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张每玟微微一笑,“我的意思是,不要去玉山了……这样跟你待在一起,多好……”
“是吗……”公良雪竟微微一笑,“对了,怎么从没听你提过你母亲?她在家,一切都还好吧?”
“嗯,挺好的……”
“可,孔飞说,她已经被软禁了起来。而且,你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
张每玟一下子直起身来,双眉紧皱着望向了他……
“怎么了?”公良雪竟看看她,神秘一笑,“我说的,没有道理吗……”
张每玟满脸愁容地摇了摇头……
“你说的,很对……”
公良雪竟笑笑,站起身来,“我用了很多年,只悟透了一件事:我们每个人,其实都要比自己想象当中的,更加平庸,和无奈……早些休息吧,我出去走走。”
说罢,径直开门走了出去,只留下张每玟独自一人,呆立当场……
月色清亮,夜风吹来,竟然凉意十足。
已经是中秋过后了,这一年,又要结束了……
公良雪竟暗自感叹一番,在夜色里独自负手而行。出了那破烂的院门,他沿着土坡,一路缓缓而上,往前走了约摸有几百米的样子,不经意间一抬头,不禁吓了他一大跳!
月光洒下,可以看到路旁是一个垛场,错落伫立着大大小小的柴草垛,而最里面一个较为高大的草垛顶上,隐约间似是有个活物盘踞其上,虽然身子没怎么动,但鼻息间因为呼吸而不时冒出的热气柱,在这略显清冷的夜里,加之月光照耀之下,显得尤为显眼……
公良雪竟屏住呼吸,放轻脚下,又往跟前挪了几步,远远地垫脚伸脖定睛一看,这才确定,那仰躺在垛顶的,竟然是个大活人!
他心下一阵疑惑:这大半夜的,谁这么有雅兴,竟跑到了这儿来躺着?难不成,是个等着情人来赴约的痴情人儿??
想到这儿,他苦笑一下,暗自摇了摇头,心道,还是赶紧走开吧,免得打扰了人家……
正要轻抬脚步转身离开,耳间却清晰的听到那躺着的人嘤咛一声,嘟囔了一句什么话……
“嚯,看来这是没等到人,倒把自己等瞌睡,睡死过去了?呵呵……”
转身又要走,谁知那人再次呓语着说了几个字,却犹如一声闷雷迎头劈下般,将公良雪竟生生定在了当场!!
“亚通,哥,哥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公良雪竟深呼吸一下,回了回神,大踏步朝着那草垛走了过去……
那草垛顶上的人却仍旧在熟睡呓语,他围着那草垛转了一圈儿,竟然光秃秃的也没个下脚的地方,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是怎么上去的……
他仰着脖子叫了几声,可那人竟然毫无反应,公良雪竟心下着急,心道,看来这是遇到瞌睡大的人了!要都像自己那掉根针都能惊醒的瞌睡,晚上可就真热闹了……
又叫了几嗓子,可那人仍旧没有反应,他心下一着急,正盘算着不如在地上找个棍子石头之类的东西打醒他时,耳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同时,一道手电筒的亮光,直直照向了自己的面门……
“是谁在那儿?!干嘛的?!!”
他伸手遮住了眼睛,口中打趣道:“哎呀,有了后遗症,这电筒一照我,我就想骂人了,嘿嘿。”
他一说话,只听对方有一个人忙陪着笑道:“哎呦——是公良先生啊!小的没长眼了……”
那电筒被关掉,他闭着眼睛又适应了好一会儿,这才又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来,一看,原来竟是两个背着枪的军士。
“原来是两位兄弟,你们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的爷,这话该是我们问吧??呵呵。这会儿轮到我俩值夜,老远就听到垛场这边有动静,就跑过来看看,谁承想,是你啊——这是,到这儿来开大来了??不对啊,那破院子里,不是有茅坑吗……”
公良雪竟一阵尴尬,一指那垛顶,苦笑道:“开个屁呀,我是闲逛,喏,发现那上面还躺着一位呢!天打雷劈不会醒的瞌睡!这草垛一圈儿又光秃秃的上不去,我这不,才……”
“啊?!那上面……”
手电筒复又被打开,那军士将手里的长枪一举,当做鱼叉似的高高刺进了草垛里面去,另一个军士默契地走过来用双手举顶着枪拖儿,他将手电筒往腰带上一别,双手一抓长枪身,用脚踩着旁边的草垛,麻利的翻身站了上去,拿手电一照……
“嗬!这烧刀子的冲劲儿……吆??!这不是,孙乾吗?!还真他妈会找地儿……嗨,嗨嗨,醒醒醒醒……”
好一阵儿摆弄扇打过后,这才终于听到那醉汉一声惊叫,醒转过来……
俩人从草垛顶上滑了下来,公良雪竟看看,见他仍旧醉意朦胧,便对着那二人道:“孙乾,是吧……还得麻烦二位兄弟,带他回去醒醒酒,我在陈一旦那屋等着,有重要事情要问他!”
二人点头应着,一左一右搀扶着孙乾,走了回去。
回到破院子里,一看陈一旦他们那屋还亮着油灯,公良雪竟也不及多想,上前一敲门,孙大缸开门见是他,正一脸茫然开口要问,却看到公良雪竟沉着脸一伸手,便不再问了。陈一旦也慌忙爬了起来,几个人还没说上话,张每玟可能是也听到了动静,此时也到了门前,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们。二过等几个人也都闻声过来了,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儿,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在这个当口,那俩军士带着洗过脸的孙乾也到了……
孙乾走进屋子里,抬头一看这一堆人,同样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朝着公良雪竟一打躬,怯怯开口道:“先生,找我?”
公良雪竟上下一打量他,见这孙乾约摸有二十七八岁的年龄,瘦高的个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精神头,这才皱眉沉声开口问道:“孙乾,我来问你,你是不是有个弟弟,名字叫做孙亚通??!”
他这一句话出口,不光是孙乾一下子愣住了,就连陈一旦孙大缸和张每玟几个,也同时吓了一大跳!
“什么?!你就是,孙亚通的哥哥??!不会吧?!这跟了咱们一路,原来……”陈一旦吓得差点儿咬了舌头,瞪着眼睛看着孙乾道。
孙乾回了回神儿,看看几人,最后才满脸惊恐地对着公良雪竟颤声道:“先生,怎么知道?!!”
“我再问你,你弟弟孙亚通,多大年岁?模样特征如何?现在何处?!”公良雪竟哪还有心思回答他,只顾着一股脑的问了出来。
不料孙乾一听这话,眼眶一红,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颤抖着身子伸手抹了一把眼泪,道:“不瞒先生,亚通跟我在十多年前就失散了,是我把他弄丢的……先生既然这样问,肯定是有我弟弟的消息!先生快告诉我,我弟弟孙亚通,现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