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午时,给谷雨插上营养液,方文又照常给谷雨擦拭了身子,整理了谷雨的衣服,吃了盒饭,方文刚从洗手间里出来,就看见谷雨的眼皮动了一下。
“小雨,你醒了?”他轻声道。
“……唔……嗯?……我在哪?……我是……死了吗?这是……天堂?”谷雨缓缓睁开双眼,这是她昏迷十天之后第一次睁开眼睛。
“你现在在医院,你昏睡了十天,我一直在这陪你。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方文情不自禁的流下了泪水,他曾想过亿万次与谷雨分开的场景,却不曾想到过死亡,这是一个雷区,也是生命的禁区。谷雨这次醒来,算是重生,也是上天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谢谢……谢谢你!”方文激动地抓住谷雨的双手,在她的额头上印下轻轻一吻。
“我去叫医生。”含着不舍,他去了。
谷雨环顾四周,虽是病房,却没有半点消毒水的味道,同时也被打理得井井有条,温馨舒适。床头柜有各种各样的花篮和水果,还有几份报纸;桌上的花瓶里换着新鲜的花,还散落着几份文件;书架上有各种书籍,还有杂志;床的正对面有一扇门,应该是卫生间;床的右边是一个通顶式的大衣柜,占满了整个墙面;头顶是带有花纹的天花板,还有欧式大吊灯。
这里像是一户幸福的人家,处处留有人情味儿。她向左扭头看着病房的窗户,透过窗户,她看到了窗户外的防护栏,对面的楼层也有,好高的防护栏。窗户边上是月季花,开着一抹鲜艳的红,好刺眼的月季花。她抬抬手,才发现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左手的无名指还戴着一枚看起来小巧精致的钻石戒指,哦,对,自己已经结婚了,她才想起来。
方文叫来了主治医生,“这是正常现象,连续昏迷了十天,索幸是醒过来了,这是值得庆幸的,现在身体是有些虚弱,要注意补充营养,注意出去通通风晒晒太阳,没什么大碍。”
“好好好,谢谢医生,我都记住了。”方文连忙点头,注视着谷雨。
“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有事随时叫我。”
“好,谢谢。”
送走了医生,方文走到床前,帮谷雨掖好了被角,拉住她的手,温柔地跟她讲话,“听见了吗?小懒虫,以后要好好吃饭,多出去晒晒太阳。”说着亲昵的捏捏谷雨的鼻子。
“没事,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恐怕只有方文自己才知道,他用了多么大的勇气,这句话是多么的有分量。
日子一天天过去,谷雨醒来也一个月了,来看望的人并不多,甚至大家都不知道她生了病。
从张典家里搬出来之后,她就和方文同住了。
半个月前,她从文雅的家里离开之后就晕倒了,检测结果出来,她得了癌症,骨癌,治不好的病。
到现在,身体不好了,她才明白,原来一直过不去的人是自己,可现在自己也不用过不去了,她马上就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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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
有没有一种存在是默默无闻,有的!
有没有一种生存是茁壮成长,有的!
有没有一种爱恋是藏在心底,有的!
有没有一种离别是悄无声息,有的!
昨天刚过清明,今年的清明不同往昔,这天下起了绵绵细雨,直到第二天,一整天都是灰色的。谷雨一整天都缩在被子里,睁着大眼望着窗外,时不时的闭上眼,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将近半年了,她的身体一直没有好转,甚至每况愈下,都是方文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她不想待在人多眼杂的医院,方文就带她回了家,雇了保姆伺候她。
而方文,答应了姑姑方玉华给她养老的要求,也受了方玉华的扶持,新开的公司也马上走上了正轨。他要挣钱,给小雨看病。
黎明了,天空有了一点鱼肚白,不久后,东方的天空射出一道红色的水彩。方文此时在外地出差,昨天跟保姆通过电话,得知谷雨一天没有下床,晚上得空,结果打了好几通电话也没人接,正准备推掉工作连夜赶回来,后被保姆告知,谷雨吃了很多饭,“太太她,看起来食欲不错,今天吃了好多,您不必担心,有我呢!”。方文这才放下心来,心想,准备早点完成工作,早日回到妻子身边。
第二日,凌晨三点,谷雨艰难地爬上轮椅,推着轮椅到阳台上。
她已经无法下地走路了,长期恶病缠身,她面黄肌瘦,浑身只剩下一把骨头。
此时保姆还没有来,屋子里鸦雀无声。长时间的卧病,让她没有半点精力,看着屋外昏暗的天空,她的心也跟着暗了暗。
室内的墙壁上,是他们的婚纱照。穿白色西装的男子,一头短发干净利落,用他深情的眉眼看着他臂弯处的女人,而那个女人……谷雨现在才发现,原来结婚时没有好好看看自己,直到现在,结婚之后,甚至说要离开的时候都没有好好看看自己,自己原来并不开心,为什么呢?
她好像一辈子都没有开心过……
可是方文他呢?明明他这么爱自己!为什么自己的心始终是冷的呢?
谷雨看着这张铺满整面墙的结婚照久久不能回神,她悲愤,她自怜,她后悔,她……心底的嘶吼变成了滚烫的泪水,最后顺着她的脸颊流了出来,流到嘴边慢慢浸润了她干涩的喉咙,原来是那样的苦涩的泪水,“方文,我对不起你!我要走了!”
她颤颤巍巍站起身来,爬上阳台的栏杆,一跃而下,走了,离开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