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对方有点眼力不算什么，自己可没更多兴趣奉陪下去。
听二郎心语，已收集完三鬼的魂息，丁贵便立马抖袍起身，淡淡道：
“你们三个，由谁领头？不妨上前几步，我有话说。”
话虽不客气，但语气还温和。
“你说什么！”
牛头鬼又当先不忿，身子再也收不住，直飞扑过来。
还真是暴脾气，但另两鬼也不再阻拦。
下一瞬，一把水珠飞溅，正好打在他的毛脸上。
啊——
一声惨叫过后，霎时便见牛头鬼鲜血淋淋，破相严重。
对方连忙捂面后退，不自觉便失足水中，黄衫湿透大半，只是他很快又重新飞稳凌于水面。
而其口中痛叫不绝，与猪头鬼和虎头鬼并肩后，又齐齐连退数步。
他们应当已明白，惹到了硬茬。
这还是自己留手，只稍驭意念碎心手的结果。
采用的办法，和上回对付强行上前驱赶的壮汉孙老实，颇为相似，只是将一把沙草换成了一把清水裹着碎心粉抛出。
力道上，却轻了太多。
否则，牛头鬼的毛脸，就不是见血这么简单，必得洞穿几个血窟窿不可。
“谁再敢放肆，我可要下狠手了！哼，你，前来答话！”
眼见一把清水威慑三鬼，丁贵还算满意，指向中间一鬼道。
“阁下何人？难道不知断水河是黑皮大王的地盘吗？这般故意伤人，就不怕结下生死大仇？”
虎头鬼虽松开牛头鬼，却没敢上前，只是连连责问。
明明畏惧，口气却狠厉！
听意思，此溪名叫断水河，由一个黑皮大王把持，但定然不是此鬼本人了。
不过，此鬼算识了点相，又识不彻底。
居然将自己的话当成耳旁风，就该继续教训。
嗖——
手腕轻抖，指间捏着的小黄花便飞射而出。
啊——
哪怕虎头鬼明知不妙，已偏头躲避，仍难逃被黄花击中面部。
待其站直，其左颊上，已多出一个血色“铬印”。
哪怕有长毛覆盖，此铬印也图案清晰，正好是一朵铜钱大的小黄花。
除了色彩不同，简直一模一样。
而真正的小黄花，这才落到水面，完好无损，顺流直下。
“我只是路过，不关心其他……你，现在愿意上前答话了吗？”
丁贵轻蔑道，若还听到废话，决心再下一次狠手。
心中却颇感无奈，花朵铬印当然不是自己的主意，肯定是二郎暗中对碎心粉动了手脚。
偏头稍瞅一眼，果然见他得意奸笑，似多么好玩一般。
“是，是，大爷，小人这回绝对老实，请大爷尽管问。“
虎头鬼犹豫一瞬，还是飘到近前，再无嚣张之态，只点头哈腰道。
“鸳鸯湖，可听说过？”
“鸳鸯湖？这……小人不曾听过。”
“不曾？”
怎么北飞了这么久，还没接近吗？
按任命私函的内容推测及回三预估，并没多远才对。
“请大爷勿怪，小人等来此不过数年，不清楚很正常。但我们黑皮大王在此溪盘桓已过三十年，堪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想必，他必定听说过……若大爷愿意移步，哦，还是由小人，请我家黑皮大王前来答话最妥当。大爷，您以为呢？”
似见丁贵沉吟不决，心意难测，虎头鬼赶忙讨好道。
若其言不虚，自己倒愿意飞一遭。
“可恶！他这是欺骗你啦！必是想借机开溜，甚至故布疑阵，想引你前往！”
肩头的大头娃娃，忽发出心语。
也不知他猜到了什么，还是胡猜乱想，压根就是在两边“下注”，只为提醒。
“是又如何？若真能打听到鸳鸯湖所在，那我们必会节约很多时间……不过，这里或许隔得还有点远，未必有人能知。”
才心语毕，二郎又传来坚决奶音。
那便……这样吧。
“你有百息时间，百息一到，我便飞离……去吧。”
百息时间，对兽人鬼来说，可以飞行二三十里，再折成一个来回，依然能通知到那什么黑皮大王。
来不来，或者，来了后，是报仇也好还是答话也好，皆由对方决定，自己全然无惧。
只是一时间，对打听一事并不报多大希望。
“是，大爷，那我马上就去请黑皮大王，还请您稍候，稍候。”
虎头鬼如蒙大赦，转身便领着两鬼从原路飞离。
“二郎，你为何给他们百息，直接杀到他们老巢便是，于我来说，不过瞬息的事。”
也是初次听到小家伙出主意，不忍拒了其好意，自己才一一照办。
但百息之说，实则有点儿戏了。
不是自己的风格……
“哪有儿戏啦。我只是还未探到他们的老巢，又不愿让你以身涉险。所以干脆答应他们去喊人啦。而百息时间，他们或许勉强飞个来回，却难做什么准备。若察觉他们来者不善，我们却可以溜之大吉……这才叫万全之策啦，霍霍……”
呃，居然是这么个打算。
再看二郎笑得大嘴难合，显然很得意，似体会到了极大乐趣。
也是，他憋在红色世界内太久，一直进行睡眠参悟，少有历练之机，现在得以接触不同的鬼物和事情，自然有点迫不急待，想要表现吧。
就是有点……过分小心的意味了。
自己经历过平断山城的平断山城的小溪兽人鬼，自然明白狼王郎二之流，只比普通兽人鬼稍强，完全是一群欺软怕硬的货色而已，否则，又岂会“沦落“到，做“霸占小溪”这种“缺德事”。
“你能这样小心，我很欣慰，就是不可太胡闹了，像方才那样……罢了，我也来一探，不信他们老巢会有多远。”
丁贵才想啰嗦两句，忽又止住。
二郎处处料敌于先，似乎并不弱于自己，甚至强于自己也不一定，再怎么胡闹，又岂会没有分寸……
下一瞬，意念小手当即驭出，霎时追上三鬼。
感知到三鬼一路骂骂咧咧，恶语不绝，似赌咒发誓，要讨回面子……
不过，这种表现，也在情理之中，就没必要计较了。
嫌其飞速太慢，意念小手便跃过他们，直接沿着小溪往下游探去。
草草探至数十里开外，仍无明显建筑之类。
看来，他们并不栖居两岸，或者说，其洞府又是隐蔽型洞府。
只好迅速回头，再寻三个小鬼。
霎时碰上，他们正降下速度，只落在中途四五里，一处稍显宽敞又平坦的树荫之下。
可是，分明位于溪水边。
原来，这里是有建筑的，只是异常简陋。
以几根树枝围挡，形似栅栏。
栅栏相连，分隔出五六块地盘，每个地盘当中，便是成片的枯叶干草，形成床榻。
其他物件，几乎没有。
以此观之，这样的建筑，可比茅草棚还要不如太多，也难怪一眼观以发觉。
但，此处，绝不可能是栖居了三十来年的聚居地！
哼，被如此教训，虎头鬼还敢撒谎！
“怎么，你发现他们的老巢了？”
奶音似瞧出自己的脸色不善，连忙问道。
“他们的老巢，就在东面四五里开外的小溪——断水河南岸，有几处简易栅栏，你再探一遍便知。可恨的是，我们被骗了！那里根本不可能存续三十来年，只怕几个月也没有！”
看来，面对这些恶鬼，手脚稍松一点，都会被认为好欺骗。
方才若是连施辣手，弄点断肢断脚，还怕逼问不出什么吗……
“那可未必，人家就不能有多个洞府吗？那里或许只是其一个临时栖居地，或者，本来就只供几个小鬼栖居呢？”
这……的确有可能，但毫无意义。
一个霸占小溪的兽人鬼，也玩狡兔三窟，他们防谁呢？
就郎二那么狡猾，不也只有一处暗洞吗？
暗洞？
咦，他们也未必没有……
“你再探探有没有强者存在吧？”
二郎又道，颇显小心翼翼。
“强者？除了当中一个栅栏内，有一个健壮的兽人鬼，当是头领，他正在酣睡，可不像强者，而其他醒着的兽人鬼，连打退的三个一起，也才五个。全都那样，哪有什么强者……咦，你怎么不亲自查探？”
丁贵没好气道，也不知二郎为何如此小心。
意念小手已将那边的情形，探知得一清二楚，六个兽人鬼，第一感觉就比不过郎二那一波的九鬼。而当中健壮的兽人鬼，颇似一个蛇头鬼，正躺在一块巨大的黑色兽皮之上安睡。自己几乎瞬间了然，黑皮大王，竟是这么个由来……唉，又是徒有虚名，只会欺侮弱小。
观此黑色兽皮，似乎不凡，其大小能将蛇头鬼裹住两层，当真辨不出是何等巨兽之皮。
须知兽人鬼可比人鬼要高出数个脑袋不等，本身就是巨兽，堪比狮虎之属。
再比其壮硕两个体形的黑皮巨兽……好吧，一定是什么凶狠巨兽，在自己的尘世必闻所未闻。
“我能探什么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灵识查探，目前只能驭出两个幻境移形的距离。”
奶音明显不爽道。
两个移形距离？那不过才四里左右。
是有点寒碜，怪不得要让自己来探，倒是一直不清楚这点，也没问过二郎。
可是，说不通吧……
须知，自己的意念小手都能感知到，数十里的清晰情形，再远至二十里左右的模糊情形，也可以一试。
“你可知原因？”
“你不应该问我，而应该问你自己啦。是你的意念小手太古怪啦，只怕整个冥地，甚至整个冥界，也仅你一家啦！”
二郎又夸张道。
其论断，可有点吓人！
但，绝不可能！
因为自己，绝对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魂魄！
听二郎两次语气，倒终于明白过来，他应当是什么都胜过自己，难得有一项比不了自己，所以才如此“阴阳怪气”呢。
想通了原因，颇觉好笑。
自己就不能有一点优胜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