去报案吧？所以时不时地把你儿子挂在嘴边，想让她狠不下心来。”小彭看穿了马建军的小心思，耻笑道。不过转念一想，时隔二十多年，追问这个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他现在要弄清楚的是，崔雪容生孩子，到底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因为这直接牵涉到给马建军夫妻的量刑。
“她一开始让你去江南大学帮她请假，说她就是邹芳冰的时候，你们有见过她的身份证吗？或者其他证件，譬如学生证，户口本什么的。”
“没有，她说她放假前就联系好了暑假工，身份证啥的都押在那里了，身上没带着。”马建军愣了一下说道，“对了，我看到她随身带着一本户口本，上边的名字……对，上面的名字就是崔雪容。我当时就奇怪了，怎么把别人家的户口本带身上了呢？所以当时还问了一句，她就说是帮朋友暂时保管的。后来我还问她要不要替她送回去，她说不用了，朋友发现户口本没了，自己会去派出所补办的，不用她担心。”
“所以她在你家这么多年，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身份？对了，她后来也没跟你提起上学的事情？”小彭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如果说马建军单纯只是囚禁崔雪容，让她当代孕妈妈，那么不追究崔雪容的身份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他自己也说了，后来相处久了，他是拿她当亲戚的，这种情况下，不深究身份就很奇怪了。
“你也说了，当初接到她的时候，她是要去赶火车的。那么她身上怎么可能没有身份证件呢？还有，什么样的朋友能把自己家里的户口本给她，她知道自己一时三刻走不了也不着急还回去，甚至还说丢了也没事。”
“那个……警察同志，你说的这些，我也明白，可是我那敢问啊。”马建军嗫喏道，“后来时间长了，虽然也想过问问清楚，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生怕一个没问好，反而让她伤心了。不管怎么说，是我们耽误了她的前途了，她好好一个大学生……”
“你知道就好！”小彭也有些气恼了，这一个个的，生孩子就这么重要？领养的怎么就不行了？好好的断送了人家一个女孩的一辈子，也许她被害也跟这件事有关系呢。想到这里，小彭阴恻恻地说道，“还有什么，你最好把事情交代得彻彻底底，说不定还能将功赎罪。不然的话，你们做的孽，影响到的，可是你们自己的儿子。”
“警察同志，你说的我都知道，不然我们也不会……”马建军满心苦涩，从他知道了公务员要政审直系亲属的时候，他就一直处在忐忑不安中。又没有办法跟儿子说清楚，这才借口祭拜，将希望寄托在了过世的崔雪容身上，希望她在天有灵，能够宽恕自己，保佑儿子，“我知道的肯定会说，只是我知道的真的不多。对了，就在爱芸跟她商量能不能自然受孕的时候……”
“你们还想自然受孕？”小彭打断了他的话，有点不可思议。
“那个……也不是自然受孕啦，一开始爱芸是跟她商量，愿不愿意嫁给我，爱芸想跟我离婚，让我娶了她的。”马建军难堪地解释着，“这不是代孕太复杂了，我们没钱也没那个路子嘛。爱芸是这么跟我说的，问问人家女孩，愿不愿意跟着我。要是愿意呢，爱芸就跟我离婚，跟女孩去领个证，然后生下孩子。只要有了孩子，以后她愿意留下，那就是我的妻子，我孩子的妈。要是不愿意留下，到时候她要什么就给她什么，让她走人就是了。”
这为了生一个孩子，也算是绞尽脑汁了，小彭不觉摇头：“后来呢？”
“后来爱芸去跟她商量，她就说，不就生一个孩子嘛，不用这么麻烦的，生就是了。”
“什么意思？”小彭一头雾水。
“意思就是不用离婚结婚，直接……就这么生孩子就行了。”马建军有些期期艾艾了，“对了，爱芸跟我说，就在那几天，好几个晚上，她好像是做噩梦了，梦里总是念叨着一句话，说什么……你是不是也不要我了，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说下去。”
“当时我就跟爱芸猜测，她说的那个你，会不会是她的男朋友啊？那时她已经在我家住了二个多月了，除了不让她出门，其他她在家要做什么都可以的，我们都没有限制她。所以那天我听了那句话，一开始也吓了一跳，以为她这些天不吵不闹的，是不是等着男朋友来找她啊？我当时就吓得不轻，还跟爱芸商量了，是不是把人放了算了。”
“那后来怎么没放？”
“事情是爱芸去说的，她说刚一开口说放人，小崔就说她愿意……当时我俩都被她吓了一跳呢。我还借口出远门，在外面躲了快半个月呢。”
小彭看着马建军，有些哭笑不得，这也算是罪犯？或者就是这样的罪犯，才让人无法怀疑到他们身上吧？要不是牌位的事情，老实说，按照正常排查，他也不会怀疑这样的人。
“那她有说为什么愿意了吗？”小彭继续问。
“我没问，我怕一句话没问好，她又后悔了。”马建军说到这里，垂下了头，“当时我觉得没必要问这么清楚，只要生下了孩子，就算她以后走了，应该也不会让人来抓我的吧。毕竟我是孩子的父亲，我要是被抓走了，那不是同样也害了孩子吗？”
小彭看着他，半天才点头：“你的小心思还真是不少，接着说吧。”
“她一走就没有消息，我们也不敢到处打听。06年的时候，那个家属楼藏尸案闹得沸沸扬扬的，我们也看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