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璃城（三）
这买卖到底是没成。
以赵如燕的性子，能被人讥讽了就安安静静地下台阶的么？抱歉，她不会的。也就是那家伙运气好，她没带她的一群小跟班，不然这会儿子早把摊位给砸了。
“真无聊，”她漫不经心地离开，朝着另一个摊位走去，边上的村民也觉得无聊，因为没有打起来。
“就这……”明浩轻声嘀咕了一句：“雷声大雨点小，我还以为会打起来呢。恶少爷欺侮乡民，百姓们怨声载道，自发请命寻找新的救世主，城主为稳定民心，毅然出面惩罚恶少爷，大快人心！”
路珩：“……你不去写话本子，真真是可惜了。”
明浩故作骄傲地拍拍胸脯：“这才哪到哪，我要是有那时间，绝对能写一本星月界的爆款，名字我都取好了，就叫《江湖的诱惑》，讲述侠客武者之间的爱恨情仇，她爱他，他爱他，两两相望，难成眷属，小姐被红娘包养，侠客沦为绣娘，可歌可泣……”他吸了吸鼻子，有些遗憾：“可惜我没有时间，我太忙了。”
路珩：“……自信点，你就是江湖百晓生。”
“百晓生我做了，那他做什么，”明浩想象了一下百晓生伤心落泪的样子：“他就失业了，多可怜啊。”
路珩挑眉看了他一眼：“他可怜什么？他的身家可比你多的多的多。”大大的多。
“阿嚏——”天焱宗内，百晓生秀气地打了个喷嚏。
“师兄？”师妹关切地看着他。
“无事，”百晓生吸吸鼻子。“请转告风若兮风师姐，她要的东西我会尽快为她寻来。”
“好，风师姐说了，价格绝对公道，不占你便宜也不让你吃亏。”
“请风师姐放心，她的为人我还信不过吗，只是这琉璃制的器皿不太好找，还要透明色，需要花费些功夫罢了。”
“如此甚好，劳烦师兄了。”
“师妹客气，我也收了酬劳。”
赵如燕两手空空地回家，这一趟出门有些索然无趣，不够尽兴。刚坐在大厅座位上，二十四孝老爹就闻风而来，圆滚滚的样子看着有些滑稽，正殷勤地端着一个木盘，上面是一大汤碗，盖着盖子，她心道不好，老爹又抽风下厨做了什么吃的。
赵明丰近些日子迷上了煲汤，三天两头的下厨，平心而论，汤的味道着实不错，只这肉就有些不尽如人意了，回回都是又老又柴，嚼得人腮帮子酸。
老赵乐呵呵地坐到女儿身边，打开盖子深吸了一口气，嗯，闻着相当不错：“燕子啊，老爹新学了个汤品，炖了几个时辰的，你尝尝味道如何？这一盅老母鸡汤里可放了不少好料呢。”
赵如燕僵硬地咧嘴笑笑，天知道这个月她喝了多少次鸡汤鸭汤鸽子汤，早知如此她就待在凌云宗不出来了，也不会晦气地半路遇上慕青柔，不过么，“老爹的好意，心领了。”
话未说完就看到一只汤碗送至她眼前，老爹慈祥和蔼地看着她：“快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爹的好闺女，你会喝的对吧？喔？”
‘额，老爹，你要时刻记得，你是个胖子好伐，’赵如燕顿时深感头疼，委屈巴巴、柔弱不能自理的老爹，有点辣眼睛，壮士扼腕般接过汤碗一口干了，吧唧吧唧嘴，说实话：“味道还不错，老爹你厨艺有长进啊。”唉，自己的老爹自己宠。
然后吧唧一下头磕在了汤碗上，晕了。
“燕子？燕子？你怎么了？”赵明丰哆嗦着伸出一只手摇摇女儿的胳膊，“燕子，你还好吗？”
赵如燕跟个鹌鹑似的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睡着了？”赵明丰忧心忡忡地站起来，走到赵如燕身后，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原谅爹，爹也不想这么做的。”
“老爷，”管家从角落里走出来。
“把人给我带走。”赵明丰下令道。
“老爷，这事若是小姐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他似乎已经预见到大小姐知道后上房揭瓦的那一天了。
老赵摸摸自己所剩不多的头发，为了他的头发，他必须狠心：“燕子要想嫁入城主府，就必须实施淑女改造计划，凌海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话里话外透露了，燕子不够格做城主的儿媳。想来这也是城主的意思。”
从小看着赵如燕长大的管家有些不忍心：“话虽如此，大小姐一人孤身在外，若是出了点事情可怎生是好？呜呜，也不知这一去何时才能回来。”
赵明丰闻言瞪了他一眼：“我是她亲爹我能害她吗？她只是被封了记忆，又不是封了灵力。再说那汤中的药是药师炼制失败的半成品，只有几个月的药效，估摸着三四个月之后她就会想起来了。更何况下放的是在赵家的产业中，有什么风吹草动，掌柜们会层层上报的。”
说是这么说，看到女儿晕倒的样子，赵明丰还是有些理不直气不壮。
——
明浩万万没想到下一次见到赵如燕会是这种情形。
刚到辰时，文莱街的酒楼大门已开，尚未营业，明浩和路珩出来买些补给的食物，再过两日他们三人就要出发去凌云宗了，张复在城主府做客还未回来，采买之事便轮到了他们二人。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张长老啥都吃，肚子饿了就跑深林里打一只狍子回来烤着吃的情形也不是没有过。实力摆在这里，寻常的野兽凶兽都不是他一招之敌。用他的话来说，野兽凶兽的肉才是精华之所在，比普通的家禽美味多了。
至于糕点烧饼之类，老人家压根儿不想看。
两个人刚走到酒楼附近就听到了里头传来坚定有力的口号声。
“伙计们，我们肩上的担子，那是责任重大，我们的目标更是远大，酒楼更上一层楼的希望和梦想，就在我们每个人的身上啊。”迎宾楼的掌柜苦口婆心地对着二十几个人说着，包括了跑堂账房甚至连厨师都参加了这次开门营业前的动员会。
那是他们酒楼每月一次的传统。
掌柜的身材矮小，说话却言之凿凿铿锵有力，“终其一生，我们勤劳，我们奋斗，为了向整个星月界证明自己而努力拼搏，伙计们，我们渺小而伟大，我们虽是芸芸众生但坚强挺拔，身为过来人，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们，人无须向别人证明什么，只要你能超越自己！”
“啪啪啪啪——”底下人不约而同地鼓掌。
掌柜的一脸稳重坚毅地点点头，抬起右手微微向下压，鼓掌声戛然而止。“酒楼开到眼下这个地步，生意虽好，但也到了瓶颈，迫不及待地需要一个新生。我知道想要打破酒楼的旧传统很难，很难。
然而，哪怕是最没有盼望的事情，只要有一个英勇者去坚持做，到最终就会拥有盼望。只要我们每个人都献出自己的一份微薄的力量，酒楼肯定会发展的更好！”
赵如燕一身男子打扮，昂首挺胸地混在里头，坚定响亮地喊着口号：“为酒楼之崛起而拼搏！为酒楼之兴隆而奋斗！”声音洪亮，眼神坚毅。
门外的明浩看着这一幕：“……所以这几日她又经历了什么？”
路珩也是疑惑的摇摇头，这赵家大小姐又是玩的哪一出？
