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英突然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下,时光似乎停滞,风吹动树叶,斑驳的光影晃动,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对视。
祈英望着萧乐安,他似乎变了一些,那个单薄的少年变得如松般英挺,面部轮廓愈加清晰,褪去少年的青涩,隐隐有了青年的模样,成熟了,容颜更具魅惑力。
良久,祈英开口道:“你要杀我。”
她语气中没有怨恨不甘,没有不可置信,就只是平静的陈述。
萧乐安听到她的声音,眸色不自觉就柔和了下来,他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祈英见他这副样子,看来他今日是说不出话来了,她心中有些困惑,问道:“你能告诉我,你为何如此恨我吗?我承认最初我是想要你死,也那样做了,但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你恨我是正常的,但如此深沉的恨意我有点想不通。”
萧乐安敛眸,就在祈英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开口道:“我想起了过去。”
祈英点头。
“我说的事,不只是从前,还有,上辈子的事。”
祈英震惊的抬眸,上辈子?
萧乐安继续道:“上辈子,你见我发热未死,又是赔罪又是送礼,我以为你知错了,只是年纪太小才做了错事,便原谅了你,一次你邀我外出游玩,那次我本是准备出去与你商量如何退亲的,不想你药晕了我,之后……”
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不想再回想。
祈英心中咯噔一下,接着他的话道:“之后把你卖到了南风馆,受尽屈辱,甚至成了个阉人。”
萧乐安瞪大双眼,突然癫狂的大笑起来,“原来你也有上一世的记忆,亏我还如此纠结痛苦,总觉得你与上一世的她不同,甚至与失忆前的她也不同,原来,我永远都是被戏弄的那一个。”
他眸中一片猩红,祈英顿感不妙,在他的掌风扫过来时,瞬间离开了小榻。
萧乐安一跃进了窗口,死死盯着她,一步一步的向她走来。
祈英赶忙喊道:“停下,听我说。”
萧乐安冷冷的声音响起,“你还有何可说,你莫不是认为你上一世被我砍断四肢,丢入蛇窟咱们之间便算恩怨两消了?”
他哈哈大笑起来,“那我被毁掉的人生该怎么弥补?你能让我变为最初的自己吗?我何其无辜,我又做错了什么?”
他一道掌风向祈英袭来,祈英后退几步撞翻了架子上架着的那两把剑,祈英吃痛的嘶了一声,剑坠落地的哐当声吸引了萧乐安的目光,正是郁离与乘风。
剑柄上的剑穗已经有些些微的褪色,曾经相处的点滴浮现在心头,他那掌便怎么都拍不下去了。
他欲转身离去。
“等等,我有话要说。”祈英的声音从身后向起。
萧乐安并未回身,淡漠道:“你还有何话可说?”
“除了要丢你入悬崖,其它任何的事,我是不认的,因为,那不是我做的。”
萧乐安转身,“你是何意?”
祈英没想到,自己书中所看到的,居然是他的上一世,既然自己能到书中世界,那他觉醒上一世记忆也不算太离奇。
她道:“我是祈英,但又不算是这个世界的祈英,我不过是看了本话本,醒来后就来到了这个世界,那一日你正在发热,我因为知道书中的祈英最后被你虐杀,便想着先下手为强,这才有了要扔你下悬崖的举动。”
她也不管他信不信,反正,她说的是事实。
萧乐安听她说完,居然半点没怀疑,毕竟祈英除了这张脸,与从前的祈英根本没半点相同,也或者这是自己希望的,希望她们不是同一个人。
他只疑惑道:“你说,这是书中世界?”
他突然觉得颠覆了他的认知,自己这痛苦的人生,只不过是别人的寥寥几笔。
他望向祈英,只有她才让自己有真实的感觉。
他突然放下了对她的所有芥蒂,但却更有种被命运超控的不甘。
他正准备开口时,望都最高的望月塔却在大白日亮起了一朵璀璨的烟花,他蹙眉,只来得急匆匆对祈英道:“等我。”便匆匆离开。
祈英忽然有些后悔,为何要同他说话本的事,他知道后更会觉得被命运戏弄,甚至有可能会想要毁灭这个世界。
但说都说了,也没办法收回,只愿他能自己想通吧。
祈英心不在焉的过了些时日,这些日子,黎雨澜几乎日日会来找她,央她带他去望都各处,说是想要更快熟悉望都。
祈英其实不怎么喜欢日日往外跑,但她大哥去了外地祈家铺子,祈子豪这几日被祈母拉着到处相看,因着两家的关系,她亦不好拒绝。
外头渐渐有了她与黎雨澜的传言,当然,她自己最开始并不知。
媒婆们开始频繁进入她们祈府,因着相中祈英的人家都怕被黎雨澜给捷足先登了。
一日午膳过后,祈母捧了一堆画卷来她房间,祈英不解的望着祈母,“这是?”
祈母笑呵呵道:“打开看看。”
祈英随便抽出一副来,一打开便见画中那年轻的公子,她已经不用看别的了,猜得不错应该都是人物画像。
她把画推开,问祈母,“娘,这是何意?”
祈母道:“你道是全部看看啊,看喜欢哪个。”
祈英无奈道:“不用看,我都看不上。”
祈母盯着她,突然开口道:“莫不是你真的喜欢雨澜那孩子?”
祈祷侧头看她,不知她为何扯到黎雨澜身上去了。
祈母道:“外头都传你俩有意,我还不信,毕竟你俩从小就认识,要说你若对雨澜有意的话,我自不会反对,毕竟知根知底,但怎就不见他家找媒人上门呢?”
她正疑惑着,有下人来报,“夫人,黎夫人与黎公子来了。”
祈母跟在下人身后去了前院,不多时,有一个下人带着黎雨澜来了祈英的院子。
祈英蹙眉,这人与自己确实相处的太过频繁了。
芸豆上好茶后,便退了下去,只绿豆留在院中。
祈英坐在黎雨澜对面,也没说话。
黎雨澜喝口茶又望一望她。
祈英忍不住道:“有话就说吧。”
黎雨澜组织了一下措辞,“英儿,你看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