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烈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去,大口喘气、再吸气,如此一番之后,我也进入了角色。
我竭力让语气稳定,问她:
“根据传说,你在然佧变成了一块能够发出毒气的石头,后来石头被一个什么人给打碎了,飞得到处都是。这算什么?是巧合,还是你早就有这样的计谋?”
她的回答是:“当然是计谋。打碎了我变成的石头的人,是我的好友。”
“我听说是个高人,居然是你的好友……吗?这是个什么人?”
她说:“其实,我也不清楚他到底是怎样的人。像什么假死啊、变成石头啊,这些都是他很早以前教给我的,很实用,每当我疲惫到极限了,就会用这些方法。当然,他把我打碎那次确实有些疼。”
“嗯……那他把你打碎之后,去哪里了?”
玉藻前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当我终于做好了一切准备,开始向那个国度复仇的时候,我完全没有感到他的存在。如果没有他把我打碎,我是不会像如今这样强大的。”
当时我就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可能……那哥们儿是帮了玉藻前最后一次,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将玉藻前的碎片播散到然佧各地。
他图的什么呢?对世界失望透顶,决定让玉藻前强大几万倍,然后让她灭却一切?
总之目前我清楚了,这从头到尾就是个计谋,怎么说问题也有了眉目嘛。
接下来是第二个问题:
“你到底……会什么样的能力?全部的,我想要知道你的一切能力。”
她愣了一下,问我:“生活方面的,我需要也一起说吗?”
“那,那就不用了,你就说说除了生活之外的就行了。”
然后,她就展开了长篇大论。
根据我的整理,玉藻前目前差不多会这几大类的能力:言灵,结界术,各种元素的法术,各类符咒,释放毒雾,控心术,还有炼金术——倒是没理想中的炼金术那么万能,不过用来改良个什么东西之类的,还是很方便的。
根据她这次汇报的情况,当时她用火烧我的时候,确实是打算在我胸口那个位置顺便埋下一个能控制心神的符咒的,结果死活是没办法埋进去。
我顺便问了问,她之前消灭目标时使用的结界的技术细节。答案比较让人反感,就和我看到的一样,当时位于结界内的敌人全都表现出了濒死的绝望,因为玉藻前的结界,会从灵魂层面直接汲取范围内目标的生命和力量。
最后结界会突然变强几百倍,也是因为目标已经过了抵抗最强烈的时候,方便收尾,顺带着把目标的身体也一并分解吸收掉。
“所以为什么你不一开始就用收尾的招式,而是先慢慢压榨目标呢?”
她是这么说的:“那多没意思啊,是吧?吃东西吃那么快,多粗鲁啊。”
“……哦,原来是这样。”
果然,那句“多谢款待”是因为玉藻前吃掉了目标的一切,当然要象征地感谢一下。
看着自缚于地的玉藻前,我无奈地说了一句:“看样子,今后就更有意思了。”
那时候我也不知道,玉藻前这样的人物,留在我们这里到底是福是祸。
她确实很强,比传说中的她还要强盛上千倍,根据传说,她也不曾背叛过恋人,这样的人用起来倒是放心,不过我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可是一时又说不上来。
我沉下心来想了想,可能是因为一件事我没有进行确认,很重要的事情:
她从我这里,到底想得到什么呢?
直接问是问不出来的,得慢慢来。
目前除了这个得很久以后才能得到答案的问题,其他的问题我基本上都弄明白了,于是我郑重告诉玉藻前:“结束了。你自己起来吧。”
我刚刚说完,她双手手腕和腿上的世界之树藤蔓就消失了。我点了点头,走出了房间。
……
孔雀可能是玩紧急通信上瘾了,到然佧的事情被摆平之后的第二天,他又来了。
我一开始以为是不是出事了,结果孔雀告诉我:“不是出事了,就是……就是我们这儿有个大型访谈节目,你好歹还是夏龙人吧,作为目前杰出的夏龙人物,就来捧个场吧——意思就是我要让你上节目接受访谈。”
“你确定你不是想坑我,是吧?”
他说:“我当然清楚,这真的就是个访谈啊……你就来吧,咱们这里你的粉丝也很多,你如果能来捧个场,能起到的作用是很大的。”
“……嗷,那我带家属过去了啊。”
我不等孔雀反驳,就把通讯断了。
至于“家属”的人选问题,我本意就是带小白一块去,可是今天的小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不想去。
怎么回事呢?我问她是不是不舒服之类,小白也不说,最后她甚至自顾自地用尾巴把自己给卷了起来,大白天就睡觉去了。
于是,我硬着头皮找到了玉藻前,让她代替小白。
玉藻前当时就同意了,甚至没有任何犹豫或者推辞——我基本上确定了,肯定是小白被玉藻前耍手段控制了,不过我也想将计就计一下。
介于是参加访谈,着装得正式一些,我终于决定换一身更加上镜的衣服,就让那几个纺织娘帮我做了一身白色的晚礼服,是一套非常板正的连体衣裤。
玉藻前表示,她也要纺织娘帮她做一身衣服。我当时就比较奇怪:“你现在这一身不好吗?挺古典的啊。”
她有些委屈:“可是……我们的衣服完全是两种风格啊,你要我冒充家属的话,我应该和你穿一样的吧。”
然后我还没说什么,那些织工们就行动了,给玉藻前做了一身额外的长裙礼服。我一想也是,蜘蛛也是动物是吧?
本来到这里我们就可以启程了,结果莉莉安不知道为何,也要和我们一起去。
我坚决不让,结果莉莉安非得要一起去,我也不废话了,直接触动她衣服上面的机关,把她锁起来了。
玉藻前却表示:“我觉得还是带上她吧,这样不是更有一些夫妇的意思吗?”
我说:“带上她之后,你让其他人怎么想?别人不知道的肯定以为这是我的孩子,但是怎么看她都和我们长得不一样吧?这让我的粉丝们怎么看?”
玉藻前当时就诧异了:“你先等等,明月,你长久以来,一直把自己视为人类吗?你怎么会担心这种问题啊?你自己根本不是人类,也需要在乎普通人的看法吗?”
她说的好对,我居然无法反驳。
于是我默默地解除了莉莉安的牢笼状态,告诉她:“你想和我们一起去的话,就来吧,不过你得乖乖听我们的话,不让你说话你不能乱说,晓得吧?”
她是这么说的:“知道啦知道啦,如果我不听话,你随时把我锁起来就是了。”
于是,我们三个人就一起去了。
……
这次访谈,直播地点在孔雀的据点第三十层,整层现在就是一个演播大厅。
我一进去先确认了一下环境,观众席的三百个座位,全都坐满了人。其中,异能者有四十八人,魔族、妖怪之类的有二十六位,其他的就都是普通人了。
当然,我对这个现象很满意,毕竟,这是我和如今的“树荫”还有孔雀下属的“虫巢”努力争取来的局面。
就和孔雀说的一样,我一进入演播大厅,整个演播大厅就差点炸了。不过我发现了一个问题,主持人对面只有一张椅子。
可是观众席也没有空位啊?我总不能让玉藻前和莉莉安站着吧?
我小声对玉藻前说了一下目前的情况。随后,玉藻前就点了点头,她把莉莉安揽在了怀中,用四条尾巴支撑在地上作为支点,很优雅地凌空坐好了。
这行云流水一样的连贯动作,瞬间再次引爆了全场,而玉藻前当然没忘了和热情的观众们招手示好,仿佛经历过这种场面很多次了一样。
我觉得,这个时候她才是主角。
“家属”的座位问题解决了之后,我也走到主持人对面的椅子前面坐好了。
随后,伴随着一阵轻快的背景音乐响起,这次访谈节目正式开始了。
女主持人上来就发起了快攻:“我们今天很高兴能看到,明月先生带着家属一起来到了我们的演播大厅。不过,明月,我怎么觉得,今天来的这位狐妖女士……看着不太像小白呢?”
“嗯……这个嘛,你应该也知道的,狐妖是很擅长伪装的。她当然不是小白。”
这种一开始好像迎合对方,然后突然一百八十度回旋的回答,一瞬间惊呆了全场。
趁着主持人呆住了,我有条不紊地继续说了起来:“她可是著名的文化名人,站在所有兽系妖怪顶端的大妖怪,她的名字就是玉藻前。我和她很谈得来,今天小白有些状况无法出席这次访谈节目,我就只好让她代为出席了。”
主持人僵硬地点了点头,继续问我:“明月,如你所见,目前这里的观众席上,不但有人类,还有很多此前被称为魔物的观众。当然,这不是我们故意安排的,因为如今的时代就是这样一个时代。作为可以说一手缔造了这个时代的传奇人物,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个话题就很好嘛。
我当然有话要说:“我很高兴能看到这样的观众们,这个世界终于没有了那些子虚乌有的仇恨和对峙,成为了一个空前包容的世界。作为‘树荫’的副总指挥,我想向各位表示感谢。”
然后我真的站了起来,向观众席敬礼。
人们沉默了,几秒钟之后,演播大厅差点儿就又炸了。随后,节目继续。
这一次,主持人问了一个相当之要命的问题:“明月,请问你现在的家属有多少人呢?”她说话的时候,特地提高了嗓门。
我微微一笑,哼,你可真是太年轻了,甚至还有些幼稚,玩文字游戏,你还能玩的过我?
我直接告诉她:“明明一个人都没有呀。”
那个瞬间,我几乎听到了主持人瞬间石化之后碎掉的声音,不过她倒是也撑得住,尴尬地笑了一下,问我:“不好意思啊,我更正一下,就是……你的家属,总共数量是多少呢?”
我两眼上翻开始数了起来:“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哎呀,我也不清楚了。不过我觉得这也不是事儿,本来我也不是人呐。”
然后我纯粹是嫌事情不够大,当场对着观众席来了一句:“比如现在,如果我看中了一位独身的观众,这个幸运儿通过了我的考验之后,就可能立刻成为我的家属。有人要报名吗?”
这个时候,演播大厅陷入了一片死寂——额,可能是因为玉藻前的杀气弥漫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