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氛围虽然洋溢热情,浓烈奔放,但步迟觉得吵闹,还有些压抑,趁大家不注意,打算出去透透气。这个度假村依山伴水,一片宁静。不知何时天空飘起了雪花,路灯照耀下更显得如梦似幻,飘飘洒洒化作一地尘埃。
忽然背后传来窸窣脚步声,回头一瞥,莫非尘正朝她走来。
“下雪了。”他轻语,像是特意找到开口的理由。
她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冰凉透心,却不舍丢弃,“我第一次见到雪。”
“是吗?”
“是不是觉得我土?”
“怎么会?”他的双眼忽然带上温度,“如果你喜欢,以后开年会我们就找有雪的地方。”
“可以不必的。”
“你知道的。”
她不语。
气氛有些沉默。他朝周边浏览一番,拉着她的手,“走。”
“去哪?”
“你需要一杯热牛奶。”
“为什么?”
“你太冷了。”
她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除此之外,她的确有些冷。
他向奶茶店的店员要了一杯热牛奶,手机扫码待付款时谁知不争气的关机了。他有些猝不及防,眉宇微皱,继而忆起什么,从外套内袋里掏出一个方形皮夹,朝她挥了挥,笑逐颜开,“没事,我有这个。”
说罢,他随手抽出一张50给对方。她无意瞥见里头夹着一张照片,是他与一个女人的合照。那女孩趴在他肩背上,笑得璨若如花,笑得深入人心。胸口莫名咯噔一下,一股没来由的心火。
此时,正碰见对方只找回他10块,她看着他没有任何意见得接过,插进皮夹里,借此倒不乐意了,遂朝店员一本正经问道,“一杯牛奶要40块?”
“是的。”店员回答得理所当然。
“就算鲜奶一小袋4块钱算,你这都翻了十倍,抢钱的吧你?”
“不好意思,一直都是这个价位。”
“信不信我打12315投诉你。”她抬头看了眼门面,“‘无名奶茶’是吧?成,我现在就打电话投诉。”
一只温热的手覆盖她的手,他不明所以看向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这么做。
也许,他觉得现在没这个必要。
她盯着他,想着那张甜蜜照片,用力抽回手,掉头就走,头也不回。
他快速接过奶杯,大踏步跟上拦在她面前,把热牛奶递给她。
“我不喝。”
“为什么?”
“太贵了,受不起。”
“你就是价值连城的。”
“如果我是,那照片上的她呢?又算什么?”
他终于明白她突然生气的缘由,嘴角一抹满意的微笑。
原来,她在吃醋。
吃他的醋。
她只看了一眼,如同当头一棒,一阵晕眩。那个女孩约摸二十五岁的年纪,灿若桃花,美得让人震撼,美得让人心疼。她趴在他的肩背上,笑靥如花。头发随意的扎个马尾,更显她白皙的天鹅颈,双眸灵动,由内而外散发一股清纯高贵的气息,是她从未见过的气质。是的,从未见过,气宇非凡。她宛若听见那一声清脆咔嚓,仿佛此时心脏碎裂的声音。
原来,早已有一朵娇艳的玫瑰开满了他心中土壤。她就像玫瑰旁边一株不起眼的狗尾草,永不如玫瑰傲然挺立,只会随风摇头晃脑,瞬间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她回到party上,快速闪进一个幽暗的角落,他来不及追随她兔子般的身影,目光四处搜寻,毫无踪影,并未察觉。手里拿着的热牛奶,如同他此刻逐渐冰冷的心。
谁知此时,一阵不合时宜的电话铃声响起。习惯性皱起眉头,脸色暗沉。大抵又不会是什么好事吧。莫非尘暗骂道。
原来自己就是个局外人。步迟越想越堵得慌,瞥见桌面早已开启的啤酒,随手拿起,一杯又一杯,接二连三。痛苦找不到出口,只能索取酒精的力量来麻醉。
李晋坐在她身旁,拿着高脚杯对着杯口轻轻一抿,饶有兴趣得看着她。她并未察觉。
“你喝得不少。”一声清脆从某处传来,纯正年轻男人的声音,似曾熟悉。
也许她喝多了,酒精给了她倾诉的欲望,回头一瞥:“你凭什么嫌我喝得多,又不要你买单。”
“抱歉,不是这个意思……”李晋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进行接下去的谈话。瞠目结舌,脸颊犯红。
没想到她是一个不好惹的姑娘。但越如此,越引起他的兴趣。只是平日里他与她的工作基本不会有太大交集,找不到接近的机会。传言她是莫非尘的女人,即便他和莫非尘是伙伴,可那又如何?人都是情感动物,不是因为伙伴或兄弟的关系,喜欢的女人就得拱手相让。在他这里,这种道理不成立。何况,他们都是单身,更不存在道德约束。今日机会算是千载难逢。他可得好好把握。
“噗——”步迟忍不住笑出声来,被周遭的喧闹掩盖,不露痕迹。
她笑不是因为自己对话上的优势,而是李晋泛红的脸颊。她由此联想成那是莫非尘害羞的模样。她从未见过此模样。她只见过他睡梦中让人心疼的面容。突然觉得如是真实的,定万般可爱。
她对李晋的印象停留在面试之时,
——嘴角一扯,露出个极淡的笑意,含义不明。瞥向周边,没有笔筒,索性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用极其简短的话道,“多少?”
“什么?”
“电话。”
当时只感他语气生冷,即便后来成为同事,也一无所知。她不关心与她无关的一切人与事,除了重要的关乎时事之外,更不会看那些低俗的娱乐八卦。时间是宝贵的,她不会把宝贵的东西浪费在一些杜撰的娱乐八卦上,太不值当了。如果为了放松,她宁愿看一些书面有趣并且有意义的冷笑话。
但见李晋似乎此时有些了无生趣,亦如她此刻受伤的心灵,遂开口提议:“不如我们换个地一起喝?”
她指着阳台那边的卡座,对着通透落地玻璃窗,外头风景一览无余,真是个解闷的好地方。
“好。”李晋爽快得答应。
耳根清静了些,彼此已不再为了一句话费力扯着嗓门。但如此一来,倒向两个满怀心事之人彼此袒露各自无聊的信息,反而不知该怎样顺利得进行一场有趣的对话。
两个半生不熟,并未有多大交集之人,面对面坐在独角一隅,竟寻不到合适话题的切入口。她开始后悔自己的提议,再则并未有心思与他闲聊,于是顾自喝酒。
在喧闹的场合,并不想因为自己独自狂欢而被判定终生孤寂,大抵这就是她提议的原因。
但见李晋依旧看着她,双眸深深含情,看得她有些不好意思,更感不自在。他不应该用这样热切的眼神看她。难道他没听见公司里的传言吗?
她和莫非尘有一腿。
她是莫非尘的女人。
她属于莫非尘的。
诸如此类的闲言碎语。
但,莫非尘不在乎。而她,也不在乎。也许,坦白讲,反而心生欢喜。
这是对爱的一种暗自较量与胜利。她就是那个在莫非尘迷妹中的胜利者。完完全全的胜利者。
忽而又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也许李晋向来如此。男人看漂亮女人的眼神,总是一股贪欲。
他拿着酒杯转悠,反复如此,欲言又止。为了打破尴尬局面,她终是忍不住问:“怎么,有心事?”
“不是。”李晋立即否定,“只是不知道该和你说些什么。”
他那副不该有的腼腆让步迟再次忍不住发笑,也毫不客气:“你意思是,我很无趣,让你完全无话可说?”
“怎么会呢?”他连忙解释,“你就像一件艺术品,无法让人轻易开口,生怕一不小心就伤了你。”
“哦,是么?”一件艺术品。他对她的比喻,她很喜欢,忽而有了兴致,“那你说我这样的艺术品,该如何安放比较好呢?”
“这是一件让人头疼又让人挂心的问题。不过,任何人都必定对此感受心甘情愿。艺术品适合放在手心里,静默观赏,小心呵护。”
“你倒挺会讨女孩子欢心,想来是个老手,深藏不露。”
她对自己如此评价,李晋眸子些许暗沉:“你是第一个让我绞尽脑汁的女人,你信吗?”
听到这话,步迟一愣,继而毫无顾忌的开怀大笑:“抱歉,我还真不知道。”
“没关系。现在知道也不晚。”李晋终于拿起酒杯对着喉咙猛灌一口,淡笑:“我想,我认为我是一个不太会讨女孩欢心之人。除非面对我心仪的女生,比如你。”
步迟猛得抬头看他,觉得这话听起来简直不可思议。为缓解尴尬,抬起手,客气道:“李经理,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我讲究实事求是。这就是事实。”
“李经理,你确实不太会讨女孩欢心。”
“所以,我总是迫不得已采取其它措施。”
“其它措施?”
“对。我的执着。”
“我也很执着。但,你为了什么?”
“为了真相。”
“来,干杯。纯属一场误会。”
“此话出自真心。”李晋与她碰杯,眼神认真,“你要知道。我想让你知道。希望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压力。”
步迟不再言语,亦懒得理会李晋话里的真假,那是他的事,她对此毫无兴趣,亦与她无关。她在心底很快划清彼此界限,继而联想到莫非尘,为何唯独对他,总是这般剪不断理还乱呢?就算她与严肃离婚,都离得他大爷的干脆。
她太爱他了。但是,不能。还有,那照片里的女孩,定是他一生挚爱吧?否则为何要时刻带在身边?他对自己就从没做过这样的事,不是吗?
越想越恼火,一杯又一杯,也不知喝了多少,只觉忽而眼前一片漆黑。
眼皮依旧觉得有些沉,朦胧中看见雪白的天花顶,外间传出电视早间新闻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如蜜蜂嗡嗡作响。
步迟猛得忆起昨晚,心里一紧,慌忙起身掀起盖被,朝自个身上疯狂检查,还好还好,一件不少,和衣而睡,这才松了一口气。
顿感脑袋依旧有些犯晕,暗骂自己怎如此放浪形骸,竟喝到不省人事。无意瞥见床沿趴着一个人,还在沉睡中。
是李晋。
她下了床,整了整衣物,打算一声不吭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即便蹑手蹑脚,但李晋依旧被吵醒,迅速起身,拦在她面前:“醒了?”
她本就有几分不悦,这个大套房里这么多个房间,干嘛非要睡在她这里。即便一晚上都开着门,至少她睁眼时卧室的门是敞开着的,大家都看在眼里,但却各自心知肚明。
但也不好一早冷着个脸,只好轻应一声,音调满不在乎,语气平淡,更多则是敷衍了事,也不打算看他一眼,就快速走了出去。
辛锁在大厅忙乎,正将服务员送来的早餐一件一件往桌上摆,见步迟出来,满脸带笑,但笑得有些贼,“你起来啦。”
步迟扫扫四周,上前抓着她的衣袖,附着她耳边,“昨晚为何李晋睡在我房间里?”
辛锁抿嘴一个劲偷笑,笑得她心里一阵恐慌,“你笑什么?”
辛锁终于强忍住笑意,正儿八经解释道:“你昨晚喝多了,拽着李晋的胳膊不放,我和叶梅几个好不容易拽开,你又疯狂得抓住,反复几次,大家索性也就作罢了。”
“啊?”步迟惊呼一声,对此不可思议,没想到自己竟然酒品如此之差,顿时耳根发热,羞得无地自容,“我……不会还干什么出糗的事了吧?”
辛锁又忍不住发笑,笑得直捂着肚皮直不起身,看她那前俯后仰的夸张样,步迟心底更是一阵发毛,不耐烦得扯着她的肩膀,“你快说啊,快点说吧,拜托了……”
“好好好,我……我说”辛锁休停片刻,捋了捋胸口,又拿过桌上的水杯喝了口,这才正色道,“你昨晚拽着李晋一个劲呢喃,‘别离开,永远也别离开’,叶梅还有其他几个同事都看见了,搞得李晋一阵尴尬。我和叶梅想把你拉开,但你拽得老紧,最后李晋没办法,只好把你抱进房间。”
“辛锁说得对。”叶梅也从房里出来,妆容精致,看来早已拾掇完毕,“后面原先安排好的房间因为嗨劲都乱套了,大家都闭了门随便睡去。李晋因为安顿你迟人一步没有房间,大概又怕你睡不稳,索性就坐在床尾。后面可能也累了,就睡着了。但好像一整晚门都是开着的。放心吧,半夜上厕所的同事也都看见了。你俩啊,清白的,放心吧。”
步迟头顶一声闷雷,一脸发白,“你这意思,大家都看见了?”
“算是吧。”
步迟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即便大家对此心知肚明,但人的口舌可就爱嚼舌根,她最先想到的是莫非尘,他呢?他知道了吗?他也看见了吗?他去哪了?关键时刻就放任她不管了吗?
“那……莫总……也知道了?”步迟小心翼翼得试探,“领导知道了,岂不是更难堪?”
“莫总啊……”叶梅像在仔细回忆,“没怎么在意他。但好像昨晚没看见他人影,应该是还不知道这事吧……”说着,又朝步迟看了一眼,笑意不明,“你是不是和莫总闹矛盾了,所以才和李晋喝酒的呀?”
“胡说什么你!”步迟瞪了她一眼,毫不客气得拍了拍她的脑门,“别乱说话!”
叶梅敏捷闪躲,在一旁不怀好意的嘿笑。
此时,李晋正从房间出来,步迟不觉一阵脸红,的确特显尴尬,真想找个地洞安放她的脸。
李晋倒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面色镇定,看似心情不错,朝辛锁随口道,“有热牛奶吗?”
辛锁朝桌上看了一眼,“有。”
李晋转而看向步迟:“你应该喝一点。”
辛锁朝她望了一眼,开始偷着嘿笑。叶梅更是如此。
步迟这回倒镇定了,“不是我喜欢的。”
话音刚落,门口响起敲门声,辛锁上前开门。
只见酒店服务员端着手托盘站在门口,“请问步迟小姐在吗?”
“我是。”步迟不明所以,随口应了声。
“你好。你的牛奶。已经帮你热过了。”
“可我没点。”
“你好。这是莫先生为你点的。”
“莫先生?”
“对。”服务员肯定道,“他还让我捎句话给你。”
“什么话?”
“希望这杯热牛奶能驱散你这个冬天的寒冷。”
步迟愣在原地,瞬间听见一股暖流通身的滋滋声。
“你好,你可以取吗?还是我帮你放在桌子上?”服务员再次问道。
“哦,抱歉,”步迟上前将奶瓶握在手中,“谢谢。”
“不客气。”
辛锁和叶梅在一旁用艳羡的眼神看着她。
步迟耸耸肩,朝李晋晃了晃手中的奶瓶,“我喜欢这样的。”说罢,朝房间径直走去,头也不回得‘嘭’一声关了门。
吓得辛锁和叶梅不由得微微颤了颤。
步迟一直将莫非尘送她的热牛奶揣在怀里,紧闭双眼,唯有如此方能感受他身体的温度一般。昨晚,她承认他是出自真心,而她却那般态度后一走了之,想必他也是跟了上来的。因为她明明听见背后的叫唤声,和踩在薄雪上的咯吱声。但后面怎么就找不到她了呢?他去哪了?还是压根对自己就没有那份心思?
越想越沮丧,一手从包里抽出纸和笔,慵懒得趴在桌上一遍又一遍写着他的名,满纸的莫非尘,重复,层叠,亦如爱恨纠缠的无尽牵扯,倾诉不尽的失落,无法瞬间得到的安慰,亦盼不到他的出现。
后来,听说是莫非法又惹事了,莫非尘不得不连夜先赶回去。
所以,她连生他气的理由都没有。
此时,电话响了。是微信视频,本杰森。
这三个字,生命里信仰般的存在,驱散她阴霾心思的有效意志和决断。
如果说莫非尘是她的火,而本杰森,就是她的根。
她忙按下接听键。
“步迟——”女孩儿愉快的叫道,欢天喜地的模样。
“严步变,过分了啊,”
“妈妈——”
“这还差不多。”步迟也跟着笑起来,“在Mr. BenJason家过得怎么样?”
“I had a very pleasant time, I like him.”严步变得意得问,“步迟,你知道我说得啥?”
“小丫头片子,看扁我是不是?”步迟笑着说,“我当然懂。必须会懂。你愉快,我就愉快。”
“Mr. BenJason不仅带我去游乐场,还教了我好几句英文,”
“哦,是嘛?说来听听。”
“步迟, I love you.”
这句话,是他想对她说的吗?
“I love you,too.”
“这是Mr. BenJason教我的其中一句,还有很多,回来说给你听。”
“好呀。”
“那你和莫非尘叔叔玩得开心吗?”
“开心。”
“你开心我就开心 。妈妈,你可得感谢感谢Mr. BenJason,把我照顾得这么好,”严步变边说边喊,“Mr. BenJason,come on.”
“oh,yeah.”听到一声应答,没多久屏幕就多了张迷人的脸,“hi,”
“hi,”步迟表情羞赧,“ thank you very much.”
“步迟, Wish you happy every day. ”
“I will.”
直到挂电话,本杰森从未对她说“步迟, I love you.”有些人的爱,不在地球之列,而是跨越太空的层次,无人企及。
“You know, I love you. I want to do anything for you.”本杰森对着屏幕喃喃自语,直到女孩儿的一声叫喊,才回过神。
这次的旅游年会还有一天,第二天一早10点的飞机。李晋对步迟的态度并不介意,下午他就来敲她的房门。
“今晚一起吃饭吧。”步迟发现李晋不是用询问的语气,而是一种肯定。也许因着这点,本不打算答应的她,也只好点点头,算是默许。
算不上多高大上的餐厅,但不可否认是别具一格的饭馆,两平层,教室般的包间,门边写着年级和班级,里头黑板,画报,就连用餐桌也是书桌格局,左右各两桌,中间留着足够宽的过道,装修文艺,足以让人眼前一亮,不得不让人忆起当时的学生时代。
“怎么样?”李晋问。
“挺特别的。”
“我也这么认为。价格实在,但味道还不错,希望你别介意。”
“介意什么?介意这只是个小餐馆吗?”
“抱歉,我只是希望你喜欢。”
“当然。这里不错。”
彼此落座。李晋像很多绅士男人那样,把菜谱先递给她,“喜欢的都可以点。不用客气。”
她的确没客气,点了一盘超辣的水煮鱼片。
“你喜欢吃辣啊?”
“对。无辣不欢。”
“那很巧,我也这么认为。”
“是么?”
“我很高兴。”
“高兴什么?”
“与你有共同的爱好。”
她不语。不知该说些什么。
半晌,李晋伸出手,覆上她的手背,一阵暖意瞬间袭来。他的手,的确很暖。但不是她喜欢的温度。遂慌忙将手抽出,抬眸惊诧得看着他。
李晋有些局促,用一抹不自在的微笑缓解彼此尴尬:“对不起。我……”他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儿,最后道,“有些失控。”
她心绪混乱,李晋这是在干什么?其实以成年人的心思,她大抵是知道的。但不想自以为是。虽然她知道公司里偶尔碰面时,他看自己的眼神意义深刻,但他一直都是如此,待任何人都彬彬有礼,一视同仁,并未有不同寻常的举动。他具有深沉的心思,但从不轻易外露。他给人最大的印象就是分寸与克制,偶尔才赋予轻松的戏谑。如果她此刻把事挑明,未免显得自己矫情,自以为是,自作多情。实则,这并无什么颜面可言。
可昨晚,他也对她说,‘除非面对我心仪的女生,比如你。’
此刻,不得否认他眼神的专注,和处于本能所产生的小动作,那是一种对异性情意的明显表达。她略显尴尬,不知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搪塞过去。
谁知,李晋倒先开口了,“你的手和我一样,太冰凉,所以,来碗热汤?”
她知道他说得不过是应景话,刚才她明显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她知道,他在缓解凝滞的气氛,遂顺藤摸瓜,“你冷到失控想从我这寻求温暖啊?”
李晋挑挑眉,装作很坦然:“可没想到,你的手比我还冰冷。”
“所以呀,你得找个温暖的人。”她开玩笑道。
李晋双眸瞬间暗淡,眉宇微皱,指尖轻敲着桌面,半晌,道:“除你之外,无人入我眼,你信不?”
“不信。”她脱口而出。
“呵~”他笑,“所以,我不找人,换种方式,我找汤。服务员——”
他朝门口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