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日,全国上下景点都是人山人海,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被挤受罪还是出游享乐,当然,我是选择在手机上看别人看风景。
“明天有空没?陪我去吃九大碗。”老林给我发来消息。
九大碗是西南地区宴席的俗称,又叫坝坝宴,流水席,婚丧嫁娶聚会必备。
“是红事还是白事?去是可以去,但是这两天怎么堵,我可不想被挤成肉饼。”我说。
“是我孩童时候的玩伴结婚,他长辈跟我长辈也都互相认识,小时候关系很好,后来他得了一场重病慢慢联系少了,昨天那边才打电话说他结婚了。放心,在一深山处,没有什么人,请的都是亲朋好友,对了,还特意说你也可以带朋友去,人多热闹。”老林说。
我想了想,我好像没有那种朋友。
“明天是吧,有空。”我准备去,一是想去山里去透透风,二是最近天天吃外卖,吃了也腻了。
“那我明天过来接你。”
第二天简单收拾后,老林便开车过来。虽然有心理预期,但是出城还是堵了快两个小时,接近十二点才赶到要去的地方。
那是一座类似道观的宅院,面积很大,周围都是青翠的树林,院子四四方方,中间还有一棵像鳞片一样琉璃闪光的巨大银杏树,老林说这棵说有上千年的历史。
路途中老林称呼陈伯的人就一直打电话问他到哪了,老林说堵车很快就到,看来老林也很受这陈伯的喜爱。刚停车到,那位老人便迎接我们。
“小林,好久不见,我上次见你是三年前?还是五年前?”我不用猜他就是陈伯,这老人捋了捋长长的白色胡须又笑着对我说,“这位肯定是小林的朋友了。”
我点头回应,遇到这些人我也不知道应该称呼什么,态度端正一些,表情和善一些,总是没错的。
“就只有一位朋友?”老人突然问到。
“陈伯,你也知道我,生性孤僻,习惯独来独往,至于老张,他即使有朋友也不好带来吧,毕竟中间隔了好几层关系,带别人过来吃饭会被当成混吃的。”老林替我解释,老林也知道,我也是性格孤僻,喜欢独处,所以也不会花太多时间去维持许多关系。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面前这个叫做陈伯的老人露出失望的神色,但是我想不通,难道这次来的人少,需要场面人不太够?
“汪汪汪。”
一只黑色的大狗从宅院里冲了出来,直奔老林。
“哇!小黑!不对,应该是老黑了,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在,你过的可还好?”老林伸处手去摸这黑狗的背脊,轻轻抚摸它的皮毛,而这黑狗就像是遇到主人一样,不停摇晃着尾巴嗷嗷嗷地叫,声音却略显苍老。
“对了,新郎官在哪里?”老林问。
“还在宅院自己房间,你也知道我们家族的婚事过场,不到正午良辰吉时,新人都不会露面。你们俩从小关系就好,天天在一起玩,调皮捣蛋的事情也没少做,很多次你六叔打你,我还护着你呢。”陈伯回忆到。
“哈哈,陈伯都还记得啊,对了这次你可是双喜临门。听六叔说,前段时间你们攻破了一个打着传 销名义,实则是邪教团伙的窝点,还被西南区嘉奖了一番。”老林说。
“邪不压正,邪不压正,小林先带你的这位朋友去书房,你应该还知道位置吧,我有事找你商量。”
陈伯说完,便急冲冲走进了宅院,好像是有什么心事,旁边的小黑却一直汪汪汪地叫个不停,老林不停安抚他。
当我们走进宅院时,我觉得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从外面三十多度的烈日下,一下子冲进了只有几度的空调房,浑身不舒服。
“老林,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我直觉告诉我。
“你是感觉到阴气吧。”老林向我指了指旁边的一些参加宴席的人,他们穿着奇怪的服装,像是某个少数民族或者是部落特有的。
“你看,这里的人大多来自两个地方,一个是我们西南地区的,另外一个应该是来自湘西,听陈伯说新娘子是湘西人,他们许多人都从事赶尸的行业,把阴气也带过来了。”老林又说。
我看了看周围穿着怪异服装的人,他们就是所谓的赶尸人吗?看样子一个个都面慈目善,一身正气,但即使在阳光的照耀下,总感觉散发出冰冷的寒气,会把周围都冻结。
“你说,会不会是冥婚。”我小心翼翼在老林耳旁说,小说里见到的冥婚场景,就跟现在差不多。
“你瞎想什么呢?这里只有阴气,却没有死气的。”老林都气笑了,说我盗墓笔记看多了。
书房位于宅院靠山的后方,都是木制的房间,门口种有不少花草,红的黄的紫的,叫不出名字,却觉得很美。良辰美景,花好月圆,山清水秀,草长莺飞,在这花园中,放上一张藤椅,沏上一壶好茶,即使只是简单打盹晒晒太阳,都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我跟老林在书房坐下不到两分钟,陈伯便带着他孩子,也就是新郎官过来了,一路上走走停停,进门后立马把门反锁点。
“这是陈子清?”老林看着眼前有些痴呆的年轻人,有些不敢相信,他上前又仔细瞧了瞧,最后问到。
“哎,这是小儿,之前一场大病,让他丢了一魂一魄,便成了这样。”陈伯眼里都是痛苦。
“那陈伯你有没有找我六叔商量,或者联系其他玄学界的人士?把子清丢失的魂魄找回来?”老林又问。
“哎,这是家丑,子清可是我们家族单传啊,弄得外人皆知,这让我这张老脸如何活下去,还说我们家族做了什么歪邪之事,遭了天谴,让我们绝后啊!”陈伯说的老泪纵横,我也不由心怀感伤。
老林眉头紧皱,他伸手在陈子清眼前晃了晃,说你还记得我吗?而那痴呆儿,就只会流着口水嘿嘿嘿地傻笑。
“陈伯,陈子清都这样了,怎么还会给他举办婚礼呢?新娘子那边知道吗?”老林问。
“哎,我就是为了这个找你来的,湘西的王家闺女跟子清订的是娃娃亲,这几年女方家催的紧,我又不能说子清成了这样,就用祖传的婚礼仪式一直敷衍了过去,今天看来是不得不面对了,所以要请你帮忙,你可是子清小时候最好的朋友啊,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啊,你这忙不帮,我估计这把老骨头就没脸去见子清的爷爷长辈了!”
陈伯说着说着便顺势要做下跪的动作,老林立马把他扶了起来。结婚这种事怎么帮忙?难道让老林去参加婚礼?还是说民间的借种?我摇了摇头,我在想什么呢。
“陈伯请讲,如果有我能帮到忙的,我肯定帮,当然也不能违背伦理道德,这个是底线。”老林说。
“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如果说现在有机会可以让子清恢复过来,找回他的一魂一魄,你愿不愿意帮忙?”陈伯急切地问道。
“我肯定愿意。”老林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么你呢?如果小林遇到事情,你作为他的朋友会不会帮忙?”陈伯头一转,居然问起我来。
“我,如果老林真的遇到困难,我肯定也是会帮忙的吧。”我想了一下,不过多半都是老林帮我,或者说老林自己解困,我能帮上什么忙。
“好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陈伯突然脸色一变,眼中露出红色诡异的光。
“轮转借命大法!”
陈伯突然从身体掏出两张血红色的布条,贴在我跟老林的身体上,我就像被订在木板上的鱼,完全动弹不得,我用余光看了看老林,他好像也是。
“陈伯,你这是做什么。”老林拼命挣扎。
“哈哈哈,你既然是子清的好朋友,肯定愿意借命给他吧,你是小林的好朋友,也愿意借命给小林吧,这轮转借命大法是我从那个传 销窝点找到的,他们就利用一级一级发展关系,每多一级可以多借五年寿命,不仅要是最亲近的人,而且还要那人亲口答应!”发狂的陈伯又对着我狠狠说到,“你竟然就一个人过来!才有十五年!不过十五年也好过现在!”
陈伯从书房的一个盒子里取出三张红布条,用三根红布条当作烛芯插入三根蜡烛里。陈伯又把三个红布条都点燃,其中两个分别放在我跟老林的头上,另外一个放在陈子清头上。
“烧啊,烧啊,给我烧啊!”
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掏空,一瞬间便浑身无力,两只眼皮都如同镀铅一般沉重,时间仿佛都以我可以看见的速度飞快流逝。我余光看着老林,发现老林头上的蜡烛长度慢慢减少,而对面陈子清的蜡烛却越烧越长。
“陈伯!邪不压正!邪不压正啊!你可不是这样的人!”老林又吼了一声。
“为了子清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哈哈哈。”陈伯自己入癫,说什么都没用。
每次都是指望老林,我的眼皮越来越重,老林,我先睡会,等你救我,不过假如只是少十年而不丢命,我也还能接受,心里想通了什么,便将眼皮放了下来。
“陈伯!!!”
“你刚才不是说是子清最好的朋友嘛?现在帮点小忙就退退缩缩,你要说到做到!”
他们在说什么?什么朋友什么退缩,为什么这么累?活着是为了什么?人生一场大梦,恍如隔世,又什么好争执的呢,都来睡吧。
“汪汪汪!”
好熟悉的声音,你也要来一起进入梦乡吗?
“汪汪汪!”
“小黑!”
“黑狗滚开!要不是子清一直保你,我早就把你扔山里去了!快滚开!”
“汪汪汪!”
他们在闹什么?他们不累吗?
“滚开!傻狗!啊!竟然敢咬我,给我去死!”
还在闹,算了,不管他们,我先去睡了。
“汪。汪。。汪。。。嗷。。呜。。。”
“哈哈哈,死了吧,活该,傻狗就该死,明明是你的主人,却帮着外人!死狗!”
“他不是傻狗!他比你更忠诚!他不愿意让他的主人成为邪恶之徒!他愿意用自己生命维护主人的尊严与名声,他是全世界最好的狗!你口口声声说为了子清,你就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脸皮,为了自己的面子,不去寻找救治之法!你才是该死的那一个!”
好吵。
“哈哈哈,借点命而已,别说的那么难听。不对,你,你,你怎么可以动作了,啊!我的蜡烛!”
排山倒海的睡意渐渐远去,我睁开眼时,看到的是浑身是血抱着黑狗痛哭的老林,陈子清犹犹豫豫,伸出双手环抱着老林跟黑狗,也泪流满面,而陈伯则摊倒在地,不省人事。
黑狗血,避邪之物,可以破巫蛊之术,我看着被劈死的这条老狗,它到最后都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即使陈子清借命成功醒来,他知道自己的命是借的,真的能心平气和去生活吗?
而外面那些人都是被陈伯请来玩耍的,原来所谓的良辰吉日婚姻大礼,只是他用来借命的谎头。老林说陈子清丢的是魂魄,借命只是增加寿命,症状与药不对应,即使借命成功,陈子清还是痴呆样子,不过对于一个发狂的父亲,病急乱投医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真的是邪不压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