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皇后便命人将李充华已死之事承禀了皇上,皇上看在中书令的面子上,给了她几分颜面,着其仍已充华之礼葬之,死后被追封为充华,迁入妃陵。
袁文邴干事毫不含糊,夜里便将清暑殿的事打点的妥妥当当,次日凌晨皇后在接见各位妃嫔请安时,袁文邴已来承禀。
众妃听闻后,不免吃惊。崔婕妤面上装得泰然自若,但难免心中欢喜。
“各位姐妹,我们同李充华姐妹一场,李充华既走了!我们不妨到清暑殿送送!”
“那是自然。”王贵人接话道。
“还有一事,本宫不能瞒着各位姐妹,这李充华是被人吓了砒霜,中毒而亡!此事本宫要彻查,给皇上和中书令一个交代!所以日后凡是着各宫之人前来问话,还请各位姐妹不要见怪!”皇后虽硬话软说,还是吓得崔婕妤的心扑通扑通跳了几下。
她很想立即回头问问芊芷下药时可被旁人看见,但她现在回头显然是自行败露,于是没敢。
皇后后来又说了许多话,可她一句也未听进去,直到熬到皇后说散了吧,各位姐妹用膳后再到清暑殿拜拜,崔婕妤的神思才算回来。
晨请结束后,崔婕妤故作沉稳地走回了瀚兰殿,但其实此时她的心已慌乱到极点。一进殿,便屏退了众人,问向芊芷言道:“快来跟本宫说说那日你是如何投的毒,可否被众人瞧见?”
芊芷便将那日之事一五一十对崔婕妤讲了。
芊芷投毒之时虽不易被人发现,但小旭子确实打开了食盒,而且芊芷就在面前,这若细细查来,免不了会把芊芷牵连其中。芊芷是自己的贴身婢女,芊芷做什么都会觉得是主子授意,正如当日芊樱推胡充华坠崖一般,若查到芊芷,那么自己极有可能会被发落到清暑殿。
想到此,崔婕妤不禁打了个冷战,她开始隐隐后悔不该对李充华出手,这李充华是死了,可因为自己的不冷静,自己可能就是下一个李充华。
芊芷见崔婕妤如此,也知崔婕妤是在害怕。她下毒之事,只想到八成会牵连了小旭子,从没想到自己也会牵扯其中,如今见崔婕妤害怕,自便也害怕起来。
此时上来了早膳,但崔婕妤此时哪还有心情用膳,喝了几口粥水,便强打精神携着芊芷去了清暑殿。她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自乱阵脚,即便被查出也要矢口否认。又告诉芊芷,千万不能认。
此时的清暑殿已被布置成灵堂的模样,正殿一片素白,牌位之下放着一个香炉,香炉前方停着李充华的棺木,此时李充华已被洗尽了脸上的血污,画上了淡淡的妆容,但即便如此,那铁青的脸色看上去仍旧极为渗人。
陇翠园中的四座宫殿本欲做太妃们的养老之所,所以建得都极为空旷,如今已进十月,又没生火,又大开着殿门,屋内极为清冷。
“崔婕妤道!”站在门口的黄门见崔婕妤进来,随即喊道。
“崔妹妹,快给李充华上住香吧!让她一路好走!”王贵人说话时,还悲戚的挤出几滴眼泪。
“好!”崔婕妤应道,若想上香只能绕过棺木,但既已来了清暑殿,若不上柱香,实在说不过去,于是崔婕妤便硬着头皮往前走。
她从案几上取出了三柱香,想要点燃,但却怎么点也点不然,崔婕妤不禁吓得有些手抖。她告诫自己要稳住情绪,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点火,这次香终于被点着了,但却不知从哪吹来股邪风,手中的香又灭了。
崔婕妤吓得一松手,那火镰却不偏不倚掉进了棺材里,崔婕妤伸手去够,恰好注视到李充华的脸,那张死人的脸好似微微扯了扯嘴角,崔婕妤再也坚持不住,一个踉跄便躲在了王贵人的后面,直言道:“这香我便不上了!我生来最怕死人!”
“李充华的样子是吓人了些,但你也不必怕成这个这样!枉她生前与你还是好姐妹!”云贵嫔数落道。
“娘娘们莫怪!我家婕妤确实胆小!”芊芷说道,“娘娘们若不见怪,奴婢可以替婕妤给李充华上柱香,送她最后一程!”
云贵嫔剜了芊芷一眼,言道:“你也配?”
自己虽是崔婕妤近前得脸的人,但到底是个奴才,即便是崔婕妤那样的身份,云贵嫔数落起来也不再话下,因此芊芷不敢有半分埋怨,只能紧紧闭上了嘴。
“皇后娘娘到!”守在殿门口的小黄门喊道。
皇后脸上没什么表情,款款走了进来。
众妃拜见过皇后娘娘之后,司马贵华问道:“娘娘!皇上还过来吗?”
“李世妇原本已被打进了冷宫,如今死了,皇上也是念在她侍候一场的份上,恢复了她的位分,也算给她和她的家人一份颜面!但她残害皇嗣之事,皇上不会原谅!
“臣妾知晓了!”司马贵华答道。司马贵华有此问,只是想知道皇上到底是不是个薄情之人,但李充华残害皇嗣不值得被原谅,倒也说得过去!
事实上很难说一个人到底是薄情还是深情,那应该看他对待不同的人,一个浪荡公子遇到心爱之人时往往也很深情,而一个深情之人遇到不能令自动心之人,往往也很薄情。其实司马贵华多此一问,只不过当真正爱上一个人时,便总是想将其了解的更多。
可是这人又是最善于隐藏的,眼见未必为实。况且即便是真的,那也是当时的心境使然,过几年也许一切都变了。
“既姐妹们都到了,那李充华便即刻盖棺吧!”皇后说道。
袁文邴得令,便携着袁乐和其他几个小黄门,盖上了棺木,订上了钉子,随即将棺木抬了出去。
这宫中重视向来依位分而论,皇后薨亡能停灵七日,三夫人三日,嫔位便是向李充华这般。而罪嫔李充华仍能又这样的待遇,皇后能让众人来送她最后一程,不得不说皇后已是给了她足够的颜面。
棺材被抬出去后,皇后悠悠说道:“晨请时,我与各位妹妹皆已说过,李充华是被毒死的,本宫自会彻查此事!”
崔婕妤听言,心中更是后悔不已,叫苦连连。
皇后扫视了下众人的神情,然后继续说道:“李充华在清暑殿被毒死,那下毒之人若想投毒,定会现身陇翠园,各位觉得本宫可分析的对?”皇后问道。
其实众人中有些人是有异议的,但皇后既如此论断,其他人哪敢再言,纷纷答道没有异议。
皇后此话一出,最高兴得当属崔婕妤。芊芷是在尚食局投的毒,皇后若如此认为,那岂不是和她撇清了关系?
正在这时皇后忽地将目光锁在元熙的身上,言道:“不知昨夜深更半夜,胡充华的人为何会出现在陇翠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