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寒，楚怀权平复心情，楚怀权起身，道：“贾统领，二副帮主，属下另有杂事，暂且告退。”
贾定惜道：“暂回房歇息一番倒是正经，明日另要赶路。”凝寒亦点了下头。
楚怀权应了一声，施礼去了，随手掩了门。
凝寒环视厅内，见一暗红色锁子甲挂于一旁，看着极其寒酸，又三刃刀立于一旁。
凝寒对贾定惜道：“我有一事不明，不知你可知详细。”
贾定惜起身，于凝寒一侧坐了，道：“所问何事。”
凝寒略思，道：“论理，楚怀权不过兵中小卒，你虽为统领，倒不致长公主亲下调令。”
贾定惜道：“此事我亦不解，虽有缘巧得问伏照一次，伏照只道，此为长公主之命，他亲代传。”
凝寒道：“此伏照可有来历。”
贾定惜道：“详细我倒不知。只知其原本宫内书阁小吏，长公主幼时日日进出书阁，伏照时常提点一二，二人算得或师或友。新君登位，长公主暂领禁军，便招伏照为身侧谋事。”
凝寒道：“伏照是何年岁。”
贾定惜道：“按理，应四十上下，可相貌，看着倒与你不差。”
凝寒道：“莫不成是内侍。”
贾定惜摇头道：“书阁之内，虽是无品小吏，也必是有识男子可担。”
凝寒坏笑道：“莫不成师兄得以一验。”
贾定惜没好气道：“莫要胡说。虽朝臣多以武论高低，然书阁也是内侍禁地。”
凝寒略应一声，道：“不知长公主是何年岁。”
贾定惜道：“此倒不知，只闻得，约二十岁上下。”
凝寒道：“也算得奇女子了。长公主即统领禁军，你可曾见过。”
贾定惜忙摇头，道：“此营中少有人有见。据伏照之言，长公主身为女子，虽暂掌禁军，然曾言道，女儿涉政本就不妥，身为长公主更不当抛头露面，故诸事皆由伏照代行。”
凝寒思道：“这便奇了。”
贾定惜道：“更奇的，你还不知呢。”
凝寒道：“有何奇事。”
贾定惜暂做噤声，起身，轻开门，探头左右细细查看一番，复掩了门，闩了。
贾定惜回至座位，招呼凝寒凑耳过去。
贾定惜小声道：“当今君上，名为炎松，长公主，学名炎沛，此二人本一母姐弟，长公主略长两岁。先君薨，此姐弟尚年幼，不知世事，故暂养宫内。先君在位之时，未立太子，更无遗诏，此一薨逝，众子争权。除却此姐弟二人，余者皆归封地。后十数年，诸王起兵，相互残杀，只余勤詹二王。后逢先君忌日，勤詹二王依历入宫祭拜，愣是丢了性命。于此，当今君上方得此位。”
凝寒道：“此一番，与长公主何干。”
贾定惜道：“奇处非于此，且听我讲来。先君薨后，无人继位，先丞相主政，内卫统领暂领内卫军。长公主长至十三四岁，先丞相进言，当择日婚配。长公主正言道，诸兄争权，朝中官将，非都中老臣皆参与其中，我若此时择夫，来日新君继位，我可有活路，倒不如待及新君登位再议；又宫内公主下嫁功臣以示恩赏自古皆有，虽诸兄弟之中，有女者众多，然朝臣自降辈分，难不保君臣离心，我身为女儿，既无参政之能，又无涉朝之本，只此女儿之身，来日替兄长担此职，可不正好。待及现君有些年岁，先丞相又言，当迁归封地。长公主又言，幼弟虽有些年岁，然宫内我母子三人得以存活至今，全仰丞相照看，现如今，幼弟无兵无能，出得都城，恐将命丧，恳请丞相垂怜无父幼童，待来日新君继位，见幼弟无争之过往，争保一条性命。长公主言出此话，竟真切切跪地施了大礼。待那勤詹二王祭扫之日，先丞相，内卫统领，禁军统领，同日暴于家内，二王亦死于太庙。”
凝寒不禁一惊。
贾定惜续道：“如此，君上得以登位，又朝中无将可用，长公主代掌禁军至今日。”
凝寒道：“讲来，此三臣也算得忠臣，怎却如此之巧，同日而亡，此二王也是死的蹊跷。”
贾定惜道：“谁道不是。”
凝寒道：“莫不是长公主所为。”
贾定惜忙道：“莫要胡言，外人听了去，死罪难逃。长公主纵有那心思，也不致如此赶巧。”
凝寒道：“那三臣二王，如何得亡。”
贾定惜道：“此却真真未曾听闻。”
话间，一声叩门之音，将二人吓了一跳。
贾定惜起身开了门，见是楚怀权立于门外。
楚怀权施了一礼，道：“贾统领，饭食已摆下，可要用饭。”
贾定惜应了一声，楚怀权去了。
贾定惜转身道：“光顾着说话，正饭点到了。你若不嫌弃，一并吃些可好。”
凝寒应了，起身，随贾定惜出至侧厅。
进至侧厅，饭菜已摆好，凝寒看了一眼，不过几道寒酸小菜，清淡如过水枯草。
贾定惜拉凝寒坐了。
贾定惜挠头道：“你来的忽然，我倒未曾预备，今夜暂凑合些吧。”
凝寒道：“是我的不是，当提前知会一声的。”
凝寒又道：“你今晚可有要事。”
贾定惜道：“无事。”
凝寒道：“这附近可有卖吃食的地方，我去买些来，咱俩好生喝上几杯。”
话未完，凝寒已起了身，直往外走。
贾定惜忙起身，拉住凝寒一手，道：“莫要去了，有些路程。况再半个时辰便已天黑，诸坊关门，大街宵禁。”
凝寒另一手将贾定惜手脱开，僵笑道：“我脚程快得很，一刻钟便可回来。你先坐一会，等我回来。”
言罢，急急出了门。绝尘同跟了出去。
凝寒出门，见楚怀权独于廊下摆了张小桌，正吃着。
楚怀权见凝寒出得门，忙搁下碗筷，慌忙起身。
凝寒给楚怀权使了个眼色，遂疾行至墙根，楚怀权小跑跟了过来。
凝寒道：“我问你一事。”
楚怀权正欲施礼，却被凝寒狠命将手压了下去。
凝寒道：“定惜师兄饭食，可是院内自备。”
楚怀权叹了口气，道：“二副帮主也是见了，此院内哪有几人，不过几个粗使洒扫，哪有煮饭的下人。”
凝寒道：“师兄饭食何处得来。”
楚怀权道：“不过营内伙房做了，派人送来。”
凝寒道：“一贯皆是此等饭食不成。”
楚怀权一时不知如何答言，仍狠命点了下头。
楚怀权道：“自我来至贾统领身侧，皆是这般。”
凝寒道：“伙房位置何处。”
楚怀权伸手，指了方向。
凝寒道：“我托你一事，你好生看住师兄，莫让他出了院门。他若问起，你便回我出营门买酒菜去了。”
楚怀权应了。
凝寒御空而起，越过屋顶，飞出院墙，直往伙房而去，绝尘紧随。
凝寒于伙房外落了地，直往里走。
伙房外，另有数十兵士正用晚饭，凝寒瞟了一眼，酒菜皆齐。
近门数名兵士见生人硬闯，急忙起身。
一兵士上前，怒道：“来者何人。”
凝寒不去理会，反手甩出一巴掌，将那兵士扇翻在地。
两兵士握拳打来，凝寒伸手，抓住此二人手腕，狠命一扯，只闻得两声脆响，肩膀已脱，撤手双肘猛击后心，将那两兵士锤趴在地。
余众兵士闻得响动，早已起身持枪，欲战来敌。
伙房内一人急跑之外，一手直指凝寒，怒道：“营中要地，何人擅闯。”
观那人装扮，也算有个职位。
凝寒只狠命瞪了那人一眼，瞬身上前，死命扣住那人咽喉，顺势将其按翻在地。
凝寒咬牙道：“伙夫之辈，也敢目中无人。”
言罢，凝寒猛站起身，将那人掐着脖子拎起，狠命一甩，甩入伙房之内。
此一番，倒险些要了那人半条命。
众兵士长枪已出，凝寒腰间灵蛇剑骤然飞出，将数十长枪尽数斩断。凝寒随手持白骨扇在手，开扇，转身，顺势扇起一阵阴风，一众兵士逆飞出数丈。
凝寒御空而起，怒道：“宵小虫豸，自寻死路。”
有一未参战小卒，转身急奔，一路狂喊敌袭。
凝寒怒道：“寻死！”灵蛇剑直冲那小卒后心而去。
忽两小将急奔于前，各持一长枪，同击于灵蛇剑一侧，虽未能拦下，却使得灵蛇剑偏了方向，于那小卒身侧飞过。
观那两名小将，约二十岁年纪，穿的皆是赤红色锁子甲，持的皆是赤红色长枪。
一小将枪指凝寒道：“安唯信，安唯平在此，敢问来将名姓。”
凝寒收灵蛇剑在侧，怒道：“无耻蝼蚁，也配闻本尊名姓，受死。”
安唯信道：“身为将官，自不惧一死，纵是死，也要死个明白。不知在下何处惹怒尊上。”
凝寒怒道：“无知鼠辈，自领一帮无长无尊之徒，也不配活于此世间。趁此机会，顺势斩尽，也不枉你猪狗一类存此一遭。”
话间，绝尘已划出两道气刃，直冲安唯信，安唯平而去。
安唯信，安唯平慌忙躲闪，虽幸未有伤，仍被震翻在地。
忽闻一人大声道：“仙师请慢。”
见一人，约三十余岁年纪，着一身暗红色常衣，向凝寒施了一礼。
凝寒道：“何处来的废物。”
那人又施一礼，道：“在下何佑堂，正此都尉营统领将军。可是营中无目之辈惹了仙师，还请仙师点明，在下必好生惩办，以正军规。”
凝寒道：“你既知营内尽是瞎眼鼠辈，又何须出此混话。”
何佑堂道：“还请仙师开恩，莫要因一人之过，罪至全营。仙师武力滔天，我等自知难敌，还望仙师可怜营内弟兄，上有父母，下有妻小，又有姐妹兄弟，饶过众人。”
凝寒前走两步，垂目道：“我若不饶呢，你可愿代一干恶徒受死。”
何佑堂道：“在下愿代营内弟兄受罚。”
凝寒冷笑道：“做梦。”
忽闻得贾定惜之音道：“冷师弟，莫要动手。”
但见贾定惜空手疾跑而至，另楚怀权持枪跟于后。
贾定惜飞身而上，一手搂于凝寒腰间，稳住身形，道：“莫动了怒气，暂先回去。”
凝寒落身于地，楚怀权已跑至凝寒身侧。
贾定惜道：“怒气伤身，与此等人动怒，不值得。”
凝寒冷笑道：“此等劣徒，死了也罢。”
贾定惜道：“好了，纵使杀了一个，又有何用，一个个还是往日模样，自个倒生了半天气，惹了一身脏，不值得。听我一句，过了今日，来日，这帮家伙，你如何教训，如何打骂，我都不管，可好。”
凝寒点了一下头。
说话间，安唯信，安唯平已又调百十人，见凝寒落了地，忙命齐攻。
众兵士身尚未至跟前，贾定惜斜眼瞪了众人一眼，只手斜向凭空一抓，三刃刀已握于手内，单手狠命一挥，一道利气，直将众兵士击倒。
楚怀权飞身而出，持枪直逼安唯信，安唯平。
安唯信，安唯平虽有心应战，但见楚怀权左右两下将两人长枪挑飞，紧反扫一枪，将安唯信扫翻在地，顺势上前一步，一脚踏于安唯信喉间，反手一枪，直指安唯平咽喉。
凝寒冷冷道：“传闻龙曲以武论高低，不过如此。”
贾定惜一手拉了凝寒，回至卧房内，绝尘虽同道回院，却只立于门外。
贾定惜替凝寒上下查看一番，道：“可有伤了。”
凝寒冷冷道：“就凭这些杂碎，尚没那本事。”
贾定惜道：“好了，打也打了，闹也闹了，气也该消了，气坏了身子可了不得。”
凝寒道：“若非你拦我，我非一个个杀个干净才解气。”
贾定惜道：“别成日喊着打打杀杀的，我，担心的紧。”
凝寒道：“我只是气不过。”
贾定惜道：“看得过也好，看不过也罢，总好过伤了自个。我伤着碰着倒不打紧。你要伤了，可不得疼死我。”
凝寒看着贾定惜，不觉低了头，道：“好了，答应你便是了。”
贾定惜道：“你先坐了歇会，我出去一会。”
凝寒点了下头，道：“这时辰，又何事要忙。”
贾定惜道：“我去看看楚怀权可有回来，可有被为难，毕竟刚才动了手。院门也该锁了，各处门窗也该查看一番，他一个人，怎顾得过来。”
凝寒点了下头。
约一个时辰，贾定惜方才回来。
夜色渐深，四下皆静，凝寒，贾定惜同床卧下。
凝寒伸手，轻抚贾定惜面颊，划至嘴边，轻触短须。
凝寒不发一语，只痴痴呆呆看着。
贾定惜道：“你看什么。”
凝寒道：“多年未见，倒比以前，长了不少。”
贾定惜道：“分明是老了。我比不得你，修为进步如此之快，得保年少模样。你若不喜欢，我费些修为，换个容貌便好。”
凝寒道：“这般模样倒好，何必枉费修为。况你今在军中，面容娇弱，如何镇得住人。”
贾定惜道：“那便依你，你不弃嫌便好。”
凝寒手滑至贾定惜脖项，又沿胸膛滑过，顺势躺入贾定惜怀内。
凝寒道：“这些年，你一直枯苦一个人挨着，也不寻两个人身边伺候着。”
贾定惜将凝寒搂住，道：“有你我便知足，不敢另有非分之想。”
凝寒道：“都这般大了，还说胡话。我又不得整日陪着你，你若是乏了，累了，连个解乏的都没有。”
贾定惜道：“我日日想着你，念着你，就如你天天在我身旁一般。”
凝寒道：“我累了。”
贾定惜道：“可要睡了？”
贾定惜此话尚未完，不觉轻喊了一声。
贾定惜笑道：“如今离得宫门近了，你又巴不得把我送进去，是不是。”
凝寒笑道：“谁让你装傻，倒不如送进去干净。”
贾定惜翻过身，将凝寒按住，顺势将凝寒拔了个精光，笑道：“当年，我把自个给了你，你便如此这般，今日又这般，看我怎么教训你。”
凝寒笑道：“明日起不来床，下不了地，看你如何。”
贾定惜道：“纵使那般家伙敢闯进来，也不是楚怀权对手。”
喧闹过后，凝寒躺进楚怀权怀里。
楚怀权道：“你今怎想起来看我了。”
凝寒道：“长生门已陨，我奉申长老之命游历世间，路过此地，想见见你。也不知可待得多少时日。”
贾定惜道：“游历世间，着实辛苦。好在你我寿数非寻常人可比，等你正事完了，待我混出个名堂，你也好生享些清福。”
凝寒笑道：“你就不怕，我再寻个三个两个的来。”
贾定惜道：“不怕，人多，热闹。来日有了官位，别说三两个，纵使三十个，我也养得起。”
凝寒道：“又说浑话。”
话间，凝寒冷不防再贾定惜胸前轻咬一口，贾定惜佯装叫了一声，两根手指轻拍在凝寒脸上。
凝寒道：“话说，你如今这官，究竟多大。”
贾定惜道：“算不得甚官，不过芝麻小吏。”
贾定惜略舒口气，道：“宫内，有内卫军，直听命于君上，虽有内卫统领，不过一虚衔，除非君位空悬，并无实权。都城，有八十万禁军，专都城安防，现长公主亲统。都尉营，不过禁军一支，现归何佑堂何将军掌管。都尉营，又分坚防营，安防营。如今，坚防营归安唯信，安唯平此双胞兄弟掌管，同居统领之位，主坊间安防事务。”
凝寒道：“那你呢。”
贾定惜略一叹，道：“安防营。”
凝寒道：“定是累的很。”
贾定惜道：“不过巡街罢了。”
凝寒道：“那你还非硬撑着。”
贾定惜看着凝寒双眼道：“为了你，我心甘情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