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秋雨,绵绵不断,淅淅沥沥的一直没停过.
虞城国家军队首长大楼里,顶层,张典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纷纷躲雨的行人,不禁感慨,从江城回来,这都一个月了,这次出行纯属无功而返!国家政府那边没有说什么,虽然说是提前去让他探探风口,可是他心里知道这次纯粹是因为自己,才把事情给搞砸了!
他也没有想到赵子娇会突然找到他们的女儿!
他当然深知,那不是他们的女儿,可是爱人已经那么笃定,他不好反驳,他们已经找了那么长时间,女儿生死未卜,算了,就当是安慰爱人,也安慰他自己吧!
他实在不忍心告诉爱人那个残忍的真相,再说谷雨也很乖的一个姑娘,也是个孤儿,收养了就是收养了,算了!
他这次回来,对不住的是村长。他走得匆忙,不知道村长后来什么样了。
但是,听说之后庞家村收到了整改。原来的村长已经卸去了村长的职务,上面为了稳住局面,已经把庞家村几乎人口与附近的大村子合并了,毕竟是做了很多年的村长,邻村的村长准备继续让他担任村里的职务,但是村长一家又有了别的安排,所以,之后村长似乎谢绝了村里给安排的职务。
张典思来想去,之前既没把事办妥,又没有好好跟村长告别,实在是他的不是。他想亲自去跟村长道歉,所以这次秘密一个人到了江城,准备去亲自给村长道歉。
他拿着查到的新地址,找到了村长的家里,却被告知,这一家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他一连在村长家附近住了好几天,一直没有等到人。
这天,他一如往常,从旅店里出来,准备再去村长家附近看看,有没有人回来过的痕迹。
却不想,像是有人故意等着他一样,他刚出旅店,却被门口的一辆豪车给拦住了,车上的人看见他出来,直接下了车,向他走来。这是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子,一身西装革履,身下是健硕的肌肉,戴着墨镜,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
“先生好,我是杜万,我们家大爷有请!”杜万伸了伸手势,请张典上车。
“哦?哪位?”张典倒是惊于这位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知道自己已经来了江城,想必是对自己十分关注的,看对方着身价百万的豪车,也自然不是等闲之辈,还有这开车的小弟,虽然长相略微潦草,但是也能看出是一个练家子来。既然这样,那也不妨他跟着走一趟了,倒是要看看对方有什么事情要跟他说!
杜万露出一个自认为还算和善的笑脸,“江家大爷!”
——————
约莫两个小时之后,张典被带到一处茶馆,刚下车张典就觉得这里环境不错,江城是个盛产茶叶的地方,随处可见都是茶馆。但这里地形算是比较隐蔽的,但又算是十分清幽雅致,可见这次请他的人品味还是很高的。
进门一看,原来是江家大哥,江余年,张典与他相视一笑,主动打了招呼,“不知道江先生找我何事?”
江余年看到张典从庭院里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起身准备迎接了,听到张典进门这么问,先是简单道了一声不好意思,“冒昧了……”
张典笑笑,只是不作声,看着他,他知道既然江余年亲自找上门来就是有事来找他的,他倒是好奇他会跟自己说什么事情。
江余年知道对方在等自己开口,无妨,他愿意,“手下的人一直盯着那片地方,知道您来了,就请您过来坐坐!”
“哦!”张典哦了一声,想继续听下去,笑笑,“怪不得呢,我这次是一个人来的,并没有知会任何人,却还是被您底下的人给发现了!”
“哈哈!”江余年不好意思笑笑,“冒昧了,当然请您来,也是为了请您帮忙的!”
“哦?我有什么能帮得上您的?”他上次来江城一无所获,明眼人都知道他是来对付江周两家的,这江家大伯还有事拜托他,这莫不是找错了人?
江余年给张典倒了一杯新沏的茶,“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一句话,我帮您拿下江家!”
“我没看错人吧!您可是江家大伯!”张典轻笑。
江余年摆摆手,“我知道您的疑虑,咱们年龄相仿,我觉得到这把岁数,也没有什么好争的了,但是我还是愿意在在江湖上争取一把,不怕您知道,我是有目的的。”
“您说。”他知道外界的传言,这江家两兄弟从来不像别的家族一样,老爷子死了,儿子们整个死去活来的。相反,这江家两兄弟极其和睦,从老爷子西去之后,这江余年一直是江氏的执行总裁,而他弟弟江余庆,一直是江氏的董事长,直到江余庆儿子从国外回来之后,江秦颂就当上了江氏的执行总裁,而这江家大哥就退居财务一职了,一直没听说,这江家里面有什么不和,难道他们其实并不像传言那样?
“我知道您其实是国家军队首长,以我的财力和人力,我知道这个并不难,但是,我对您有着十分的尊重。”
张典挑眉,他也早就料想到他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上次以督查组身份来到江城,是为了调查青山区的事情更方便一些。”
江余年放松地轻笑一声,“谢谢您没有责怪我!”
“所以您找到我,这是铁了心,要断送了江家?”
江余年苦笑,“江氏能够在全国商界站住脚跟不容易,不管他是好是坏,这都是我父亲的心血,如果我把它毁了,也只是我会对不起我父亲的嘱托而已!”
“您可以说说,您的事情吗?”
刚刚突然提起了父亲,江余年却不知道今日的事该怎么开口了,随即问道张典,“您对我们江家有什么印象?”
“世人说起江家,就会想道江氏企业,感概他的财力和在江城的权力!”
“不错,这是父亲一辈子的心血,虽然很不容易,但是谁曾想到,有多少人为此丢了性命呢?”
张典静静地听他回忆着往事,“当然,能把江氏做到这个地位的……我父亲不是善人,他闯荡半辈子,跟底下的兄弟们风风雨雨经历了很多,才有了之后的江氏,而我母亲一直追随着我父亲,我父亲很爱我的母亲,对我们兄弟的教导也十分严厉……所以我和阿庆一直关系都很好,我作为哥哥,自然也是会照顾弟弟的……后来我比阿庆结婚早一些,我很羡慕我父母的爱情,所以结婚之后,一般我所有的工作都会首先倾向于家庭,后来慢慢地阿庆也结婚了,家里更是热闹了……好景不长,公司稳定没多久,之后父母先后去世了,他们身体都不是很好,都是早些年在外闯荡落下的病根了……父亲也许是看出了我比起生意,更愿意回归家庭吧,他没要求我什么,只是把公司的重担留给了阿庆,让我辅佐阿庆……”
“您是不是很好奇,我这些年为什么总是一个人?是阿芸也去世了,当时肚子里还有我们七个月大的孩子……”
又是孩子,原来他这么多年的隐忍竟是为了妻儿,张典这下并不惊讶他为什么要提起扳倒江氏了,江家大伯隐忍半生,在江家一直退让,最后却落了一个妻离子散的结局,实在让人感概和惋惜!
他这一辈子不也是在为妻儿奔波吗?如此一来,他便生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惆怅之感,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江家大伯,“您节哀!”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张典忍不住皱着眉头,继续听下去……
“那年也是秋天,阿芸一个人去给她母亲扫墓,到墓园门口,她却不让我进去了,阿芸出身不好,从小不受父母宠爱,之后跟了我也是极少回过娘家的……我知道她也不想让我跟她父母见面,于是我偷偷去看过几次老丈人和丈母娘,原来是因为他们一直问阿芸要钱,阿芸嫌他们烦,不想给,也不想回家问我要,我知道了,也给过几次,后来阿芸知道了,跟我生气了……我知道她的意思,老丈人经常拿钱去赌博,怕把他们惯坏,这将是个无底洞……后来老两口去世了,孩子们一个也没到,一个个都在推脱,只有阿芸一个人来了,老两口也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倒是留了不少债务,都是阿芸给还清的……阿芸的原生家庭比我难过许多,我很心疼她……”
“也许是因为我知道这些,我下意识地没有跟进去,让她一个人进了墓园……后来我一直等啊等,一直没有等到她……深秋傍晚天气很凉了,怕她不舒服,我立即闯了进去……之后,我找遍所有地方,阿芸竟然像消失了一般,再也找不到了……”
“后来,没办法了,我找到阿庆,让他一定帮忙找找阿芸在哪……”
“日子每过去一天,我的心就会越往下沉几分……大约过了半个月,阿庆说人找到了……”
江家大伯说道这里,没在继续了,张典接过杜万泡的又一壶茶,正欲开口,却见杜万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看来,这江家大伯是真的想起了什么撕心裂肺的场景吧!
江余年他深呼吸一一口,“您可知道,现在外国黑市流行一种新型毒品?”
张典摇摇头,“有什么特点?”级别在这里,他很少往外四处游走了,这种事情一向都是他的徒弟在关注,如果有特殊情况,宋一和徐子易一定会向自己报备的。
“用男孩的脑髓提取,注入甲基苯丙胺中,脱氧制成……听起来很简单,但是要凑齐原料很不容易,每制作一片,需要用几十个男孩的脑髓……阿庆一直在跟国外的人交流,很早就开始做这个项目了……”
“还记得青山区的事情吗?当时您带着您的徒弟们挖出的很多具白骨,102具,其中那一百具虽然已经面目全非,想必您也已经发现了,都是小男孩的尸骨,当然连同那两具成人白骨也都是男性……那时候,江城虽然很发达,但是秩序不好,有很多走失的孩子,他们很不幸,就成了这个计划的第一批实验品……江家雇了个工人,在青山区半山腰上建了一个一个孤儿院,他叫文水,听说带了三个女孩在山上住着,一个亡命之徒,因为嗜赌成性,老婆也跑了,正好可以干这件事,他负责收养流浪的小男孩,等凑够一百个,周原,也就是阿庆的管家,会带人去取这一百个孩子,偷渡到国外,进行实验……”
“很不幸,阿芸和我们的孩子也被他们底下的小弟抓走了,阿庆也许是知道这件事情,并没有告诉我实情,后来,他底下的人还是露出了马脚……还记得那天见到阿芸的场景,我永远也忘不了,她被阿庆带的人推到我跟前,掀起那沾着血水的白布,等我见到阿芸的时候,她的肚子已经被刨开,浑身血淋淋的,孩子也不见了,阿芸永远地离开了我……”
真相竟是如此!江家大伯从年少时初遇爱人的意气风发,到相爱厮守的浓情蜜意,再到痛失妻儿的凄惨绝望……经历了这些大喜大悲,他仍然在江家不争不抢,不露锋芒……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是一类人!
张典亲亲拍拍江家大伯的肩膀,他很想跟他倾诉他自己的故事,但是他不能,也只能这样,以示安慰了!
“害人终害己!我家这债,也算是在我身上应验了!”江余年他轻叹一口气,“我想就到此结束吧!我父亲去世时还嘱托,想要我们兄弟两洗白江氏,可是这种事情根本没有回头路的!没办法了已经!今天我想您彻底坦白,我希望您帮帮我!”
张典看出他两眼中的无奈和决绝,只是这之中牵扯到很多的事情,击垮江氏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
“这位?”他看向一直在旁边倒茶的杜万,心中也是疑惑。
杜万恭敬地底下头,江余年解释道,“他不是外人,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他是其中一个我曾经救下来的一个小男孩,杜万,还有他哥哥杜绝,都是两个很好的孩子,一直跟着我做事,杜绝经常跟在阿庆那边。”
张典点点头,心中了然,“您这种想法,恐怕您弟弟不会同意吧!我听说他已经在开发青山区了……”
“这就是我正在棘手的问题,哎!阿庆挣钱已经挣到眼红了……上次,因为您来了,都比较敏感,阿庆他们也是利用了您的软肋,绑架了您的女儿……”说到这里,他对弟弟做过的事情深感抱歉,“这事是我们对不住您!对不起!”
张典不是圣人,更何况如果那是他的亲生女儿的话,他会更加疯狂和不顾一切!他点点头,接受江余年的道歉,已经是他最大的大度。
“后来青山区的白骨也草草处理了,您走后,立马没多久就开始开发青山区了……这次倒不是阿庆他亲自接手,是秦颂那孩子一直在做……”
“这孩子怎么样?”
“这孩子,挺好的……”江余年这么总结道。
张典点点头,看他似乎还有些事情不愿跟自己多说,没关系,重要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就不怕他以后还有些事情不会告诉他了!
“您说的,我已经大体知道了,我会考虑的!实不相瞒,哦!或许您也知道,我这次来是找原先庞家村的村长的……”
江余年轻叹口气,“您不用等了,他一家已经被灭门了,是阿庆和明礼那孩子找人做的……钱挣得越多,人也越来越疯了吧!他们已经杀红眼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您走了之后吧那是,我听阿庆说,他们一家总是来找明礼这边的麻烦……倒也不是麻烦,这梁村长一直在上诉他大哥的事情,他大哥以前也是村长……十几年前一天夜里,青山区那边的孤儿院不知怎的忽然大火,这梁村长所说的他大哥应该是也见了这火灾,说是那晚也去了青山区,但是不知道他大哥在山上出什么事了,再也没回来……也许是见过那些挖出的白骨的原因吧!梁村长猜测其中一具成年白骨,可能是他大哥的……”
“到底是不是呢?您应该也很清楚吧!”事已至此,张典也不得不证实了他自己的猜想,当年村长他哥哥的事情,果然跟江周两家有关!
江余年倒是摇摇头,“我只是听阿庆提起过,他到底心里是对我过意不去的,也很尊重我,有什么事情都会来找我商量……”
“这事,就说来话长了!”江余年接过杜万递来的茶,小酌一口,“明礼的媳妇,您也见过的!”
“是!”张典心里动了动,他当然知道!
“明礼跟我们算是一个圈子的,周家跟我们是世交,周家父母去的早,他很小就跟着他姐姐到了我们家了……说实话,明礼这孩子本性不坏的!可是就是为了这个女人,一步步地,一错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